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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城奪下來了,那麼整個遼西的戰略局勢就完全改變,局勢變的前所未有的好。
一天之內,皇帝兩次親臨樞密院,這讓皇城樞密院前的侍衛們都大感驚訝,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是發生了大事。這一夜,樞密院人來人往,正副樞密使、三衙正副帥,以及三衙京中諸衛的上將軍、大將軍、將軍們更是羣集匯聚,一個個朝中大將紛至,肩上將星閃亮,胸前勳章耀眼,而監察院那邊也不斷的有令史書吏過來,連如今已經兵權旁落的兵部的尚書和侍郎們也都早趕了過來,甚至宮裡皇帝的內侍也來過幾次。
“一定是出什麼大事了。”在樞密院前站崗值勤的羽林衛士趙行時對自己的同伴說道。
“這還用你說,誰都看的出來。”劉舟撇撇嘴,這一晚上樞密院前就跟跑馬燈一樣人來人往,誰看不出是出大事了。不說諸將齊聚,連皇帝一個晚上都第二次來樞密院了。“我估計是好事。”皇帝第一次來時,臉色並不好看,甚至聽說之後皇帝直接把在家醉酒不肯來參加軍議的副樞密使史萬歲給免官除職了。可第二次皇帝再過來時,臉上已經是帶着不加絲毫掩飾的笑容了。
“你說會是有什麼好消息?”趙行時問。
劉舟想了想,“肯定是遼西戰事有好結果了。”
“高句麗被打退了?”趙行時咂着嘴,“你說陛下是不是要大舉反攻高句麗?”他越說越興奮,“咱們是不是有機會再上戰場?”
隋軍最重戰功。而皇帝陛下越是如此,皇帝的嫡系懷荒軍隊更是佼佼者,打起仗來悍勇無比,憑藉依靠的就是懷荒軍自成立之初就建立起來的那套功勳賞賜制度。
懷荒軍的待遇是極好的,但戰功賞則越發的高。一場勝仗打下來。憑着軍功將士們都能得到豐厚無比的賞賜,這也使得懷荒軍一直以來求戰心切,大家都不怕打仗,相反,都想要打仗。
只要有仗打,就有軍功賺。賞錢、晉階、升官、授勳、封爵!朝廷剛剛結束的定勳封爵,獲得爵位最多的就是陛下的嫡系懷荒系,一下子就封了三十六位郡侯,伯男子數百位。許許多多的新晉侯爵、伯爵們,在一兩年前。多數都還只是個白丁,頂多也只是些小軍官或者地方豪強而已,有許多還是邊塞上的馬匪山賊商販們,至於那些數量更多的縣子鄉男,則大都是極普通出身,因緣際會,追隨皇帝陛下立有從龍之功,才從一介庶民一躍而爲帝國新貴。
趙行時原來也只是幽州的一個獵戶山民。後來加入到了懷荒軍中,可惜他加入的時間有些晚,參加的戰鬥沒幾次。僅積功獲得了一個隊頭。隨皇帝入關後,編入左羽林軍中,得了一個八品武職。對於一個一年前還只是個邊荒獵戶,整日爲了一家生計而發愁的他來說,一年不到就成了一個八品的武官,這已經是當初絕不敢想象的平步青雲了。可八品的武官。在京師,那真是什麼也不是。若不是這次清理了封爵。以往京師裡面國公都是多如狗,郡公滿地走。八品武官那還不如那些豪門家中的一個奴僕管事。趙行時迫切想要再赴戰場,想要憑自己的箭術再立功勳,也能如自己的上司左羽林上將軍濟北侯秦瓊一樣封官授爵,秦瓊今年不過二十三歲,一年前遇上當今天之前,他只不過是建州總管來護兒的一個親兵夥長。可因爲路見不平,相助了皇帝,然後與之結義,隨之前往懷荒,他的前途就完全改變了,從此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就從一個建州總管的親兵夥長,一路飛昇到了如今的左羽林上將軍、太子左衛率、濟北郡侯、柱國。
