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的宴席上出了風頭,林清早就做好了被人拿眼睛當刀子刺的準備。【 誰知出乎她的意料,竟然還有嬪妃對她笑臉相向。林清一面受寵若驚,一面抓着頭髮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去給皇后請安的路上,遇上了景仁宮雲妃,人家只給了個背影,林清的心立刻定下來了。看來宮裡還是與從前一般,並無什麼不同。方纔瞧見好幾個低位嬪妃的笑臉,她真是嚇得不輕。
路過四面景的時候,恰逢慧淑容從裡頭走出來,見着林清,竟是先讓了一步。
林清心想,大約就是還了昨夜的提點之恩,便不客氣的受了。
本來這宮中,也沒什麼解不開的仇,對方既然願意釋放善意,她自然要接住。
雲妃卻是不客氣的開口,“喲,不知珍修儀使了什麼****,不止勾住了皇上,還讓大夥兒另眼相看呢!”
“雲妃娘娘這話,臣妾可受不起。宮中的姐妹都是伺候皇上的,皇上歡喜誰,不歡喜誰,臣妾可做不了主。若是臣妾有什麼做錯了的,自然有皇后娘娘教導。雲妃娘娘覺得臣妾說的可是?”林清淡淡道。
她回思自己的行爲,似乎並無出錯,便淡定下來。細細一想,似乎從前慧淑容與她的關係不錯。在林清看來,慧淑容應是想搭着太后這條線。不過雲妃似乎並不知曉。或許就是因此,她纔會瞧自己不順眼?
林清忍不住勾脣一笑,若說這宮裡,她最瞧不上的一個,便是這位雲妃娘娘了。
只要她願意,就能夠將這位雲妃娘娘徹底的踩下去。不過那種手段,她亦不屑。何況還未到那樣的情形。
雲妃自與惠妃一同協理宮務以來,人人見着她,都要客客氣氣的招呼一聲。那位分低的,更要巴上來諂媚。
在她想來,這珍修儀不過仗着與蓮妃有舊,這才能得了恩寵,自然不比自己。
誰知這珍修儀見了她仍是一臉不屑的模樣,看着就叫人生氣。加上昨夜珍修儀也並未給太后調教出來的荷答應留幾分臉面,雲妃心知太后對她亦是不悅,所以半點都不客氣。
“珍修儀說的自然是對的。皇后娘娘是六宮之主,宮中之事,都要由她裁決。不過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大爽利,皇上已命本宮和惠妃娘娘共同署理宮務了。”她得意一笑,“本宮教訓你兩句,也還是說得的。”
遠遠的見着惠妃的步輦朝這邊來了,雲妃便笑着道,“本宮是個憊懶的,惠妃姐姐可來評評理!”
惠妃瞧了林清一眼,便轉回頭,仍是一臉平靜,“在皇后娘娘宮門前,說這些做什麼?”
她雖然協理宮務,但從不爭權。倒是皇后會主動將重要的宮務交給她。沒辦法,交給別人,就怕到時候收不回來了。雖不知惠妃是真的不爭,還是在裝。但總比別人可信些。
而且雲妃這樣沒城府的人,最怕的便是與惠妃這般一板一眼的人呆在一處。聽見惠妃維護皇后的地位,只皺了皺眉頭,“本宮不過隨口說一句罷了。哪裡真的敢在這裡教訓人呢?”
說着看了林清一眼,滿臉嫌惡,“況且珍修儀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本宮也不敢隨意訓斥呢!”
進了坤寧宮,皇后的臉色倒是真不好看,懨懨的靠在榻上。林清皺眉,怎麼昨日瞧着還好?
於貴妃見着林清,不滿道,“珍修儀來的也早,昨兒伺候皇上辛苦,便是不來,也沒什麼的。皇后娘娘難道還會怪罪不成?”這珍修儀真是陰魂不散,禁足了半年,出來便能勾得皇上去她那裡!
此言一出,衆人的眼刀子便紛紛飛向了林清。林清不由苦笑,“給皇后娘娘請安,是分內之事。”
皇后聞言微微點頭,意味深長的道,“你是個懂事的。”
說着又轉頭對惠妃和雲妃道,“本來本宮身子不好,想免了今兒的請安。只是想着年下事多,還是叫你們來,囑咐幾句,本宮才能放心。你們二人都是能幹的,今年過年的事情,便交給你們打理了。”
於貴妃在一旁瞧着眼紅,忍不住出聲刺道,“皇后娘娘倒也放心,這萬一要是出了點兒什麼事……”
皇后眉頭一皺,惠妃仍是淡淡的,雲妃卻不能忍耐,冷笑道,“人人都有第一遭兒,況且本宮和惠妃姐姐有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看着,能有什麼事?於貴妃姐姐這話,卻是叫人費解。”
“正是,本宮也有第一次的時候,只要用心,便沒有做不好的。”皇后安撫了兩句。又敲打其餘嬪妃,“年下太后和皇上心情好,你們也消停些,別惹出事來,到時本宮可不會客氣了!”
衆人連忙起身應道,“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從坤寧宮出來的時候,惠妃特意放慢了腳步,笑着對林清道,“本宮聽聞珍修儀很喜歡花,正好得了幾盆水仙,想請珍修儀去賞鑑一番,不知可肯賞臉?”
