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你明知道朕寧願懲罰自己,也不會罰你。”李衍轉身走近她,“在你心裡,朕就是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嗎?”
溶月不願再與他有任何瓜葛,“皇上當年爲了皇位所做的那些事,不就早已說明了一切嗎?且不說黃昭儀之事真相如何,當年您與您的母親害死的,可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姐姐啊,這樣的帝王心術,從未因顧忌到誰而手下留情,難道你覺得,我還會對這樣的殺人兇手有半分戀慕之情,亦或是說,好感嗎?”
“阿姜……”
“請皇上不要再叫這個名字了,當年的韓雲姜與衍哥哥早就都已經死了!”
她轉身欲走,被睿帝擒住手腕強摟入懷中,溶月的感受就像那夜在御河邊,覺得驚慌無措,還有些莫名的後怕和噁心。
“皇上,請你放開我!”
睿帝酒意上涌,盯着她的脣瓣與初爲人婦後更加曼妙的身姿,妃色的襦羣齊胸處是更勝從前,散發出陣陣甜香,李衍一隻手難以剋制地漸漸從她肩頭撫摸到腰際,這原本就該是他的女人,這樣美好如玉、吹彈得破已經成熟的身體還有這顆七竅玲瓏心,都該是屬於他的。
“阿姜,你說朕心狠手辣,帝王心術?好,那朕今日就心狠手辣地放縱一回,朕貴爲天子,富有四海,寵幸一個臣妻,想必也無人敢置喙!”
溶月被他挾制在懷中,身體相貼,身後就是御河,她憤力推開一身酒氣的睿帝,拔下簪子扼在喉頭,“我蕭溶月生是武侯之妻,死是武侯的鬼,皇上若執意如此,得到的也只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毫無意義!”
李衍悲哀失笑,上前去奪她手中的簪子,“阿姜,不要反抗,朕只是要這一回,只這一回,你不說,朕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你答應朕,所有的事朕都可以不追究。你已經不是孩子了,該懂朕說的什麼,還是說……你覺得朕不如少商能讓你快樂嗎?”
“李衍,真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無恥的話!”
睿帝十分激動,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你這樣激朕,就不怕朕爲了你,做出讓你,讓整個源閥都會承受不起的事嗎!”
“縱然承受不起,我也不可以讓源氏門閥和少商因我而蒙羞,皇上,請你別忘了,皇后娘娘腹中如今還懷着你的孩子!你若做出這樣有違人倫的的事,叫她如何自處!”
她此刻如困獸般手勁極大,甚至已經做好了以死相搏的準備,睿帝握住金簪的手掌硬生生被她割開一道口子,鮮紅的血一滴滴落在欄橋上,才令他自己清醒了些。
李進忠在外頭聽見動靜,帶人闖進來,見龍體有損,忙令內侍將溶月團團圍住,上前爲睿帝以錦帕覆手。
“武侯夫人刺傷陛下,陛下想要如何處置?”
睿帝緊握錦帕,任手心流出的汩汩鮮血將帕子染紅,仍舊一直看着溶月冷冽的眼神,語出。“朕的傷,並非武侯夫人所刺,是朕自己,若是謠傳出去一個字,朕就要了你的腦袋,
聽明白了嗎?”
“是,是,奴才明白,今晚的事,奴才定會交待下去,皇上請放心!”
“陛下,臣妾的家人還在家中等臣妾,臣妾可以回去了嗎?”
睿帝遲疑地點點頭,溶月逃難般倉皇跑出閒池閣,生怕再晚一會兒,那個陰晴不定的人又改變了主意。
行至出宮甬道處,正遇上蕭烈陽,“月兒,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溶月氣息紊亂,“沒什麼,剛纔檐上突然跳下來一隻貓,嚇了我一跳。”
他笑了笑,“自從來到贏國,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小了,天色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蕭烈陽在此刻出現,簡直就像是她的救星,有自小熟悉的人在身邊,溶月才覺安穩,確認自己真正逃脫了睿帝的魔掌。待情緒平穩了些,她方想起方纔遲一步出宮要做的事。
“烈陽哥哥今日怎麼也這麼晚回去,忽圖奇呢?”
“我剛纔在御園中看到了一個婢女像蘇葉,想問問她身子好了沒有,就先讓忽圖奇他們回去了,再去找,卻沒有找到。”
果然如她所料,蕭烈陽對蘇葉是比對旁人上心一些,他這樣粗枝大葉的人,竟還記得特意去關心一個女子。
“蘇葉骨傷不輕,今日我原也想問問的,只是慶熹大姬今日未赴宮宴,想來她大概也不會獨自前來。”
蕭烈陽也覺得也許是自己眼花,他與蘇葉相識不久,僅憑一個背影,又怎麼能斷定就是她呢,“也許是我看錯了吧。”
“烈陽哥哥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細心了?說起來蘇葉這個姑娘確實不錯,上回哥哥貿然將她帶回驛館,後來又拒絕了與慶熹大姬的婚事,那丫頭在慶熹宮中當差,日子定然是不好過的了。”
蕭烈陽在溶月面前,仍對其他女子有些保留,“她是被我的馬所傷,我自然應當照顧她,關心她是否傷愈也是應當,我們草原的男兒從不推諉責任,這你是知道的。”
溶月趁勢問,“那如果蘇葉在宮中沒了容身之地,烈陽哥哥會帶她回草原嗎?”