“要是陛下率領我們親征高句麗,那該有多好,到時我們直接把高句麗滅了,說不定這一仗打下來,我也能憑功封一個爵了。”趙行時充滿着嚮往的道。
樞密院中。
易風再次駕臨,一進軍議廳,易風就直接大手一揮,“所有原來的作戰部署才都推倒重來。”
李靖兵不血刃的奪下了遼東城,這使得整個遼西戰場的局勢都立即改變,形勢對隋軍有利的大家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許多將領更是直言不諱的當堂笑罵起李靖這個瘋子的好運氣來。
參謀們早已經將遼西和遼東地的沙盤拼接起來,在這個以遼河爲中心的巨大沙盤上,大隋與高句麗雙方的城池山寨堡壘一一標示的清清楚楚,隋軍爲紅色,高句麗爲藍色,這些都是監察院的那些間諜細作們的辛苦功勞。現在,原本應當是一片紅的遼河西岸,在遼西的中心區域,營州的柳城卻是一片藍色,那是高句麗王高元親率的數萬兵馬。而圍繞着柳城的南面,自西向東走向,卻又有數個紅點連成了一線,那分別是渝關的隋朝守軍,白狼城的房喬守軍,松山的張須陀、賈務本守軍,這條紅線如今甚至已經越過了遼河,延伸到了高句麗控制區內,將其遼河東岸最重要的門戶遼東城給換成了紅色。
“李靖奪取了遼東城,已經把高元的退路給堵住了,高元這剩下的五萬餘過河的兵馬,我們有機會把他們一口吞掉。”賀若弼指着沙盤大聲的道。
“高元只要跑的快,還是有一定的機會逃走的。他並不一定要按原路撤回,他可以出營州先向西北,從醫巫閭山的北端山口東出,然後或者繼續北上,直接退往高句麗遼河東岸北部重鎮扶余城,或者再南下到遼河口再渡河東歸,到時他可以選擇回奪遼東城,也可以選擇撤回遼東城北面的小遼河邊新城。”王保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覺得李靖雖然冒險成功了,可並不表示高元這五萬餘兵馬就已經無路可走。
先前易風恨李靖不遵旨意,破壞朝廷的計劃,現在卻也不去想這些,開始專心的計算着李靖拿下遼東城後給隋軍帶來的戰略優勢。
對易風來說。李靖奪下遼東城,最大的優勢是把原來高元的優勢打破了,他雖奪了營州,可現在卻一下子成了孤軍深入,反被隋軍半包圍在遼河西岸,自己最重要的東大門遼東城反而丟了。隋軍丟了營州。高句麗丟了遼東。雖然表面上看是互換了一個邊境重鎮,可遼西營州柳城對於隋軍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反過來,遼東城對於高句麗卻是重要無比。高句麗正是憑藉着遼東城,來統籌掌控着遼河平原。現在遼東城一丟。高元的後方丟了,同時最好的一條退路也沒有了。現在高元只要不蠢,就得自動放棄好不容易到手的營州,而且還只剩下了一條撤退的道路,向東北方向撤退。因爲往南按原路撤,會十分的危險,隋軍不但奪了遼東城,還佔據了白狼水南端的松山。這也是南路撤退線路的必經之地,有幾萬隋軍佔着松山守着白狼水,高元這條路根本走不通。
高元只能向北着。而這就使得他處境極爲危險,當他的行軍路線被限制,被隋軍掌控,那麼他的撤退也將不再安全了。
易風完全可以提前安排兵馬阻擊高元,就在他北返的那條路上。
高句麗北面的這條撤退路線,特別是其通過醫巫閭山北口的這段山口。更是遼西與契丹交界之處,隋朝的兵馬還在西面趕來。可易風卻能夠調契丹的兵馬前去攔截。又可以從營州的西北面,調奚兵立即南下追擊。前後堵截,勿必把高元拖死在這條路上,待韓僧壽的兵馬趕到一舉殲滅他們。
