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成了!”小滿壓抑住面上的歡喜與害怕之色,低聲在皇后耳邊回道。【
皇后聞言眼睛一亮,“哦?快說說,現在的情形如何了?”
“奴婢按照娘娘的意思,叫蘇敏往外透露了符昭容對大公主不喜的事兒,那慧淑容也是個有能耐的,竟真叫她打聽了去。可不就不放心了麼?聽說是先去求了關雎宮那位,人家不搭理她,這才自己想法子的。”小滿說道,一面說一面佩服娘娘的心思用得極妙。
皇后意味不明的一笑,“本宮早就說過了,關雎宮那位,可從未將宮裡這些人放在眼裡。指望她?”
“是,娘娘聖明!”小滿奉承了一句,繼續道,“咱們的人瞧見她與鄭淑儀身邊的春雨聯繫過。那春雨倒是個有能爲的,蘇敏說,佳宜宮裡的小丫頭都知道,關雎宮那位如今是最得寵的了。不是她們攔着,只怕符昭容早就衝出來拼命了。”
“嗯,做的不錯。”皇后隨意的讚了一句,“這蘇敏果真可靠麼?”
“娘娘放心,怡心殿又怎比得坤寧宮?那蘇敏是個聰明的,當然知道認誰做主子了。況且又是咱們從頭培養出來的人,知根知底不必說,一家子人都在咱們手心裡攥着呢!不怕不聽話。”
說這話的時候,小滿低着頭,心裡只覺得悲哀。坤寧宮便是比別處好一千倍一萬倍呢?要是蘇敏做的這事兒被發現了,命都沒了,誰還會去想這些呢?
可是皇后娘娘是她的主子,她再怎麼,也不能違背了主子的意思。
皇后也被她說的放心了,安慰的拍着她的手笑道,“這事兒真成了,你就是第一大功臣!”
“奴婢怎麼敢當?都是娘娘費心,奴婢不過是個跑腿的罷了。”小滿道。她想爲蘇敏說兩句好話,然而嘴張了又張,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
說什麼呢?說希望娘娘保住蘇敏?說若是蘇敏死了希望娘娘善待她的家人?
在主子們的眼裡,她們做下人的,可有什麼值得費心的呢?
皇后全然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思,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讓她們去狗咬狗,如今本宮就只等着看戲了。只盼着她們能演的精彩些纔好呢!總之不與本宮相干,便是皇上也怪不到本宮身上來。”
兀自想了一會兒,她又道,“小滿,你叫人去請皇上過來用午膳。就說本宮有極重要的事,與皇上商議。”
若是從前,她必定會請皇上來用晚膳的。商議完了,皇上自然不能那個時候還從她的坤寧宮出去,自然便只能歇在此處了。然如今她卻已經沒了這個心思。
李懷玉來得很快。從外頭進來的時候,帶來了一身凜冽的冰雪氣息。
向來最是賢惠的皇后卻破天荒的沒有出去迎他,也沒有立刻上前伺候,只是笑盈盈的站在一旁,瞧着宮女們伺候他拍了身上的雪,去了外頭的大衣裳。
“臣妾從前聽人說,瑞雪兆豐年。今年的雪這樣大,只怕明年的收成都會好些罷?”皇后此時才走過來,引着李懷玉在熏籠旁做了,又笑着給他斟了茶,這才緩緩道。
李懷玉微微點頭,呷了一口熱茶,這才舒了一口氣,“皇后說的是。朕所願者,不過國泰民安罷了。”
又閒扯了幾句,皇后這才叫人傳了膳。她今日興致好,便一道道的向李懷玉介紹這些膳食,哪些是補身子的,哪些是味道不錯的,哪些是地方特色,不一而足。
李懷玉從始至終都含笑看着她,時不時的附和一下她的話。氣氛顯得和樂融融。
“大年下的,雖然有惠妃她們幫你,但也還是辛苦你了。”他握着她的手道,“待會兒朕宣太醫過來給你瞧瞧。可別只顧着忙活,反倒累壞了身子。”
皇后的手微微一僵,臉上綻開一抹柔和的笑意,“這都是臣妾分內之事,怎敢叫累?倒是皇上,不必爲了臣妾費那些心思。每隔幾日便有太醫請安的,何苦又因爲臣妾,平添麻煩?”
李懷玉想了想,便點頭道,“朕不過是擔心你,便捱了這許多的說頭。你既知道,朕便不管了。”
皇后這才終於開口,說出自己今兒請李懷玉過來的目的,“這就要過年了,宮裡忙得很,臣妾也是今兒纔想起來,這大公主和大皇子的週歲宴,偏巧就在三十和初一。那時候尚有年宴,怕是忙不過來呢!”
李懷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到底是皇后想得周到,朕也尚未想到這個問題呢!依皇后說,當如何?”
