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暴雪狂舞,狼旗獵獵飛舞,附離狼兵追逐劈砍。
阿史那.俟利伐特勤沒有戴頭盔,他騎着一匹棗紅色駿馬,這是他率部殺入染干大營後換乘的第三匹馬,前兩匹馬都倒在衝鋒的路上。他身後是高舉着一面銀狼旗的旗手,旗手騎的是一匹青色斑點大馬,這也是旗手換乘的第三匹馬,衝鋒的戰場上,高舉着銀狼旗的旗手比他的頭領受到了更多的攻擊,不過雖然和長官一樣連換三匹馬,可彪悍的旗手滿身血跡,但卻依然屹立不倒。當戰鬥結束,那在寒風裡凝結的黑紫色,卻反而爲他的戰袍增添了幾分不一樣的風采。
在他們頭頂,高高飄揚的是藍突厥阿史那家族的狼頭旗,那是一隻銀色的狼頭,白色的旗幟上用銀線繡着銀色的狼頭,銀狼頭鑲了一層金邊。俟利伐脫下了那件染滿鮮血的白色罩袍,此時露出了裡面的戰袍,白色的戰袍,上面繡着如旗幟上一樣的銀狼頭。做爲創立突厥汗國的伊利土門可汗的孫子,俟利伐依然還很年輕,並沒有如他的兄長西面可汗阿史那玷厥那樣已經謝了頂,白了鬍鬚,嗯,他兄長達頭可汗如今已經不再是西面小可汗了,他如今是突厥汗國的大可汗了。等滅了突利,再回頭把都藍那蠢貨收拾了,大哥達頭肯定就會讓自己接掌東面可汗之位了,甚至以大哥如今的年紀,也許不出十年。到時自己就能自大哥手裡繼承大可汗之位了。對於突利、都藍,甚至是南面的中原隋國,俟利伐沒有半點擔憂畏懼。別說隋國只不過是個建立才十多年的國家,就算是如波斯薩珊王朝和東羅馬帝國這些數百年的王朝,突厥西部的勇士們可曾有過半點畏懼?
誠然,當年西域其實是由木杆可汗一手開創,由他強勢打下的疆土,但木杆征服西域諸部後,就返回了汗庭。這幾十年來,實際上西部突厥的廣大疆土。一直都是由他們父兄一手穩固發展起來的。父親密點室葉護留守西域,將原本汗國內勢力最小地位最低的汗國西部,變成了汗國內最富裕,地盤堪比原來整個汗國舊疆的廣袤疆域。並且一直讓吐谷渾、伊犁、高昌諸國保持臣服,同時更將當初木杆與波斯聯合瓜分的厭噠地區,全部吞併,將勢力擴充到了遙遠的西方。而大哥達頭接掌西部後,更是毫不軟弱的與波斯薩珊和東羅馬帝國先後開戰,十幾年的西域大戰,終於使得西部突厥成爲足以傲視波斯與東羅馬的強大勢力。東羅馬早就被他們兄弟打服,而波斯王也終於在去年被徹底擊敗認輸,割地求和。可以說。他們兄弟不但守住了從父親手中繼承的西部突厥舊疆,而且還讓西部突厥成爲西域最強大的存在,甚至在西方。波斯和羅馬都只知道達頭可汗,而並不知道在遙遠的東方,偉大的達頭可汗之上,還有一個高高在上卻又無能至極的都藍可汗。
波斯、羅馬都已承認了突厥的強大,認可了達頭的偉大。
現在都藍這個蠢貨也終於識時務的將一直以來竊據的大可汗之位讓出,內亂了十幾年的汗國將在兄長達頭的手中再次一統。
下一步。就是那個自立國起就拒不肯再向汗國進貢稱臣的隋國了。
波斯、羅馬皆已經敗於西部勇士們的鐵蹄之下,汗國已經重歸一統。俟利伐不認爲隋國還如何擋住汗國的鐵蹄。
