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回到房間上線, 跟蜜雪兒聊了會兒天。她通過面試的消息,第一時間就通知了他們。蜜雪兒表現的比許多更高興。現在中國雖然沒有從疫區名單中劃掉,但航空管制已經解除,想必不久疫情就會得到完全控制。
蜜雪兒特意跟許多視頻,她給中國妹妹佈置了房間, 給她重新鋪了粉紅色的牀單。整個房間都被她佈置成了童話風的公主小屋。
許多看到視頻裡的房間樂不可支。她總覺得蜜雪兒有點兒將她當芭比娃娃打扮的意思。她們聊了會兒天, 蜜雪兒又得出發去當義工。許多也困了, 兩人道別後, 各自下線。
許婧端了薑汁撞奶進來喊妹妹吃。沒錯,許婧小姐姐堅信牛奶的營養功效,堅持茹素的妹妹一定得補充足夠蛋白質。她自學成才,僅僅看食譜, 就學會了這道很有操作難度係數的甜品。
許多真不太愛奶製品, 但姐姐的愛心甜品, 無論如何也得笑納。她姐還想教會她。等多多去了美國讀書,她哪兒能跟過去照顧她呢。
許多作爲一個根深蒂固的懶鬼,缺乏鑽研廚藝的熱情。她顧左右而言他, 今天天氣哈哈哈。
陳曦在邊上一直笑,勸許婧道:“算了,姐, 你還不如直接教我呢。指望她啊,她肯定寧可不吃。”
許多毫不留情地掐他的手,瞪他。
可陳曦只要是不用放鹽的食物,都學的快得很。連姜撞奶這種極度需要運氣的奶製品, 他都能在失敗一個下午後,列出了關鍵點,然後一次成功。
許婧見妹妹脣角含笑,心中十分開懷。她就說嚒,多多哪裡是不喜歡奶製品,是那些奶製品做的不夠好吃。
因爲今晚回來遲了。許多破天荒的沒有繼續看筆記做題目,而是跟她姐一起躺上牀準備睡覺。
許婧忍不住摸着妹妹的頭髮,嘆氣道:“唉,雖然早就有思想準備。可眼看着你就快走了,我還是不放心啊。”
許多反手抱住她姐,安慰道:“我們可以郵件聯繫的,等到週末,我們還能視頻。”
許婧卻忍不住鼻頭髮酸。原本上個學期,她跟多多幾乎也都是週末才能見面。可這種感覺不一樣,同在一個城市,真想了,可以隨時碰面。但隔着一個太平洋,多多想家了,也只能自己一個人扛。
她默默地等自己的心酸過去,輕聲勸慰妹妹:“後面你跟陳曦都在外面,要互相照顧,別總是鬧小孩子脾氣。要有什麼事,別自己硬撐,跟我們講。辦法總比困難多,旁的不說,多個人出主意也好。”
許多也喉頭哽咽。她想起上輩子去外地讀大學,姐姐也是這麼叮囑她。讓她沒錢了就給姐姐打電話,姐姐給她打錢。明明那個時候,姐姐的經濟情況也不佳。
她緊緊抱着她姐,靜靜地流淚。她想跟她姐說,請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可是嗓子梗的慌,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姐妹倆就這麼相擁着,入睡,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起來,許多的眼睛有點兒腫。
陳曦過來吃早飯,順便接人去輔導班時,嚇了一跳。他想,壞了壞了,肯定是昨晚那首歌給選錯了,太露骨,嚇到多多了。肯定是昨晚他又心急了,讓多多心生畏懼。
這傻姑娘膽子還是這麼小,昨晚連跟他喊停都不敢。只能一個人偷偷躺在牀上哭。她跟她姐一個房間,肯定連聲音也是不敢出的,只能默默流淚。
陳曦一腦補那畫面,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在心中怒罵自己,瞧瞧你,辦的都叫個什麼事兒。眼看着要跟多多一起去國外交流一年了。人生地不熟的,多多就自己一個能依靠的人。現在這個她指望着依靠的人,又這般色心大發;她不嚇壞了纔怪。
陳曦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自家小女友的表情變化。等到兩人吃完飯,許多跟姐姐弟弟打了聲招呼,拎着書包出門去。他才試探性地問了句:“多多,昨晚沒睡好?”