“倒不是要如何,若是尋常的生辰,也無甚妨礙。只是這週歲宴,着實怠慢不得。與年宴放在一塊兒,瞧着反倒不莊重了。臣妾的意思,莫不如就挑一個好日子,在年前聚一聚就是了。正好如今御花園裡的梅花開得不錯,也可順便賞景。”皇后道。
“嗯。皇后考慮的很是周到細緻。朕早知,將後宮交予你打理,是最妥當不過的。”李懷玉沉吟了一番,點頭道,“既是如此,那你便操辦起來吧!這是喜事,你若是身子支持不住……”
皇后大略能夠猜到李懷玉後頭的話,不外乎是讓別人來幫忙罷了。且皇上大約還會以惠妃雲妃忙着年宴的事,不好打擾爲由,將這事派到符昭容和珍修儀身上。
碰巧,這兩位便是養着大公主和大皇子的嬪妃,說來也是名正言順了。
可她怎會允許這樣的事兒發生?連忙截斷了他的話,“皇上放心,不過是個週歲宴,臣妾支持得住。”
想了想,怕是李懷玉還不放心,她咬了咬牙,擡了一個人出來,“若皇上着實不放心臣妾,於貴妃妹妹……”
李懷玉的眸中猛然劃過一抹銳利的光,盯着她,冷聲道,“皇后!既然你說沒問題,那就你自己來操辦吧!熱鬧些,朕的大皇子滿週歲,可不能含糊過去了!到時邀請寫宗室近支和一二品的大臣及其家眷一同入宮。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朕有個好兒子!”
知道自己觸到了李懷玉的底線,然而皇后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李懷玉後面說的話,到底是叫她心頭難受了。只是皇上還在,她也只能捏緊了帕子,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意,“臣妾遵旨!”
話說完了,李懷玉便起身,淡淡道,“無事朕就回乾清宮了。”
將李懷玉送走,皇后又摔了兩個杯子。“賤種,本宮決不能容你!有你在一日,本宮便不能安寧!”
“娘娘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麼?怎的如今又爲了這個着急上火?”小滿從旁勸道。
皇后和皇上說話的時候,她是沒資格隨侍在側的,因此並不知她們說了什麼。別看她跟在皇后身邊,如左右手一般,其實許多事兒,皇后並不願意她知道。小滿也是個識趣的,便從不往前湊。
她家這位娘娘,從前在閨中的時候,便是這麼淡淡的,但是誰也不敢小覷了。
她就這般不動聲色,卻能夠十分輕鬆的將自己的對手,瞧自己不順眼的人都解決掉。
後來入了宮,一開始也是安安穩穩的,她還以爲是主子收了性子。如今才知道,那不過是藏拙罷了。
皇后發泄了一番,也覺得好過多了,這才道,“皇上越是看重那個賤種,本宮就越是不能容他。必要瞧着他在本宮眼前出事,才能讓本宮舒心!”
小滿不敢再勸,幸而外頭有人通報,說是蔣美人來了。
這蔣美人也算是皇后的心腹了,小滿鬆了一口氣,出去親自將人引了進來。
皇后瞧見蔣美人,便開顏笑道,“大冷天兒的,你又何苦這樣來來回回的走?你的心意,本宮是知曉的。”
蔣美人只是笑,暗自打量着這屋子裡的擺設,她幾日不來,皇后這裡便連薰香都撤下去了,只擺了一隻梅瓶,裡頭插着一枝紅豔豔的梅花,若有似無的幽香撲鼻而來。
皇后手邊的小櫃子上,放了一疊糖漬梅子,正一個一個的放進嘴裡。
她微笑道,“娘娘這是說的什麼話?難道因爲天寒路遠,便能疏忽了這些不成?況且,臣妾整日裡呆在屋裡,也是無趣。倒不如過來陪着娘娘說話解悶兒。倒是娘娘這裡,比從前更見雅緻了。”
皇后瞧見她的視線在那梅瓶上一繞,抿脣笑道,“前兒本宮用慣了的那種薰香沒了。你也知道,其他東西,本宮是用不慣的,還不如不用。小滿這丫頭便想了這個法子。本宮瞧着倒是不錯。”
“是呢!臣妾也覺得這般鬆快了許多。聽聞這法子是珍修儀想出來的。從前她在乾清宮當差的時候,便日日都要折幾枝花去插瓶。”確認了自己心裡頭的猜測,蔣美人的神色更見柔和。
皇后聽到‘珍修儀’三個字,怫然不悅,只是也不好說蔣美人什麼,便拿話將這個事情岔開了。
“也是碰巧御花園的花開得好,你來得不巧,方纔皇上還在這裡呢!也說起,過幾日在御花園裡聚一聚,品梅賞雪,豈不風雅?”她倒是真希望蔣美人早些來,若是能將皇上勾到她那裡去,也算是本事。
蔣美人是算準了皇上離開的時辰纔過來叫門的,焉有不知?聞言便道,“幸而嬪妾來得晚,不然打擾了娘娘和皇上說話,反而是罪過了。”
皇后瞧着蔣美人的神色,當真是淡淡的,似乎從未想過爭寵。她越發看不明白這人了。對自己倒是的確不錯,可她一不爭寵,二不要金玉珠飾,皇后也摸不準這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因此對待她的時候,反而比別人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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