也許,等攻破中原隋國的長安之後,我應當向大哥請求,將中原的南蠻子們的地盤分封於我,建立一個南面可汗封國,俟利伐騎在馬上有些走神的想着。他想起曾聽商人說過,南面中原氣候良好,土地肥沃,也許那個時候自己成了南面可汗統領中原之地後,應當下令把所有的農田改成牧場,把所有的漢人貶爲奴隸,讓他們世世代代替自己牧羊放牛餵馬,嗯,也不一定全部的人都去放牧,聽說漢人江南的女子都如水做的一般,水嫩美麗,嗯,漂亮的可以挑出來侍候自己,給自己唱歌跳舞,晚上陪自己睡覺。
對了,俟利伐想起一件事來,攻破長安時,一定得記得把漢人皇帝的那些公主們給第一時間搶到手。據說漢人的公主都是美麗而又溫柔的,個個金枝玉葉,尊貴無比。他孃的,以往漢人每年總要送公主到草原上,可自那個楊堅當了漢人皇帝后,就好多年沒有給草原送過公主。僅在去年嫁了一個公主到草原,據說還不是真正的公主,只是楊氏家族的宗女,可就這麼一個宗女,最後居然嫁給了染干那個狗日的。都藍以前倒是從他老子那裡繼承了一個漢人的公主,曾經是北周宇文家的公主,據說這個女人長的很不錯,雖然跟了好幾任大可汗,可這女人不但沒有受草原的風雪催殘,反而越發的迷人,據說這女人被都藍收繼後其實也看不起這個懦弱的傢伙,最後找了一個粟特人做情人。後來染干聽從隋朝皇帝的命令,故意向都藍透露了這個事情,結果都藍這個蠢貨一怒之下把當場抓到的這對姦夫淫婦都給殺了。那個蠢貨原來還以爲殺了宇文家的公主後,能再向楊堅求娶一個真正的楊家公主,誰知最後楊堅把一個宗室女當做公主嫁給了染干,卻也不肯也嫁一個宗室女給他,更別提真正的公主了,算是徹底的羞辱了都藍那個蠢貨一回。
聽說染干娶的那個楊家女長的不錯,而且很是溫柔嫺慧,想到這裡,俟利伐勒停戰馬,那張飽經風霜而顯得有些蒼桑的臉上,露出一絲絲淫蕩和得意來。
大隊人馬跑動時鎧甲與兵器碰撞叮鐺做響,最精銳的西部勇士們在打掃着戰場。
他們是真正的精銳。真正的突厥人,藍突厥阿史那的部族侍衛,附離狼騎。他們在剛剛的這場戰鬥中。以三千人的數量,卻擊敗了十倍於已的敵人。染干的大營足有三萬餘人,雖然並非三萬戰士,可染干聚集於此的人馬中也有超過五千的戰士,另外還有超過於此數量的青壯少年和老頭,可空有這麼多的人,但最後的戰鬥中。他們卻衆不敵寡,三千附離狼騎只用了一個衝鋒。就樣入了大營。他們甚至根本沒有遇到多少有力的抵抗,這些傢伙就完全混亂潰散了,這個結果甚至讓俟利伐都有些驚訝的難以相信。一路上,他想過各種各樣的戰鬥局面。唯獨沒有想到這種局面。
在去年大哥召集的四可汗聯軍討伐都藍的那次戰爭中,俟利伐和染干是同一陣營的,他們還曾並肩戰鬥過,舉着黑色旗幟的北面部落聯軍,兵強馬壯,並不遜色西部的勇士們。甚至染干本人也弓馬嫺熟,武藝出衆,可這次的戰鬥結果,卻讓他十分意外。
染干怎麼了?難道那個傢伙自從娶了隋朝的那個公主後。夜夜笙歌,把腳都搞軟了?這下他倒是越發的想要見見那位公主了,看看究竟有多麼的禍國殃民。紅顏禍水,傾國傾城。
可是...