許多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在公寓裡的事,立刻扭頭不看他。
陳曦接過她的書包,字斟句酌道:“乖,都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剋制。”
許多羞得不能自已,緊張地左右看看,輕輕捶了他一下,啐了他一口:“胡說八道什麼,快點啦,再不快點就要遲到了。”
陳曦揣度着她的意思,感覺似乎並沒有生氣。他在心底苦笑,唉,他家多多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猜了。算了,等到了美國,他們的相處時間肯定會增加。慢慢的,他總能弄明白她。
七月份已經走到了尾巴。許多除了上課準備托福考試外,空閒的時間,開始跟着姐姐弟弟一起挑選帶給蜜雪兒一家人的禮物。許婧覺得,要打擾人家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呢,得好好表示一下。
蕭瀟也跟着湊熱鬧。她的禮物,她爸媽旅遊回來就給捎上了。都是上好的瓷器絲綢之類,很能拿的出手。但蕭瀟嫌棄太老套,她得給她的美國家人們別具一格的禮物。
許多看着她挑選出來的禮物,微笑,再微笑,希望她的新家人們能夠同樣欣賞這份別具一格。
這樣的時光,是許多最喜歡的,單純地學習備考,跟朋友一起玩。八月初的時候,班上同學還集體聚會了一次,算是給他們幾個踐行。
許多攛掇着鄭英傑趁早跟龔曉告白。不然一年的時間下來,以龔曉的受歡迎程度,等到鄭英傑迴歸,黃花菜都涼了。
可憐班長竟然害羞了,特別扭捏地指責許多胡說八道,破壞了他們美好的革命情誼。
許多目瞪口呆,還革命情誼。哪個革命同志動不動就用偷偷摸摸的小眼神瞄準自己的同志,那絕對是敵對反動分子,不懷好意。
江冠南也跑過來湊熱鬧。他跟鄭英傑在研究茅山秘術道家典籍的過程中,結成了深厚的□□感情。都不用許多通知,當然許多也沒打算通知他;自己蹬蹬蹬跑來了,還特意給許多帶了一整顆榴蓮。
他想表達的意思是,他跟許多隻見的友誼就跟這榴蓮一樣,聞着臭,吃着香;是很有內涵的感情。
一整個大包廂的人差點兒沒被江小爺的禮物直接薰趴下。
鄭英傑一聲慘烈的哀嚎,倒在沙發上,生化武器!
龔曉她們倒是挺樂呵的。哎喲,挺好,榴蓮不錯啊。
然後一屋子的男生就看着這幾位妹子,歡快地分食了堪比大殺器的榴蓮。江冠南蹲在邊上特別樂呵地強調,好吃吧,他就說榴蓮魅力無人能敵。
許多難得良心發現,準備分享給他一小瓣。當然,主要是她自己戰鬥力不行,榴蓮只能吃一小塊,第二塊就得頭暈了。
沒想到江冠南立刻色變。他喜歡聞榴蓮的味道,愛看人吃榴蓮,但他自己吃不了。
陳曦特別緊張地盯着許多,等到她出去上衛生間時,他還很嚴肅地強調。以後親他之前不許吃榴蓮,否則他絕對不會親她。
許多直接一個白眼翻過去,特別傲嬌地表示,你以爲我想親你啊。說着,她還壞心眼地朝陳曦哈了口氣。
可憐的陳曦立刻捂着鼻子撤退。
許多哈哈大笑,開心的不得了。
當時,她真的以爲,這就是踐行了。他們四個,會一起踏上異國他鄉,共同度過一年的交換生時光。
不僅是她,連外國語學校這邊也是這樣認定了的。各項手續都辦得差不多了。結果等到八月中旬,世界衛生組織將中國從SARS疫區名單中除去不到三天,美國校方遞來了一個糟糕的消息。
因爲預算的問題,今年他們學校只能接收兩位交換學生,一男一女。名單由外國語學校自行確定。
許多幾乎是在知道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心中就已經明白了一件事。這次交換生計劃,她無緣參加了。
這與她是否優秀無關。因爲一個人能否幹成一件事,從來都不單純地取決於個體是否優秀。
北大有位社會學博士的論文《中縣幹部》,描述了中部一個縣城的政治江湖。裡面有位領導說,他的親屬在本縣機關工作。博士問他,是否爲親屬打過招呼。領導回答,這需要打什麼招呼,他們單位心裡有數。
上輩子,許多能考上公務員,是因爲原定的蘿蔔坑,那人沒有進入面試線。她作爲工作人員,參加過好幾次國考省考的面試。只要目標人物進入面試圈,最後肯定花落其家。所有的監督手段都是浮雲,只要有主觀判斷的地方,全都能操作。
面試成績在總成績中佔了一半的比例,逆襲成功,簡直再正常不過。
外國語學校在美方消息傳來的第二天,就確定了人選是蕭瀟。理由是蕭瀟是學校辯論隊的成員,參加過國際英語辯論賽,能夠更好的適應美國高中學習生活。
校辦的老師笑得是那麼的和藹可親,字字句句都是爲了她着想。所謂語言的魅力,親和的感染力,大約就是這樣吧。
如果沒有上輩子的生活經歷,許多大概會繼續爭取。想用所謂的實力去證明,她可以的,她完全能夠在美國過好這九個多月。
可理智告訴她,沒有用的。這隻會讓她被迫站到蕭瀟的對立面,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徹底鬧翻。
何爲優秀,何爲適合;這些彈性標準,可以隨着選擇者的需求,靈活機動。
他們是分別被通知到學校的。
那間寬敞的辦公室,她一個人站在那裡,是那樣的孤立無援。房間裡冷氣十足,外面雖然豔陽高照,她卻如墜冰窟。
許多坐在鞦韆上發呆。鞦韆是傳達室的大爺給他小孫子做的,掛在一棵高大的,她不知道名字的樹上;用的是一個廢舊的汽車輪胎。