“此事因我而起,若是她願意去朔方生活,我也責無旁貸。”
聽了蕭烈陽這句話,溶月心裡也有了底,瞧他說話時的神色,對蘇葉即便沒有愛慕,也是憐惜的,這樣至少比看着他娶一個毫無感覺,貌合神離的大姬或是貴女回去做王妃要好多了。
蘇葉性子外柔內剛,心思細膩體貼,也不嬌衿,若由她和婚去往朔方,不論於朔方還是大贏來說,都是定國安邦的幸事。
及至宮門,烈陽邀溶月上車,卻見源少商一身黑色猩猩氈袍子立在宮門外的冰凌下,見溶月來了,忙過來爲她裹上一件更厚的皮毛袍子。
“怎麼這樣久,再等不到你,爲夫就要帶人進宮找阿姐要人了。”
原來他一直就在這裡等他,等了這樣久,溶月攏着他的手,忍不住有幾分哽咽,“不是讓你先回去嗎?這裡無遮無攔的,這麼冷,凍出個好歹
來,母親要擔心了。”
蕭烈陽見兩人說着肉麻情話,遠遠向源少商招了招手示意,上車離去。少商將溶月攏在懷裡,“我是男人,吹吹冷風又如何了,我只怕月兒凍着,快上車,我讓源摯在車裡放了熏籠,暖烘烘的。”
溶月靠在他的肩頭,慶幸自己及時出來了,今夜閒池閣的事,若是被少商知道,他肯定要以命相搏,這樣的事情,她只是想想,就覺得周身像墜在了冰窟裡一樣寒冷。
她不禁垂眸小聲呢喃,“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月兒,你說什麼?”
溶月只抱着他不再說話,源少商又將她摟緊了些,自成婚至今,溶月從未說過這樣叫他開心的情話,這是不是證明,自己已經真正走近了她的心裡。
許是在宮中一整天太累了的緣故,還沒到家,溶月就靠在他肩頭睡着了,眼角好像還有些淚痕。源少商不忍心打擾她,小心地將妻子抱下馬車,抱回房中,小聲吩咐阿酒端了熱熱的姜水進來,自己親自爲她擦拭手腳後,將她攏在懷中入眠。
次日一早,源少商擔心溶月昨晚未泡湯池就睡下,早早起身命阿酒去燉驅寒暖胃的滋補湯水,又在妻子腳心堆了厚厚的被褥。動作間,溶月皺了皺眉側過身去,少商俯身正欲吻下,她忽然夢囈般呢喃出聲。
“衍哥哥,不要……”
源少商霎時如同被冰水澆透了全身,昨夜她還在說什麼“夫復何求”的鬼話,此刻在夢中,在牀榻之上,她卻這樣親暱地叫李衍的名字。
不要?她在不要什麼,她夢到了什麼?
過往的那麼多日恩愛纏綿,細心體貼難道對她來說,都是無足輕重麼,她從未在夢中叫過他的名字,爲什麼時至今日,竟還叫出別的男人的名字。這對一個驕傲的男人的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
這樣的氣氛,源少商再無法忍受,衝出門去,正撞上端着湯水準備進來的阿酒,湯水立時灑了一地。
“少爺,是奴婢冒失了,你等一下,奴婢伺候您更衣,再去給少夫人重新盛盅湯來。”
源少商看了眼地上碎成一片片的湯盅,“不必了,碎了也好,有些東西,就算後來你做的再用心,她也不一定會需要會欣賞,喜歡的,始終只有最開始的那一份。”
阿酒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就是……一碗湯麼,俗話說,熬湯的砂鍋還是老的好,自然是越熬越有味道了。
溶月聽見屋外的動靜也揉着沉重的腦袋醒過來,昨夜被睿帝抓過的肩胛骨還是隱隱作痛,“阿酒,剛纔可是侯爺出去了嗎?”
“是的少夫人,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嗯。”
阿酒替她褪下寢衣,菱花鏡中,她肩部的紅色淤痕清晰可見,溶月忙心虛地攏起衣裳,“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先去忙吧。”
“少夫人跟少爺恩愛,其實這沒什麼好害羞的,奴婢們巴望着還來不及呢,少夫人不必害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