一個又一個的北方部族首領們被押了過來,這些人每一個都穿着精美華麗的鎧甲,佩帶的刀劍讓金嵌銀,戰盔上裝飾着絲羽、翎毛或者是用寶石鑲嵌。可在這羣華麗盔甲的隊伍中,俟利伐卻怎麼也找不到一個讓他期待許久的漢人公主。甚至目光移動了數遍,連染干那個老傢伙都找不到。
自突襲開始後。不斷的有北方人跑掉,當時俟利伐沒去管,他只有三千人,其實也很高興看到有人逃跑。如果所有的北方佬都留下來拼命,最後鹿死誰手都還不知道。他當時很高興看到有膽小的北方佬逃跑,可是他當時根本就沒有想過,染干也會跑。在他想來,那個曾跟他一起戰鬥過的染干雖然說不是有多厲害,但也算的上是一個標準的突厥貴族,膽小怯懦那應當是都藍那種極少數的突厥貴族纔有的品性,卻絕不應當屬於染干這樣的首領。將心比心的想,如果他是染干,擁有三萬人的大營,遇到三千人馬突襲,就算被突襲,措手不及,可也絕不會輕易的敗退。
可他發現自己錯了,他高估了染干。
這個狗孃養的,他在心裡狠狠的罵了一句。
據審訊俘虜們得到了一個事實,在他們剛一殺入營地的時候,染干根本沒有做絲毫的抵抗,直接就帶着那位漢人公主以及他的附離狼衛向着東南方逃跑了。跑的可謂是相當的乾脆果決,毫無拖泥帶水,這個狗孃養的,有三萬人馬,可面對三千人的突厥,居然第一時間就跑了,沒有半點猶豫,連點象徵的抵抗都沒有。
簡直難以相信。
他一開始真的不相信這個結果。
他派出人馬仔細的審查俘虜,對每一個俘虜都搜尋覈對了好幾遍,他們的俘虜很我,這花了他許多時間。染干的大營三萬餘人,有一半成了他的俘虜,此外有近半跑了,真正被他們殺死的居然不過幾百人而已,五百都不到。
跑掉的多數是戰士和青壯,他俘虜的大部份都是那些跑不快的女人孩子老人。
當看到這個最終結果時,俟利伐臉都氣青了。
他也因此耽誤了大量的追擊時間,錯過了將那個膽怯的染干追捕到的機會。
染干跑了,但是據得到的情報,染干並沒有把那一萬餘戰士都帶着跑掉,那個狗日的只帶走了最精銳的侍衛附離狼騎跑了,估計也就千把人左右,其餘跑掉的,都四散而逃了。現在,那些被俘虜的貴族和首領們,全都如蒼蠅一般的圍繞着他,嗡嗡嗡嗡,活像是屍體上的蒼蠅,這些傢伙就和染干一樣恬不知恥,被一突襲,來不及跑路,就直接乾脆無比的投降了。然後,這些傢伙現在還對着他恬不知恥的提着各種各樣的要求,說着依附的話語,絲毫沒有把自己當成俘虜的模樣,似乎也根本不記得他們原來是染干手下的北方佬。
孃的。老子還得忍着這些鳥人。
以後也許老哥會派別人來接替這北面可汗的位置,可對這些北方佬,他還是得拉攏籠絡。不管誰當大可汗,誰當小可汗,這些傢伙都是不能真正小瞧忽視的。
“狼羣只有依附追隨最強的頭狼,才能縱橫草原,經過十餘年的戰亂,如今達頭可汗已經擊敗了那些無能懦弱的頭狼,成爲草原上最強大的狼王。你們能明瞭形勢。很好。”俟利伐向那些北方佬們讚揚,“我現在代表那最偉大的狼王達頭可汗向你們宣佈。只要你們以後一心追隨於達頭可汗,那麼達頭可汗也將繼承承認你們的地位,承認你們對各自部族的統領。”
“染干是叛變自己族羣的蠢貨,是害羣之馬。這樣的傢伙,凡我突厥之子民人人皆當誅之。”
沒有捉到染干和安義公主,讓俟利伐的突襲勝利感大大降低,甚至讓他鬱悶萬分。他完全忘記了,如果染干真的堅守此地,也許戰鬥的結果會是另外一個樣。若不是染干的意外逃跑,也許大營裡的戰士們就不會那麼快的潰散逃跑,如果他留下來,也許會是一場苦戰。甚至他們會寡不敵衆,最後敗於染干之手。
都藍的弟弟蘇尼失帶着兒子忠走了過來,“俟利伐特勤。”他臉上帶着喜悅之色開口道。
“蘇尼失特勤。”俟利伐卻沒有多少興奮。只是淡淡的回了一聲。
“這是一場大捷,我們三千勇士擊敗了染干的三萬人馬。”阿史那忠興奮的喊道,這個傢伙還太年輕,俟利伐從他身上甚至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不,這並非什麼大捷。”俟利伐搖着腦袋長嘆一聲,“染干跑了。他的幾個兒子也一個沒抓到,那個隋朝的安義公主也沒有抓到。甚至基本上除了一開始被我們突襲殺死的幾百北方戰士,染干手下的戰士基本上全跑了。我們抓獲的那些俘虜,基本上都是些婦孺老人。此外,大營也基本上被我們放的火燒掉了,營地裡的草料和內幹以及牛羊也差不多都毀於一燼,保存的十不足一。你說,這叫個什麼大捷?”