夏天即將過去,立秋早已來臨,而她還因爲盛夏光年,茫然不知。小區的圍牆上爬着葡萄藤,上面的果實一早被居民們採了個乾淨。那手掌形狀的葉子,分明還蒼翠欲滴,卻在陽光下,隱隱泛着金黃。自古逢秋悲寂寥。
她縱容着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傷春感秋。
陳曦趕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鞦韆美人圖,只是這美人,神色帶着淡淡的哀愁。
他調整好面部表情,走到許多面前,蹲下;抓着她垂放在輪胎上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微笑道:“我家多多寶貝兒怎麼了,誰惹寶貝不開心了,我給你揍他去。”
許多看着他,眼珠子輪也不輪。她現在沒辦法說出恭喜陳曦的話,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悲涼與無奈。能怎麼辦呢,生活就是噁心,噁心也得活着。
陳曦笑容輕鬆明快:“哎,白忙活了。咱倆還得繼續在這邊讀完高中。”
許多愣了一下:“什麼咱倆?老師跟我說了,名單定下了你跟蕭瀟。因爲綜合考慮,你的面試成績最好,而蕭瀟的辯論賽經歷最合適。對方學校也想自己辯論隊增加一位國際學生。”
陳曦無奈地聳聳肩:“意外,真意外。我爸今天上午被馬給踩了。”
陳老闆今天一早就去陪那位酷愛馬術的老領導上馬場溜達。老領導宦海沉浮幾十載,唯一的遺憾是自覺晚生了幾年,不曾戎馬倥傯;所以對於馬術有着別樣情懷。
陳曦當年還跟他爸吐槽,老領導就是早生幾年,也沒那麼多馬給他騎啊。被他爹給瞪了一眼。
老領導自忖寶刀未老,上馬溜達,結果不知怎的,馬突然躁狂起來。陳父作爲陪同人員,自然得捨身護領導,然後大腿被馬踩了一腳。
李媛跟她的好閨蜜毛玉被馬踩了,一個髕骨粉碎性骨折,一個不僅斷了脛骨還斷了肋骨。然後她倆也着雙方因爲當初被馬踩踏時到底誰推了誰,莫衷一是,各自扯皮;外加跟學校還有學農基地索賠時無法達成一致意見;金蘭之情也恩斷義絕。
等到陳父這兒,雖然是條壯年漢子,但血肉之軀也沒理由是鋼筋鐵骨。腿斷了,直接上醫院躺着去了。
許多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失聲叫道:“怎麼會這樣?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陳曦兩手一攤,搖頭道:“誰知道呢。是他老領導,他又不能見死不救。我爸這一倒下來,傷筋動骨一百天。就我媽的性子,哪裡能鎮得住公司。我爸跟我說了,美國什麼時候都能去,親爹只有一個。公司破產了,咱們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風。他讓我看着辦。能怎麼辦,我只有趕鴨子上架的份兒。”
他笑嘻嘻地摸了摸許多的腦袋:“我原本還愁,我這一留下,你跑那麼遠,被人拐走了怎麼辦。正琢摸着該怎樣將你騙下來呢。結果好了,老天爺可憐我一把年紀談回戀愛不容易,直接把我的小媳婦給扣住了。”
許多臉上一紅,“呸”了一聲,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呀。”
陳曦硬是往鞦韆架上擠,笑道:“沒事兒,總有一天會是。”
她被擠得不行,抱怨了兩句,然後突然情緒低落:“你別哄我了。你爸爸是什麼性子啊,他纔不可能因爲腿受傷就讓你放棄交換的。你就會哄我,你當我小呢。”
陳曦忽然低下頭,往她耳朵裡吹氣,壞笑道:“我可從來沒覺得小,很大啊。”
說着,他的眼睛意有所指地往前面瞟。
許多又羞又惱,氣得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後趴在他胸口上抽噎:“你別忽悠我了。你就是怕我愧疚,故意哄我的。你去吧,我沒事的,我能夠照顧好自己。不過九個月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我不要你爲我犧牲,我承受不起。”
陳曦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下巴支在她的頭頂上,從他的胸腔傳來的振動,清晰地落在許多的耳中:“我唯一承受不起的是,我的生活中沒有你。別說九個月,哪怕是一天看不到你,我都受不了。所以,多多,一直待在我身邊,不要走,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就跟我在之前回複評論時說的一樣,沒有學校是完美的。在外校這所集中了各種權二代富二代的學校裡,學生們都想靠着自己的實力出頭,不屑於背景。可事實上,誰都無法脫離於背景。在學校推薦、保送之類的事情上,沒有背景的學生是非常吃虧的。這也幾乎是整個社會的潛規則。外校並非個例。
嗯,上肥章的原因是,我要不把小陳陳的去向也交代清楚。你們會恨我的,然後你們的怨念會讓我今晚睡不好。
我滾下去碼明早的更新了。你們看完早點兒睡。另外,別罵蕭瀟啊,她真是無辜的。她是他們家族的大寶貝。多多是小陳陳的大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