聽到馬東的問話，馬保民突然間沉默了半晌。
許久後，才故作輕鬆地擠出一個僵硬地微笑。
“傻小子，別多想，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難處，地皮的事情不是個例，就算我們是段書記的親戚，他也不見得能幫我們處理這種破壞組織紀律的事，再說你二叔現在也該到了認清現實的時候了。”
馬保民心不在焉地答着，手上已經開始在廚房裡收拾了起來。
馬東知道，馬保民其實並沒有他現在表現得那麼鐵石心腸。
不然，他之前又怎麼會被馬保民騙那麼多次。
即便是今天上午，他應該也是動了好幾次想把自己手術費拿給對方的念想，直到馬保軍把交涉的條件，轉移到了馬東身上以後，纔算是徹底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做出了現在的選擇。
“爸，其實我是有辦法能幫到馬保軍的，而且，如果這件事情做的好了，說不定連咱們鎮上你那些失業工友的工作問題，也都能一併解決了。”
“真的？”
聽到馬東的說辭，馬保民突然精神大振地問到。
隨後又覺得自己都感覺不太現實，一定是馬東看自己不開心，故意逗自己。
馬東都快被這個小老頭的口心不一和前後反差給逗笑了，“當然是真的，不過我也不能保證一定成功，你得給我幾天時間。”
“可以，只要不違法，你就放手去做，爸能等。”馬保民這下終於是徹底有勁了。
馬東的心情也跟着一下子好了不少。
他其實是打從心底裡不太想幫助馬保軍的，但是出於替父親的心態考慮，馬東覺得還是再出手幫這一次，同時順便給馬保軍那邊種下一些反制措施，省得他有事沒事的，就總想着找馬保民幫他抗雷。
另一個層面，馬東這次到延平來，本就有着要去會一會段永志的打算。
大腿，就是要在它還沒有那麼粗的時候就要抱上，這樣，等它真的長粗了以後，自己才能抱得更緊。
而根據馬東的重生經驗，段永志，現在正處於自己最好抱的時候，馬東這次不僅要抱，還想要用自己的重生經驗，給對方打上一劑胖腿針。
下午4點，市機關大樓。
馬東開車趕到這的時候，正好趕上了來自延平市管轄的各個村鎮的失業代表，集體上訪。
整個大樓的門口烏泱泱地全都是人，把大樓的正門圍得是水泄不通，連裡面工作人員的正常上下班，現在都是問題，想見到段永志，還真不太容易。
馬東坐在車子裡耐心地觀看，明顯的感覺到這羣人的圍堵是有組織，有紀律的，有很大的人爲操縱因素在裡面。
按照他的記憶，秦北地區這次油田回購的事情影響的週期很長，一直到之後兩三年的時候，還有一些想從中牟利的商人在其中斡旋。
馬東現在不敢直接觸碰他們的利益，否則只會落得個引火燒身的下場，只能暗暗等待時機。
一輛黑色的轎車開到機關大樓門口，車上的人還沒下來，那些熱心的羣衆便已經圍了上去，嚇得那輛車的司機連忙又把車子開走了。
大樓裡出來了很多次人，一再的向大家承諾，事情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職級一次比一次高，但卻依然沒有辦法讓這些人離開。
馬東混進了人羣中，擠到了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旁邊，對着大樓門口大喊道：
“抗議，我們要工作，我們要維權！抗議......”
周圍的人聽見都笑了。
旁邊的中年大叔直接拉住了馬東，“小夥子，新來的吧？人家一天給你發多少錢啊，你這麼賣力。”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又是一陣鬨笑。
馬東故意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發什麼錢啊，我真是來維權的。”
“得了吧你，騙誰呢，就你這年齡維什麼權啊？你工作了嗎？說是你爸過來維權還差不多。”中年男人不屑地說到，一副看穿了馬東的樣子。
馬東無奈猥瑣地一笑，“哈哈，被叔你看穿了，這不是老闆非讓我這麼喊的麼，他說我要是喊得好，一天能給我10快呢。”
“多少錢？10塊？”中年男人突然擺出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你這是跟的什麼老闆啊，也忒摳了，他不是看你是童工就故意欺負你吧，我們這隨隨便便在這站一天，也不用像你一樣喊，就能發15呢。”
“啊？不會吧？不應該啊，我那老闆可是我二叔介紹給我的。”馬東一臉懷疑地看着對方。
“小夥子，我看你也挺機靈，怎麼還別不過這個彎來？你這明顯就是被你二叔賺了差價了啊。”中年大叔滿臉熱情地道，頗有一番行業老前輩指點江山的樣子。
“不過，要說你二叔也真不是個東西，連親侄子的辛苦錢也要坑。”
“是啊，這特麼簡直是良心都讓狗給吃了......”
周圍的人羣，對着馬東嘴裡那個所謂的二叔就是一通咒罵，也不知道馬保軍知道了這事，會不會被當場氣死。
馬東見狀連忙扮出一臉崇拜相，一個勁地說好話，聽得中年大叔這個舒服。
“得了，你也別跟着你那個什麼老闆了，一會結束了你就跟我們走，我去給你介紹我們的一手老闆，給誰站不是站啊，當然要選個錢多的。”
馬東一聽連忙表示感謝，又在人羣裡站了十來分鐘，直到機關大樓裡都開始下班了，大樓外的這些人羣，才準時準點地分別向幾個特定的方向走了去，感覺比機關大樓裡的鐵飯碗，還要像正式工。
標準的朝九晚五。
馬東跟着大部隊走進了一條小巷子，一輛白色的麪包車停在巷子裡，車門外靠着一個人，赤膊紋身，一臉二流子相。
聽剛纔的中年大叔說，這個二流子在延平市的道上有點名氣，別人都管他叫大軍。
所有人頗有秩序地排好長隊，一個接一個地排隊拿錢，一直到輪到馬東的時候，馬東本以爲對方還會盤問兩句，結果對方連看都沒看，就直接把錢給發了。
“看來這回的老闆，似乎在給錢方面很大氣啊。”馬東捏着剛拿到的15塊，若有所思地道。
“那可不。”中年大叔聽了一臉認同，“小夥子，身邊有朋友還想賺錢的，就讓他們趕緊來吧，現在知道這活的人越來越多，我怕咱們也賺不了幾天了，所以趁着還能賺的時候，就抓緊了賺吧。”
說完，中年大叔只留下他瀟灑的背影，就慢慢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