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很大、很美,也很輝煌。
如意看的目不轉睛,阿滿卻是昏昏欲睡,在他還未發育成熟的有限視力裡,只能夠模糊看到一個黑白的世界。他張開嘴巴,秀氣的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在趙清澤的一搖一晃的懷中,眯上了眼睛。
等到趙清澤與如意發現時,他已經睡熟了,呼吸輕輕的,小嘴兒微微張開,顯得那般天真無邪。
“讓奶孃抱他去睡覺吧!這樣他也睡不好。”
如意神色溫柔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對趙清澤道。
小阿滿還小,這次回宮,如意特地給他裹了厚厚的襁褓,就怕他凍着,這麼裹的緊緊的、厚厚的,顯然是不舒服的。
趙清澤點了點頭,將阿滿交給了走上來的奶孃。
小阿滿一被抱走,趙清澤便上前抱住瞭如意,語氣溫柔的開口問道:“還想再逛嗎?”
如意搖了搖頭,方纔其實逛得已經夠多了,這昭陽宮太大,而如意一時半會兒,就算是逛遍,也只是走馬觀花罷了,反正她已經住進來了,日後多的是時間和機會慢慢了解。
“那好,我帶你去最後一處。”
趙清澤笑着抓住瞭如意的一隻手,拉着她走進了昭陽殿後殿,繞過正廳,走入了寢宮處,推開一處並不顯眼的房門,幾乎是一瞬間,屋內的水霧便瀰漫了出來。
如意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趙清澤,趙清澤將如意拉進了那個房間,或者說是浴房。
整個房間擺設簡單,只有屏風與臥榻,而正中間,卻是一個大大的池子,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游泳池,池中放滿了水,熱氣騰騰的水汽將整個浴房籠罩的朦朦朧朧,水上飄浮的花瓣散發出了一股淡淡香氣。
“這……這……”
莫怪如意此時說不出話來,這也太奢侈了吧!
這一池子的水,得費多少的人力物力,這可是全靠人工的時代。
“喜歡嗎?”
趙清澤笑問。
如意連連點頭,卻又有幾分忐忑:“會不會……太浪費了!”
本來只是一個澡桶可以洗完的澡,如今卻多用了百倍的水,但是她真的好喜歡,實在說不出矯情的話來推卻。
“這一路上你也累了,現在就去洗個澡,若是喜歡,等閒了我帶你去行宮泡溫泉。”
“嗯!”
如意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被趙清澤的糖衣炮彈給侵蝕了,她甚至還沒皮沒臉略帶幾分期待的看向了趙清澤,不知對方是否與她共浴。
此時,她無比的感謝曹奶孃在她產後替她腰上纏縛的那圈布,至少讓她出了月子後,身材除了豐腴一點,看起來更好了。纖細的腰完全看不出剛生產完的痕跡,連腰上的肌膚也沒有一點鬆弛的痕跡。
趙清澤笑着看如意期待又害羞的看了自己一眼,又垂下了腦袋的可人模樣,正要說話,卻聽到外邊鄧先輕聲稟告的聲音。
他知道鄧先若非要事,絕對不會來打擾他,只能夠有些敗興的摸了摸如意的臉蛋,開口道:“你先沐浴,我待會兒就來。”
說罷,對着站立在兩邊伺立的宮女吩咐道:“好好伺候着。”
如意看着趙清澤走出房門,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她到也不知道自己是放鬆還是失望了。
趙清澤走出了房門,看見伺立在一邊的鄧先,神色淡淡的開口問道:“什麼事情?”
“先皇后與先太子妃二人在昭陽殿外求見。”
如今趙清澤登基,作爲趙清澤母親與妻子的兩位自然不能夠再稱皇后與太子妃了,只是趙清澤至今未明確表態給二位的稱號,宮裡人現今只能夠默契的成爲二位爲“先”了。
“兩個弱質女流,你們還攔不住?”