就算是最後讓高元僥倖逃走,他也必須得付出很大的傷亡。而幾路隋軍與奚、契丹等蕃軍一起東進,到時不但可以輕鬆將遼西收復,甚至可以謀劃把遼河東岸一線奪取。這是完全有可行性的,之前易風不肯早早動高句麗,是因爲遼東太遠,而且高句麗人在遼河一線經營多年,早成鐵板一塊,很難撬動,特別是朝廷會面臨着巨大的糧草轉運困難。可現在,李靖把遼東城佔了,這使得高句麗人的遼河防線最重要的一環斷裂了,這就使得那條寬闊的遼河失去了防禦作用,隨軍以遼東城爲前進基地,輕鬆的跨越遼河,在東岸有了前進基地,而且遼東城中還有數十萬石的糧草和大量器械,這更加重要。兵法上有云,食敵一鍾,當吾二十鍾。
糧食就是戰爭的保障,後勤運輸線就是軍隊的命脈。尤其是對於徵遼這種遠征作戰,遠離國土的大戰,糧食供給更是重中之重。
曹操對於孫子這條兵法的解釋是從國內運二十鍾糧到敵國前線,最後只能送到一鍾,因此從敵國本地徵集一鍾糧,本國就可以少支出二十鍾。這初一看,似乎有些太離譜誇張,可卻是事實。歷史上,秦始皇徵匈奴,每徵糧三十石,最終只有一石糧運到前線。
而更有說明問題的是歷史上楊廣徵高句麗時,當時已經提前做了許多的準備工作,例如開挖了從黃河到幽州涿郡的運河,又修建了數條寬闊平坦的御道,專們用來轉運軍隊,輸送糧草。可就是做了這麼多充足的準備,有了這麼方便的運河和御道,最後仍然是要每十幾石糧發出,最後只能運到一石,路上消耗巨大。不但得消耗大量糧食,還得動用巨量的勞力。楊廣第一次徵遼,發兵百萬,民夫動用了兩百來萬,當時號稱天下的男丁幾乎都動員起來,要麼去打仗,要麼就是給軍隊運糧運軍械。
因此,李靖雖然在遼東城只繳獲了五十餘萬石糧,可卻相當於中原徵集一千萬石糧食運往遼東,更不用說,要把這一千萬石糧食運輸,路上得動用多少的民夫騾馬,最後還只能剩下這麼五十萬石。
一座遼東城,在此時局勢中,其價值真是無可估量。
有了這遼東城和五十萬石糧食,韓僧壽的軍隊甚至已經可以只帶着少量糧食趕往遼東,甚至哪怕放着高元撤退不管。隋軍只要佔住了遼東城,也是完全佔據上風。憑着這糧食和器械,還有這堅城,隋軍完全可以馬上渡河,組織一波東岸掃蕩攻勢。把周邊平原上的高句麗城池堡壘都給掃掉。而失去了核心的重鎮遼東城,周邊的小城就成一盤散沙,難以形成整個防禦,很容易被隋軍沿着遼東城的缺口把他們各個擊破。尤其遼東城的糧食其實不僅僅是爲遼東城儲備的,這還是遼東東岸防禦圈周邊諸城堡的轉運軍糧。
想當年曹操與袁紹大戰,袁紹軍隊是曹操的數倍。可就是因爲烏巢糧草被燒,結果袁紹官渡戰敗。遼東城的失守,對於高句麗人來說,也同樣有如此危險。
易風的腦子裡早就一遍遍的盤算着如今的局勢,遼東城未拿下之前。易風的底線是收復遼西,把防線推到遼河,然後就與高句麗暫時休兵。可遼東城一下,局勢完全不同了,就好比一座城池,防禦完備,想要短時間內攻下很難,可如果突然奪下了敵人的一道城門。那敵人的防禦就有了致命的破綻,只要順着打開的城門一舉殺進去,敵人的城牆就完全失去了作用。現在高句麗的情況就是如此。他們的遼河防線經營的很堅固,可現在卻把大門給大意丟了。
“天授不取,必受其咎。”易風一拍桌子。開始提出自己的新計劃,“立即傳令李靖,讓他勿必堅守遼東城,不需要他再冒險去攻打周邊。只要堅守住遼東城,尤其是保證城中糧草器械不失。就是奇功能一件,讓他等候朝廷大軍到來即可。”
“另。立即傳旨奚境五刺史,讓他們率本部兵馬急馳營州,追擊高元。”
“傳旨契丹十刺史,讓他們立即集結各部兵馬,前往醫巫閭山北山口攔截伏擊高元!”