昨兒珍修儀在宴席上與她說話,言語親近,她便知道這是皇上想讓兩人聯合起來了。因此今日便主動提出了邀約。別人她不知,這珍修儀在皇上心中,倒是頗有些地位。
而且瞧着也是個聰明人,既如此,她又何樂而不爲呢?
林清聞言心頭有些詫異,面上卻是神色如常,“那就叨擾惠妃姐姐了。妹妹就愛這些花兒草兒的,只是許多人都覺得這愛好拿不上臺面,妹妹平日裡也不好意思與別人交流呢!”
“本宮雖然不似珍修儀這般喜歡擺弄花草,不過花開時節,賞玩一番,也是幸事。”惠妃笑道。
林清便轉身交代香凝,“你自個兒回關雎宮去,若是皇上將大皇子送回來了,你便好生安置了。”
“怎麼,大皇子又要送回關雎宮?珍修儀妹妹真是好福氣,能讓皇上這般放心。”惠妃挑眉問道。
林清本就是特意在她面前提起,一來顯示自己對她的信任,二來也是表明自己是十分有價值的。
因此聽了她的話,只略略一笑,“說起福氣,難道惠妃姐姐的福氣就小了麼?皇后娘娘和皇上都這般信重娘娘,這纔是好福氣呢!妹妹哪裡能夠比得上?”這是適當的示弱,表示承認對方的領導地位。
惠妃至此才真正笑了出來,“你是個爽快人,本宮很喜歡你這樣的。”
林清只淡淡一笑。不是李懷玉交代,她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對她來說,這宮裡並無可信之人,與其這般鬆散的結盟,還不如依靠自己。
……
坤寧宮,皇后在小滿的攙扶下,慢騰騰的靠坐在榻上,揉了揉腰。小滿見狀,不由道,“娘娘也是,既然不舒服,就別見人就是了。何苦每日裡出去聽那起子人你刺我我刺你的?反累了自己。”
“你懂什麼。”皇后輕嘆了一口氣,“本宮也想順順當當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哪裡能夠?雖然本宮稱病,將宮務大都交出去了。可還有人不放心呢!”
“可是娘娘這般,她就能相信了麼?”小滿有些不明白。
“本宮問你,你若是到了一個地方,別人都信不過,但你手中有刀,你會讓給別人麼?”皇后問道。
小滿道,“自然不會,留着,好歹能心裡放心些。交出去,那不是傻子麼?”
“是啊,傻子纔會那麼做。那若是有人在那樣的情形裡,將手裡的刀子給你,你怎麼想?”皇后又問。
小滿若有所思,“奴婢明白了。娘娘如今是皇后,若是輕易將宮權交出去,只怕別人都不會相信,反而以爲娘娘肯定是有了別的陰謀。所以娘娘纔要打起精神,讓惠妃和雲妃時時來彙報?”
皇后點了點頭,捻了3一顆酸梅,放在嘴裡含着,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你是個聰明的,就是不愛去想。可是本宮身邊,信得過的人也就那麼幾個,你若是再這般憊懶,本宮可不敢帶着你了!”
小滿連忙跪下道,“奴婢的命是娘娘給的,娘娘讓奴婢做什麼,奴婢萬死不辭!”
“到不了那麼嚴重的情形。”皇后輕笑,“只是小滿啊,關雎宮那位,本宮很不放心哪!”
“蔣美人上回不是說,讓皇后娘娘稍微忍耐麼?如今只有那一位,槍打出頭鳥,不信別人就不動手。既是如此,何必髒了娘娘的手?”小滿有些不解的問道。
“她是這麼說……”皇后轉頭往窗外望了一眼,“可本宮不想等了。小滿,本宮想掃平所有的阻礙。”
蔣美人畢竟不是她,她也不敢深信。如今情形與從前不同了,自然這定下的計劃,也要修改一番。
衛木蘭在的時候,她什麼都比不過,只能忍。衛木蘭死了,卻留下了一個兒子,她還是隻能忍。
皇上當着衆人的面,宣佈那個賤種是“中宮嫡子”的時候,她差一點就忍不下去了。
後來皇上又爲了那個賤種,擡高了珍修儀的位分,甚至不顧自己這個皇后的臉面,對珍修儀寵愛有加。
她一直忍,祖父說得對,蔣美人說的也對,在沒有能力之前,她只能忍耐。她已經是皇后,只要忍耐。
可是現在,她忍不下去了。她要那個賤種死!那些屬於她的孩子的尊貴與榮耀,那個賤種不配!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很輕。然而小滿卻是聽得一身冷汗。
“那娘娘準備怎麼做?”她壓抑着心頭的害怕,小聲的問道。
皇后踟躕了一瞬,眼神轉爲堅定。她招手將小滿叫到身邊,在她耳邊輕聲囑咐了幾句,然而揮手讓她離開。
小滿是她從家裡帶來的,對她絕對的忠心。這件事,她不會讓自己牽扯進去分毫。
皇后捏着酸梅的手指略微用力,教訓只要一次就夠了。欠她的,她都會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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