趙清澤嘴角冷笑,心中厭惡。
鄧先低了低腦袋,開口解釋:“殿外侍衛不敢阻攔。”
不是阻攔不住,是不敢阻攔,畢竟在所有的外人眼中,這二位可是與趙清澤關係最親近之人,若是她們硬闖,還真是不敢攔着。
趙清澤皺了皺眉,到底是沒說什麼,直接朝着昭陽宮外殿走去。
先皇后與先太子妃二人,此時是真的有些慌了,昨日趙清澤對於她們二人的不假辭色的印象,存在了她們的心裡。讓她們再也不敢篤定自己能夠當上太后與皇后了。
昨日一夜,輾轉反側,幾乎是夜不能寐。
倘若她們不能夠坐上太后與皇后的寶座,那真的是變成了笑話。越是這麼想着,她們的心越加慌亂焦灼。此時兩人倒也顧不上誰壓制誰,不由團結在了一起,不管如何,總得先把名分位份給確定下來。
陳元香幾乎是天一亮便跑到了椒房宮裡求主意,而先皇后也是剛一睜眼,便請人去趙清澤處請人。
只是趙清澤一早便出了宮,先皇后的人慢了一步,沒有請到。
這下可好,先皇后心裡更加慌了,乾脆親自出了椒房宮門,趕到了朝陽殿,朝陽殿守衛森森,卻無一絲人氣。
先皇后與先太子妃二人門外守候多時,完全闖不進去,後一人出來言及朝陽殿自此荒蕪,趙清澤已經另擇他處,二人方纔放棄回了椒房宮。
兩人在椒房宮內苦等,腦子想了無數若是見到趙清澤時勸解的話,越想越是心焦。直至二人再也坐不住時,幫忙傳遞消息的宮人才告知趙清澤回宮之事。
先皇后與先太子妃自是二話不說,便整理了裝扮趕了過來。
兩人被攔在了殿外,金盔鐵甲近衛拔刀阻攔,先皇后與先太子妃卻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如此一來,近衛們倒真不敢下手,只能夠勉強將二人攔在了殿外。
趙清澤走出時,便是瞧見這副對峙的模樣。
他目光冷冷的掃過二人,臉上扯起嘲諷的笑容,冷聲道:“兩位還真是不嫌丟人現眼。”
昭陽前殿,侍衛、朝臣可不用避諱。
他還真是低估了這兩位丟人的本事,能將醜丟到了前朝,真是好本事啊!
先皇后聽到了趙清澤的聲音,又瞧見趙清澤居高臨下站在階梯上方看着她們,有些尷尬,而陳元香則是被趙清澤冷冷的目光盯得心寒,害怕的縮在了先皇后身後。
“澤兒,母后……”
先皇后語調溫柔慈愛,似乎是想要喚起趙清澤的孝心。
“母后若真有事情,明日再說,朕現下沒空。”
趙清澤冷冷打斷,一副欲回昭陽殿的樣子。
“澤兒,本宮是你的母后啊!”
先皇后面容哀慼,苦苦相道。
“母后,若是願意和父皇去作伴,可以不聽朕的命令。”
趙清澤冷笑着,看着她。
先皇后心裡猛地一跳,又是憤怒又是傷心,趙清澤這逆子,就是當了皇上,她也是他的母親。哪有不孝順自己母親的孩子。
可是,先皇后是真的不敢挑戰眼前這個她看不透的兒子,只能夠略帶哀求的問道:“那皇上幾時來看本宮。”
“明日朕會過來。”
趙清澤倒沒有吊着對方的胃口,乾脆的回答,只是說完這話,便冷冷道:“朕派人送母后回去,母后莫要亂跑,若是朕再看到你如此,別怪朕將昨日剛撤走的人重新送回母后處。”
一隊侍衛小跑上前,圍在了先皇后身邊,先皇后覺得自己氣的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了,這哪裡是護送,分明就是押送,還有她後宮之處,那能夠讓這羣外男圍着。
但是已經得了答案的先皇后,卻是不敢再出聲了,唯恐把趙清澤激怒了,反倒是得不償失。
陳元香站在原地,看着先皇后被護送走,她目光猶豫的看向了趙清澤,想要說幾句軟話,畢竟,她總是覺得趙清澤對她應該是有感情的,她對趙清澤可沒做什麼事情,就是圈禁之時,她還託榮親王送過親手做的衣物。
“皇上……”
她張了張嘴,想要叫住了準備回殿的趙清澤。
趙清澤停下腳步,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陳元香,只道:“莫不是你也要讓朕派人送你回去。”
“不……”陳元香連連搖頭。
若是讓人押着回了東宮,她就真的成了笑話了,她連忙拒絕:“臣妾自己回,自己回……”
說完這話,她卻是一步三回頭的流連着。
趙清澤厭惡的看了一眼先皇后與陳元香方纔所站之地,對身邊的鄧先吩咐道:“讓人把這處好好清洗一下。”
“是。”
鄧先縮着腦袋應承。他能夠感覺到,此時的趙清澤的心情非常不好。他瞅着趙清澤從他面前走過,所去的方向,正是方纔他將趙清澤叫出來的方向時,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有了陳夫人,倒是不必擔心殿下待會兒心情會不好。
他撐起了身體,對着跟在他邊上的小太監吩咐:“陛下的命令,還不快去辦!”
