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林清到底沒有參加。【、看到李懷玉之後,她已經失去興致了。就這麼站在蓬萊洲前面的小路上,林清只覺得意興闌珊。想回浣花軒去,但又怕那兩個丫頭知道了糾纏,索性就留在了這裡。
直到宮宴結束之後,遠遠的瞧着那些人一個個陸續離開,林清心中忽然有些悵然若失。她是如此的抗拒成爲那一羣人之中的某一個,爲什麼命運最後還是給她安排了這樣一個結局?
回到浣花軒,林清的病情又開始加重。春凝和香凝兩個小丫頭還想問她家宴上發生的事,見她懶懶的,這才罷了。林清自己躺在牀上,讓她們繼續去玩。誰知第二日一早起來,伸手一摸,得,又發燒了!
施良都已經成了浣花軒的常客,熟門熟路的給林清摸了脈開了方,還能隨口打趣兩句,“你這身子只怕是不想要了,就這麼可勁兒折騰吧!到時候有你受的!”
林清不以爲意。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其實沒什麼大問題,不過是因爲條件不好,所以好的慢點兒罷了。若非昨日她在冷風裡站了一個多時辰,今日就該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春凝卻將此事看得很重,“昨兒小主去赴宴,爲何會受涼?奴婢聽說,蓬萊洲可是暖和的很呢!”她用懷疑的目光看着林清,彷彿已經洞穿了她的謊言。
林清摸了摸鼻子,“好吧,說實話,其實我根本沒去參加什麼宴會。才走到門口,就給人攔下來了,說是宴會已經開始,不讓我進去。我本想着回來,又怕你們問我,所以就在外頭待了一會兒。”
“待了一會兒?!”春凝的聲音猛然提高了好幾個音階,“小主所謂的提高了一會兒,就是在外頭從開席等到宴散?”她瞪着林清,彷彿只要她一點頭,就要將她暴揍一頓。
“怎麼了怎麼了?”香凝本來在熬藥,聽到春凝的聲音,急忙跑進來,“奴婢聽到春凝姐姐的聲音,可是小主有什麼不好?”待看到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忍不住笑了出來,“春凝姐姐你這是做什麼?與小主說話要輕聲細語纔是。小主還病着呢!”
“是啊,還病着呢!你怎麼不問問,她這病到底是怎麼來的?”春凝寸步不讓,“有這麼一個不將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的小主,我怕咱倆遲早有一日要被累死!”
春凝的話說的很隨便。她原本就不大看得上林清這個小主的出身,說到底還不是跟她們一樣是伺候人的,攀龍附鳳,結果怎樣?後來知道林清的事應該另有隱情,可是既定的印象已經留下了。所以這個第一回見面就敢當面頂撞林清的宮女,面對她的時候絲毫不露怯。
“小主做了什麼?”香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不住道,“縱然小主有什麼……春凝姐姐也該好好說話。”老實的香凝一直記得姑姑教過的,要聽主子的話,所以對春凝的做法很是不解。
林清並沒有因爲春凝的態度而生氣,因爲她知道,這個宮女大約是真將自己當做了相互扶持的人。她自己既然沒有爭寵的打算,又何必擺什麼嬪妃的架子?能夠有個人作伴,也不錯。
所以她主動開口給春凝解圍,“你別怪她。她說得有理,是我不對。我從今天起一定將自己的身子看得好好的,再不生病,如何?”心裡卻想,這病怎麼會聽人的話呢,你讓它不生它就不生了?
春凝聽了,心頭一喜,面上卻還是嫌棄的神色,“誰管你,反正是你自己的身子。”然後轉頭,兇巴巴的對香凝道,“藥呢!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
香凝急忙跳起來,跑出去看着她的藥了,林清看着她們兩個人,脣邊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意。
算了,不要再去想李懷玉的事情,就這麼過下去,也未必不好,不是嗎?
“今兒是初一對不對?我還沒給你們兩人發賞錢呢!”她忽然想起來自己這個主子的失職之處了。
春凝此時已經整理好心情,含笑道,“小主有這個心就是了,咱們發再多賞錢有什麼用?”
香凝正好從外頭端着藥進來,聽到“賞錢”兩個字,便雙眼亮晶晶的盯着林清,“小主可是昨兒在晚宴上得了什麼好的賞賜?能讓奴婢們瞧瞧嗎?”
