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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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子想出手他之前買的鋪子。
之前, 人人都說“非典”一過,各個地方的生意都會有起色。熬過這一陣就好。他耐着性子咬牙愣是堅持到了現在。可結果好了,是有起色,但那是別的地方人頭攢動。輪到這邊好了,門可羅雀。挪死挪活, 關公像請了天天拜, 就是一點兒轉活的跡象也沒有。
達子的錢全砸在裡面, 每天光維持運營成本就讓他吃不消。人困在鋪子裡走不開, 裡裡外外忙前忙後都是他一個人。幾個月下來不僅沒掙到一分錢,連先前攢的積蓄也花的差不多了。
先前那家超市跟個鎮山太歲一樣杵在那兒還能給他們這幾個小商戶一點兒心理安慰。論及運營成本支出,人家超市虧損的更厲害。怕啥,天塌了還有個子高的頂着。奈何天還沒塌下來, 個高的先撤了。等那家超市一退出, 這些看着更慘的人給自己打氣的商戶全懵了。達子也徹底坐不住了。
人家財大氣粗, 投資是普遍撒網,虧了一家也不當回事。他不行,錢少成本高, 耗不起。剛好有朋友想搞跑船運輸,這兩年掙了不少,打算擴大規模, 有意思想拉拔他入股。達子就想及時止損了。人家願意拉拔的機會不是天天有,錯過了想跟下一班,就沒那麼好的機會了。
達子見了陳曦跟許多也是一愣,旋即有些不自在。之前他還誇下海口說, 想要安定下來,正正經經盤個鋪子做生意。結果這纔剛過完夏天,就被人逮個正行。他還沒跟許婧說這事兒,安定沒兩天,又出去漂泊,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好在達子這人最大的優點在於,不會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剛纔兩人正拿着冊子翻看,十之八九是要買鋪子的。既然如此,做生不如做熟。他立刻熱情地跟兩人打招呼,極力推薦他的商鋪。地段好,裝修也弄好了,隨時能重新開張。
許多看看達子,欲言又止。
這鋪子以後升值空間非常大,她能肯定。這也是她爲什麼由着陳曦哄她開心一般隨意在她看中的鋪子周邊也買下兩間的原因。
只是,陳曦是陳曦,達子是達子。前者要是想出手,她估計撒兩句嬌,說類似於“我就喜歡那邊的鋪子”之類的話,不僅效果立竿見影,而且她也沒有什麼心理壓力。至於達子,她沒這個立場。跑船掙不掙錢,她又不知道。萬一這是條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又一個傳說中的比特幣呢。她勸人家保住鋪子,丟掉了掙大錢的機會,豈不是無端遭人恨。
達子還在跟陳曦安利自己的鋪子,想要儘快脫手。
他的鋪子,陳曦之前路過時看了,的確各方面條件尚可。
許多在背後輕輕戳了下陳曦的腰,他要出口的話就收了,轉而笑道:“這個啊,我們也就是出來轉轉看看。這邊生意一直上不去,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達子立刻失望地意識到了,陳曦似乎對他的鋪子沒什麼興趣。也是,現在人人都急着拋售自己手上的鋪子。他這樣從小跟着他爸做生意的人,沒理由不及時割掉。這小子還真狡猾,明明是想當賣家,卻偏偏僞裝成買家。
這招說不定能用。反正他現在也找不到其他辦法,乾脆守着這個銷售部,等有人感興趣來這邊,直接拉人去自己的鋪子看。
等到達子走了,許多才輕輕拉了下陳曦的袖子,附到他耳邊說:“我們不買他的鋪子。”
陳曦愣了下,旋即想到許多大概是不想這人繼續漂泊。人只有穩定下來了,她纔好觀察,繼而考慮能不能配上她姐。多多的小心思啊!他啞然失笑:“行,咱買新的,不要他的。”
許多有點兒愧疚自己的任性。也就是陳曦無條件地寵着她,才由得她這樣作。
她不想接手達子的店鋪,有個難以啓齒的原因。她怕可能存在的麻煩。
她以前有個同事,簡稱甲同事吧。剛到單位時沒地方住。恰好單位分房,她年資不夠。另一位乙同事家裡地方大,就拿了錢,把這套房的指標給她了。
然後,大概過了五六年,城市重新規劃,那套房子拆遷了。賠付的比率特別高,一套房能拿到三套房,而且還是好地段。原先有指標的乙同事就一直酸甲,話裡話外玩笑不像玩笑的,她拿走了自己的財氣了啊之類的話。
後來有一次,甲同事實在忍無可忍,直接懟回頭。當初她又不是沒給錢,白拿了房子。乙同事就急了,意思是當初那點兒錢算什麼。現在可是三套房,大幾百萬了。
旁邊的人聽了都無語。
甲同事冷笑,她要是當初拿了那錢去買彩票,現在她應該是億萬富豪了。
乙同事反駁,說的好像你買彩票就知道會中獎一樣。
甲同事反脣相譏,說的好像你賣指標時知道房子會漲價,會拆遷一樣。
這事兒,給許多最大的啓示就是,儘量別跟熟人朋友產生金錢上的往來。財帛動人心,禁不起。
她無法跟陳曦明說,只好不要臉的撒嬌:“就是不想買他的。”
陳曦摸摸她的頭,柔聲道:“行,都聽你的。咱家你最大,我的小管家婆。”
許多瞪他,再瞪他。最後簽字畫押,寫了張兩萬塊錢的欠條。好吧,債主權利大,她暫且原諒了他。
商業區這邊出售心急,所有的手續全部由賣方處理,一分錢的手續費也不用交。單這點,許多就滿意的不得了。她上輩子唯一的不動產,買的時候除了給房主的房款外,就是在各個窗口間不停地交各種費。加在一起,也有好幾萬了。
唉,現在除了房貸外,還有外債。許多表示壓力山大。她拒絕了陳曦一起去逛街的要求,表示,她得回家好好碼字掙錢去。
陳曦一噎,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怎麼能忘了呢,他家的小多多對掙錢有多執着。沒辦法,他只好送人回家,然後乖乖放棄週末假期,去給他爹幫忙了。
許多一回家就開電腦建文檔。她習慣性地上線掛着,發現蕭瀟給她留了言,但對方頭像現在是灰的。想想也是,下午兩點鐘,對方現在是三更半夜,要在線的話,自己也得把她罵下線,睡覺去。
她回覆了一段,今天一早就跟陳曦出門去了。現在剛回來,纔看到寶貝兒的留言。愛你,大寶貝兒,好眠。姐姐要加油幹活掙錢了。等發財了,咱們去給小白白買最漂亮的小屋子。
她傳送完,關了對話框,轉爲隱身狀態,開始碼字。
可碼了還不到五百字,手機響了,竟然是國際長途。許多第一反應是XX功。她上大學時還接到過這種洗腦電話,搞得她莫名其妙。
她本能準備掛斷,想了想,還是接起來。她大學時接聽的是電子女音,不知道這回是什麼。
這回還是女音,但不是電子的,而是蕭瀟的哭聲:“多多,是你嗎?”