“再傳旨韓僧壽,讓他立即輕裝前進,趕往遼東城。”
一連下了數道聖旨,易風這次也是心情激盪,若能將高元侵入遼西的兵馬都留下,甚至運氣好抓住高元,那麼這一次朝廷完全有機會將遼河東岸一線收復,甚至進一步把遼東半島也給收復了。
“再擬旨給新羅、百濟、東瀛三國,讓他們立即出兵進攻高句麗。”
翰林承旨學士溫彥博筆走龍神,飛速的記錄着易風的旨意。
“朕將親至幽州!”
“陛下,不可輕離京師。”易風的話一出,立即引來一衆勸諫之聲。
“那就移駕洛陽,不許再勸。”易風退了一步,但也堅持起碼得移到洛陽去。
易風其實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他是不可能再御駕親征的,皇帝親征,除非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需要皇帝親臨前線鼓舞士氣,不然就是隻能增添麻煩不能幫忙。不過遼東如果開戰,那就是兩個大國的一場全面戰爭,那時易風還留在長安,遠隔四五千裡之遠,消息很難及時傳遞。況且,本來他就已經把洛陽定爲了中京,西京已經成了留都陪京,那麼趁眼下這個機會移駕洛陽,也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第二天一早,朝會之上,易風在兩儀殿上宣佈擴大對高句麗的戰爭規模。
“我們要做好打一場與高句麗人全面戰爭的準備,如果戰事順利,那麼我們的目標就是收復遼河平原。如果局勢好,我們甚至會進一步將遼東半島也一舉收復,一直打到鴨淥水去。”易風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這次戰事的樂觀,以及自己的雄偉目標。
“皇帝終於是按捺不住了,張開了大口,露出鋒利牙齒了。”
下朝之後,從兩儀殿出來,柳述忍不住嘆道。
“李靖的膽子可真夠大的,長途奔馳八百里,深入敵後,奪敵國之堅城要塞,一舉扭轉了整個遼河的局勢,後生可畏啊,真是江山代有新人出,我們都老了。”楊素笑着說道。
柳述卻是撇撇嘴,“這個李靖能力是不錯,可惜有些太過狂妄傲氣了一些。他在東北,那是屢屢違抗聖意,這次也算他運氣好,這樣也能拿下遼東城。不過我敢打賭,李靖這次雖然立了大功,可在皇帝那裡卻絕沒什麼好印象。等到此戰過後,李靖到時肯定不能再在樞密院呆着了,如果陛下仁厚一些,給他加個榮銜將他高高束起不用,就已經是對的住他了。換一般人,這麼狂妄,死一百遍都不足惜。”
“李靖若調離樞密院,那樞密院豈不是一下子空出來兩個副使之職,柳公很快就能進入樞府了。”楊素微微笑道,他和柳述都是一樣觀點,李靖這次雖立下大功,可卻已經犯下人臣大忌。他立的功越大,回頭皇帝就會越加忌憚,皇帝絕不可能讓這麼一個幾次違背旨意的將領再處在朝中最重要的樞密院掌控兵權的。給他來個明升實降,都已經算是皇帝的仁厚了。換作一般皇帝,李靖這樣狂傲的傢伙,到時連怎麼死的都不知。
“其實我留在兵部也是一樣的。”柳述言不由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