他離開此處時,瞅了一眼乾乾淨淨、幾乎纖塵不染的漢白玉臺階,忍不住搖了搖頭。
第二日清晨,趙清澤果然神清氣爽的上完了早朝。
鄧先陪着趙清澤上完早朝,又跟着趙清澤回了御書房,奉茶宮女剛剛送上茶水,他卻見趙清澤拿了兩份似乎是剛剛寫好的聖旨,扔到了他的手中。
“陛下?”
鄧先不解的看了一眼趙清澤。
趙清澤卻是開口道:“拿着,擺駕椒房宮。”
“是!”
鄧先連忙戰戰兢兢捧好這兩份聖旨,心裡的好奇心卻是止不住的冒了上來,陛下這是要幹嘛。
椒房宮內,先皇后早早的便梳洗好坐在大廳等候着趙清澤。
趙清澤走入時,先皇后臉上端起了慈愛的微笑,上前迎接,她下定決心一定要修復與趙清澤的關係。
她腦子裡想了想,這趙清澤如此對她,恐怕是因爲以爲圈禁的時候自己放棄了她,但是這個容易,在他圈禁之時,她可是經常給趙清澤送東西,多說幾句軟話便是了!
這麼想着,她信心十足,臉上端莊且慈愛的看着趙清澤,還親自接過王宮人送上的茶,放到了趙清澤手邊。
“皇上,如今你做了皇上,母后心裡是真的替你高興,先時你被圈禁,母后擔心極了……”
先皇后聲音柔和,慢慢的說着。
只是趙清澤,似乎並沒有聽她廢話的意思。
“母后,朕想問你一句?朕和趙清漓在你心中,你更看重誰?”
先皇后神色一愣,不妨趙清澤問出這個問題,不過她卻是馬上揚起了溫和的笑容,開口道:“澤兒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和清漓都是母后身上掉下的肉,母后當然都疼愛。”
她心裡忍不住想着,難道……難道皇上之所以會這般對她,只是因爲覺得她更疼愛清漓所以又芥蒂。想到了這裡,她又開口道:“清漓是小兒子,而你是母后給予了衆望的長子,母后對你更重視,只是不會外露的表達出對你的疼愛,你莫不是覺得母后不疼你了!”
趙清澤聞言淡淡一笑,手上把玩着放在手邊的茶杯蓋子,只是又問了一句:“母后一定很希望,朕能放清漓出來吧?”
先皇后心中猛地一跳,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保持着笑容,柔聲的說道:“當然是希望了,母后說了,你和清漓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都疼,也希望你們兄弟能夠和和睦睦的……”
“若是放清漓出來,需要母后付出一些代價,母后願意嗎?”
趙清澤突然目光看向了先皇后,出聲問道。
“代價……”先皇后神色未變,面容柔和慈愛的看着趙清澤,笑了:“爲了孩子,做父母的哪有什麼不願意的,若是換做澤兒你,母后也願意。”
“好!”
趙清澤笑着站起了身,開口道:“母后,朕這裡有兩份旨意,但是您只能夠拿其中的一份,母后可以好好選一選。”
鄧先將兩份聖旨放到了先皇后跟前,趙清澤笑指着說道:“一份,是封母后爲太后的聖旨;一份,則是釋放清漓,並且恢復他榮親王的頭銜的旨意,朕還給他擇了中原一處富庶之地作爲封地,母后可以跟着清漓去那處享福。”
“當然,如果母后選擇了後一份,相信清漓一定會好好孝順放棄太后尊位而保護了他的母親。”
趙清澤走近了先皇后,輕聲說道。
“你……”
先皇后看向趙清澤,冷聲道:“本宮不選!”
她背過身體,似乎是要避開眼前這兩道旨意。
“母后確定不選?”趙清澤並不生氣,臉上淡笑着說道,“若是母后今日不選,那就什麼都沒有了。母后只有今日這個機會。”
趙清澤示意鄧先上前收回兩道聖旨,自己似乎轉身就要離去。
鄧先上前,正欲伸手拿回,突然先皇后的手按在了兩道聖旨之上,她目光哀求的看着趙清澤,似乎想讓他改變先前的決定。
趙清澤只是斜睨着她,見她久久未做反應,又看向了鄧先。
“別……”先皇后緊緊咬着雙脣,開口道:“本宮選,本宮選……”
“母后選哪道?”
先皇后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將封太后的聖旨拿了出來。
趙清澤笑了起來:“果然與朕預料的一模一樣,對於母后而言,兒子算什麼!”
趙清澤大笑着走出了椒房宮,對下大聲吩咐:“母后既然是孝慈太后了,還不趕緊幫母后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