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時候,源少商才能拋下一個男人的尊嚴,向她低聲下氣,說出這些肉麻到骨子裡的心裡話。
“好好睡吧,睡醒之後,只要讓我知道你在哪裡,過的怎麼樣,你要選擇怎樣的生活,都隨你。”
右朔衛隊奉武侯軍令,與衛風帶領的左朔衛隊合力包圍太守府,經過與府兵近一個時辰的鏖戰,天將破曉之時,終於擒下太守馮轅成,並於太守府查抄出累積贓款黃金三十餘萬兩,相當於整個江陵府四年的賦稅。
宣武候少商手持上賜寶劍,率兵入駐太守府,當即下令宣佈撤除馮轅成太守之職,關入大牢,並上書睿帝,待疫情解除後,親自將其押解進京由睿帝聖裁。
溶月在陌生的太守府廂房醒來,依舊由燕家的侍女在旁伺候,發現自己的面紗已然不見。
“二小姐,你醒了,您從城外一路坐馬車進太守府都沒醒,咱們還擔心您的腦袋被那馮惡少打壞了呢。”
見她促狹,溶月啐道,“你的腦袋才被打壞了呢,我記得城外着火了,然後我被打暈,怎麼又到太守府了,還有,我的面紗呢?”
兩個侍女齊齊搖頭,“我們只知道侯爺救了小姐,將小姐抱上馬車的時候小姐就沒戴面紗了。”
溶月眼前一黑,完了,這樣一來,他肯定已經看到我的臉了,“那侯爺現在在哪,可有說什麼?”
“侯爺就說讓我們倆照顧好自家小姐,等小姐醒來就送小姐回燕府去,並沒有多說什麼,現在正在前廳審問鬧出疫症的馮太守。”
“他就說讓我回燕府?”溶月不是沒想過有一天會被源少商認出來,總以爲他會問她爲什麼逃婚,爲什麼見到他了也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卻從沒想到他會這樣不聞不問,他到底是生氣了,還是……自己對他來說本就沒那麼重要,如今已是可有可無的了?
她心中滿是疑問,很想知道若此時突然出現在源少商面前,他會如何。可終究沒有勇氣那樣做,“既然如此,幫我梳妝吧,我們回府去。”
離家兩日,溶月再回到燕府時,燕潯早已從西郊竹舍回到家中,搖着摺扇在庭中悠閒品茗。
“妹妹面容好生憔悴,這兩日是去哪裡了?”
“哥哥明知故問,卻不問問昨夜大火,我是否受傷。”
燕潯聽她語氣,便知她心情不好,“有神機妙算的宣武候和他的三路親軍在,妹妹身體又怎麼會有事呢,除非……是心中有事。”
“我心中能有什麼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
燕潯故意望向她身後,“咦,妹妹幫武侯治好了城外疫症,他爲何沒有親自送妹妹回來,就連份禮物都沒有表示,此人真是比爲兄還要摳門。”
正說着,前廳門僮忽然來報,“少爺,二小姐,前面宣武侯的人送了好多禮物來,衛隊長還在前廳等着親自向小姐致謝呢!”
燕潯摺扇一合,“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這樣說妹夫,妹妹可不要怪我纔好。”
“大哥……”
兄妹倆一道來的前廳,溶月沒想到來送禮的衛隊長正是昔日源閥府中的親信衛風,一時有些侷促,半個身子掩在燕潯身後。
源少商早有叮囑,是以衛風見了她,反而沒有過多的震驚,“卑職代侯爺向燕神醫,二小姐致謝,這些是侯爺親自挑選的薄禮,還請神醫和二小姐笑納。”
溶月只向他略福了福身回禮,一時不知說什麼,燕潯倒是興致極佳,將禮物一一翻看,心中覺得源少商挑選的禮物甚合他的心意,都是極珍貴的藥材,而非金銀財帛。他取了錦盒中一片曬乾的獨活,“‘獨活’者,散寒止痛,用於風寒溼痹,如今夏日,恐不合時宜。舍妹爲侯爺解了城外疫症之難,將軍可知侯爺今日是否漏送了一樣名曰‘當歸’的藥材?”
“當歸?”
“正是,時下金陵城中疫病初愈,‘當歸’有補血和血,免疫之功效,豈不是時正當令嗎?”
衛風經他點撥,看了眼溶月,才明白弦外之音,“實難獨活,適時當
歸,小將明白先生所指了,這就回去稟報我家侯爺。”
“將軍且慢。”燕潯仍不放心,又叮囑道,“將軍可順便告訴侯爺,那日侯爺過府,我與他說過的話仍舊算數。”
衛風抱拳,“神醫所言,小將都記下了,回去必定一一同侯爺回稟,先生放心。”
待人走後,燕潯回頭,見溶月正擺弄着盒中獨活,“該做的爲兄都爲妹妹做了,妹妹爲何還皺着眉頭呢?”
溶月垂首,語意十分失落,“他分明已經見過我的模樣,也知曉我的身份了,卻連面都不願與我相見,今日還是送了獨活來,心意已明,哥哥又何必讓人同他去說當歸,讓我自取其辱呢。”
“感情這種事,彼此還是要說清楚的好,如此猜着啞謎,若只是一時巧合的誤解,京都與江陵千里迢迢,他這人要是一走,豈非抱憾終生?”
溶月苦笑着囁嚅,“這四年,不是都這麼過來了麼,若是他真的不要我了,又有什麼辦法呢。”
衛風回到太守府後,向武侯少商回稟了當歸之事,少商疲憊地倚在花梨木太師椅上,打心底微微一笑,“送去的藥材都是誰準備的?”
“當是……李御醫。”
“嗯……告訴李御醫,這個月月俸本侯替他領了。”
衛風會意一笑,“是,少主可還有什麼別的吩咐嗎?”
少商睨了他一眼,“你跟了我這麼久,是越來越油滑了,下午回請燕神醫過府用膳。記住,只是燕神醫。”
“卑職遵命!”
右朔衛隊長從江陵獄回府,面色凝重,“啓稟侯爺,囚首馮轅成拒不認罪,他說要審也要由皇上太后親自審他,卑職等不敢擅自用刑,還請侯爺定奪。”
源少商摸了摸腰間的上賜寶劍,“此時離晚膳尚早,那本侯就先去見見這個鉅貪之人,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江陵獄守衛森嚴,重重鐵欄之中,前太守馮轅成被綁在人形架上,蓬頭垢面,見了宣武候,從鼻底哼出一絲不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