她還不知道林清根本沒有參加宴會,林清也不打算解釋這個美麗的誤會,笑着接過藥碗,一口喝掉,然後伸手將桌邊放着的那個小盒子拿過來打開,遞給她們倆。
春凝接過去一看,便立刻遞了回來,“這樣貴重的東西,小主還是自己留着戴吧!給了奴婢們也是浪費。”
香凝好奇的伸出腦袋看了一眼,見是兩支珠釵,也跟着推拒道,“就是,奴婢們要這個沒用。”
怎麼會沒用?不單是嬪妃們攀比,宮女之間也一樣的,比誰在主子跟前得寵,比誰的主子出手大方,比主子賞的衣裳首飾……什麼都要拿出來比一比。或許春凝和香凝認識的人不多,但總有幾個的,將來走出去遇到了,林清不願她們也跟着被人看不起。
“這珠釵沒有你們想的貴重。”那珍珠是空間裡產出的貝殼裡開出來的,根本是沒本的買賣。她從前還在家的時候,就用那珍珠去打了許多的首飾。原本是打算要做生意的,後來因爲她爹不喜歡,所以沒做成,一直留到現在。
春凝仔細的看着林清的面色,見她是真的不在意,纔將那盒子又拿回去,“既是這樣,主子賞賜的東西,奴婢們再沒有推拒的道理。”說着便拿出一支給香凝插上,自己也戴了一隻,然後拉着香凝給林清磕頭,“謝主子賞,給主子拜年了!”
林清雖然不習慣被人跪,但是也知道宮裡的禮節就是如此。便按捺住自己,笑着受了。
主僕三人這才高興起來,林清讓她們攏了炭火,三個人在一處嗑着瓜子說話,竟然隱約也有了一些後世過年時的情景。可惜沒有春晚,不然就真是齊活兒了!
……
“主子,打聽到了,浣花軒又請了太醫,只怕林更衣的病又犯了,這纔沒有參加昨夜的宮宴吧?她這病可拖得夠久的了,該不會是故意不去參加,讓主子成爲那幾位的笑柄吧?”硯兒有些不忿的對蓮妃道。
“別胡說。”蓮妃擡手製止了她的猜測,“林清不是那樣的人。況且我本來也不願意她去參加什麼宮宴,平白給人瞧笑話罷了。是於貴妃從中使力,纔將她的名字添上去的。我本來想在皇上面前提一提,你不同意,這才罷了。如今她沒去,不是很好麼?”
“可她自己做的事兒,主子卻要受人嘲笑!”硯兒仍是不服氣,“也就是主子心善,這纔想着爲她打算呢!不過這事兒的確十分蹊蹺,於貴妃爲何想讓她來參加宮宴呢?就不怕皇上再想起她來?”
就是蓮妃,也不敢擔保皇上就真的將林清這麼丟下了,畢竟是在跟前伺候過,用慣了的。聽說她剛走那兩天,皇上總是會叫出她的名字來。也就是因爲這樣,所以她纔會被後宮嬪妃視爲眼中釘,但又不敢去找麻煩,就怕皇上聽了消息,反而記起這麼個人來。
所以硯兒纔不讓蓮妃在皇上面前提。那於貴妃又是爲什麼非要讓林清出席?除非她有辦法讓皇上即使瞧見了林清,也提不起什麼興致來。
“莫非於貴妃另有安排?林更衣這回的病,也不知與她有沒有關聯。”硯兒猜測道。
蓮妃想了想,道,“這個咱們不管當然咱們也管不了。你有沒有問過,林更衣的身子到底如何?上回就說病了,這都一個月了,怎的還沒好全?”
“聽說是昨兒晚上又受了涼。”硯兒想着自己打聽出來的消息,猶豫了一會兒,終是說了出來,“奴婢也是才聽說,浣花軒那裡的條件可不怎麼好。更衣的位分低,分到的東西也沒多少。沒有好東西補着,天氣又冷,林更衣自然好的慢。”
她也只能幫上這麼一點忙了。只要林清不和主子搶皇上,便讓她過的好些吧!也算是謝謝她當初對自己的照拂。如果不是她,自己絕不可能這麼快適應皇宮的生活,硯兒想。
蓮妃聞言,蛾眉輕蹙,“怎會如此?位分再低,也是皇上的嬪妃,怎能苛待?”話雖如此,她自己雖然沒有經歷過,但也是知道的,下頭的人欺上瞞下,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只是並不瞭解有多嚴重罷了。
硯兒也道,“若是份例全都發下去,也勉強夠用了。只是過了手的人,總要剋扣些,真到了那些小主手裡,已經沒有多少了。她們既無位分,又無恩寵,見不到皇上,冤屈自然也沒處說,誰敢真和內務府計較那點東西,反而得罪人呢?”
“想不到,有一日林清也會落入這種境地。”蓮妃聞言輕嘆道,“既然是這樣,本宮去瞧瞧她吧!想來內務府的人瞧我的面上,也能善待幾分。”
那倒也是,主子的面子,誰敢不給呢?硯兒說這話,本來就有讓蓮妃給林清撐腰的意思。不過她卻沒想到蓮妃會親自過去探病,連忙勸道,“奴婢過去瞧瞧也就是了,主子何苦走那麼一趟?天寒地凍的。”
“就是天寒地凍,所以我纔要去看看,她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硯兒,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可她救過我的命,我如今怎能對她的遭遇視而不見呢?”
“小姐……”硯兒一驚,竟是連在家時的稱呼都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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