許多腦子“嗡”的一聲。蕭瀟愛哭愛笑,卻是個堅強的性子。能讓她三更半夜打越洋電話對着自己哭的,勢必是大事。
她連忙安慰蕭瀟:“寶貝兒,不哭啊,跟姐姐說清楚。到底怎麼了?你放心,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着。姐比你高。”
平常蕭瀟要聽她這麼說話,十之八九已經破涕爲笑。但這一回,她嘶啞的嗓子還是哭腔。
今天舅舅開完會過來,要跟她一起去逛逛。
他們在街上逛的時候,蕭瀟就告訴舅舅,哪兒是她和多多上次一起來過的。她們還碰到過哪些好玩的事情。她埋怨舅舅太馬虎,多多花了好大的心思,給她準備的禮物,他怎麼能不帶過來呢。O( ̄ヘ ̄o#),舅舅記性這麼差,怎麼給病人開刀啊。
沈教授一開始只是沉默地聽着,後來一直聽外甥女兒提那個許多,他忍不住勃然大怒:“一天到晚多多多多。她是你親爹還是你親媽啊?!你知不知道,你爲了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他們說的是中文,路過的行人聽不懂。但沈教授大怒,卻讓周邊的居民產生了警惕心,不時投過來奇怪的一瞥。
蕭瀟莫名其妙:“多多是我的好朋友啊。舅舅,你不是也很喜歡多多嗎?爲什麼要這麼講。我對多多付出了愛,多多也同樣回報了我的愛啊。”
沈教授忍無可忍:“你付出的,她一輩子都沒辦法回報。”他拉着蕭瀟上了車,情急之下,說出了事情的真相。那個咬了外甥女兒的癮君子,回醫院複查。他不放心,又給人抽了一回血化驗,結果這次結果是HIV陽性。
因爲艾滋篩查具有假陽性的可能。沈教授又抱着僅存的希望,將標本又做了聚合酶鏈式反應即PCR檢查,結果依然是陽性。這兩者加在一起,確診這人是HIV感染者。
誰也沒辦法肯定,他到底是初次入院時就感染了艾滋病,只是當時剛好處於實驗室檢查的空窗期;還是他出院以後才染上的。最要命的是,後來他的首診醫生回憶當時情景,覺得他牙齦有活動性出血,不能肯定是不是後來撬開他牙關進行搶救時誤傷的。
沈教授從拿到報告單後,就陷入了巨大的煎熬中。且不說艾滋病本身的可怕性。他從醫多年,太明白社會對於艾滋病人的厭惡與排斥了。
當年,他去外地一家醫院會診時,聽過一件真事。有個護士給病人抽血時,被另一位病人撞了一下,針頭滑落了,剛好直直扎到了她的腳背上。時值盛夏,護士穿的單鞋,壓根沒能阻隔到針頭。後來,這位病人的化驗結果出來了,HIV陽性。後來這護士儘管初次篩查結果顯示是陰性,但在這醫院也待不下去了。沒有病人願意接受她的護理。
沈教授幾乎一夜白頭。他沒女兒,妹妹的女兒就跟他親閨女一樣,他比疼自己兒子還疼外甥女兒。這麼好的一個小姑娘,善良活潑聰明可愛,爲什麼偏偏是他們家的蕭瀟呢。
沈教授知道自己無理,不該遷怒那個叫多多的小姑娘。可是,他又怎能不遷怒。他是欣賞那個小姑娘的努力上進。但比起自家的外甥女兒來說,她又什麼都不是了。
蕭瀟目瞪口呆,她整個人都傻了。她怕得渾身發抖,她真怕。梅毒沒關係,早期就能治療。艾滋病怎麼辦,那根本就沒有特效藥啊。
沈教授看到嚇得渾身直打哆嗦的小外甥女兒,心疼的厲害。他們家的大寶貝兒,長這麼大,什麼時候遭過這種罪。這罪,完全是替那個叫多多的姑娘受的。他能給她好臉色?還帶什麼禮物,他恨不得這人徹底從外甥女兒的生活中消失纔好。
蕭瀟哆哆嗦嗦地問舅舅:“所以,其實你不是過來開會的。你就是來給我做檢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