突厥傳統,作戰的勝利標準是奪取了多少戰利品,其後是殺傷多少敵方年青戰士,或者是否俘虜敵方的首領。
可是這一戰,卻太莫名其妙了。
說他們勝利了,沒錯,他們攻下了染干的大營,還俘虜了上萬人。
可這也算不得勝利,因爲染干和安義公主跑了,他的兒子也跑了,此外染干的精銳侍衛也跑了,大營裡的戰士和青壯也大多跑了,甚至帳篷糧草牛羊也多被燒掉了。
現在他們收穫的只有上萬的老弱婦孺!
蘇尼失臉上也一下子沒了多少喜以,他向俟利伐問道:“現在我們怎麼辦?那些俘虜怎麼跑,逃跑的那些北方佬又怎麼辦?”
“記住我們的目的。”俟利伐沉聲道,“我們的目標是染干,其它該死的北方佬就不要管了。休整一晚,補充下草料和戰馬,明天一早,我們繼續向東追擊染干。”
“那這些北方佬呢?”
“都放了。”俟利伐直接道。
“放了?”
“不放了難道還要帶着走?”俟利伐冷笑,如果他們不打算繼續追擊染干,倒是可以留下這些俘虜,哪怕這些只是些老弱婦孺,可也還是不錯的戰利品,可是現在,這些人只會是拖累累贅。“我們得緊緊咬住染干,一點也不能放鬆。這次我們沒能拿住染干,就還不到放鬆高興的時候。別忘記了,染干是北方可汗,而我們也不過是擊破了他一個三萬人的營地而已。他隨時可以再召集起三萬人馬來,甚至是召集三十萬人馬都不算什麼稀奇的。這裡是他的地盤,我們這三千人是前鋒,我們的任務就是不能讓染干有歇腳的機會,不能讓他有機會召集聚集起更多的兵馬來。”
蘇尼失點了點頭,“但我覺得染干可能不會留下來召集兵馬,以他今晚的作法,只怕他會一口氣不停的一直跑到契丹去。”
“那我們就一口氣不停的追到契丹去,哪怕染干跑到靺鞨去,跑到東海邊,我們也不能停下追擊的腳步。”
“染干跑不了。”阿史那社力策馬過來,“就算染干一心只顧逃跑不敢再戰,可他也無處可逃,他向東跑,在東方的奚霫契丹之前有鐵勒諸部,那些真正的北方佬已經接受了大可汗的令箭,會出兵攔截他。而若染干向南跑,都藍可汗也已經發兵向東,會攔截磧口一線,把守住漠北到漠南的沙漠南部出口。俟利伐特勤剛纔說的沒錯,染干無處可逃,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咬住他,讓他疲於奔命,絕不給他聚攏部下兵馬的機會即可。”
ps:前些天去外地了,今天剛回家,結果發現家裡的陸由器被雷霹了,或許它度劫了,又或許,如果昨天我在家,說不定有機會穿越離開這狗-日的世界。
前幾天被老闆通知,我的兩萬塊血汗錢扣掉了,大半年辛苦打了水漂,真是心如死灰,萬念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