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裡死個把人根本不算什麼大事兒,玉衡去的第二天,就來了一個填補她的位置的宮女。
讓林清心寒的是,那兩個原先總跟着玉衡奉承的粗使宮女,如今卻圍着這新來的玉梅轉。誠然她們在宮中地位很低,因此才需巴結着有勢力的人過活,但這般涼薄無情,卻還是讓林清忍不住皺眉。
只是別人卻不是這般想的,無論如何,玉衡的死,與她總有些干係,因此清茶園中的衆人都有意無意的開始孤立她。便是張管事,也很少與她說話。
幸而林清的志向本不在此,因此雖然看出來了,也並未說什麼。每日裡懨懨的收拾了自己照看的那一片茶樹,便想方設法的出門去逛。
也不知該不該說因果循環,從前她出門並不要這般麻煩,但因着玉衡之事,皇上下令宮人不得隨意出門,因此她纔要這般費盡心機。
這日林清做完了手頭的活兒,便坐在一旁發呆,恰好張管事路過,見她悠閒的很,便道,“林清,你沒事兒做麼?承安宮許婕妤打發人來,說是想要兩盆茶花打發時間,你送去吧!”
說着將手中的花盆塞給林清,便腳步匆忙的離開了。
林清自上回走錯了路,回來之後深刻反省,便找了秋姑姑,將各宮的分佈都瞭然於心。承安宮在坤寧宮不遠處,距離清茶園着實不近。
她看着面前的兩盆花,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一個人,怎麼將這兩盆花搬過去?想找人幫忙吧,偏她和清茶園的人關係不親近,大家都對她視而不見。
沒辦法,林清只能唉聲嘆氣的將兩盆花都抱起來。只是這樣一來,手臂承受不住,走一小段路便要歇息好一會兒。便是如此,還覺得手腕痠痛呢。林清捏着手臂,回頭看了看隱約還能看到的清茶園大門,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能堅持到承安宮。
抱着兩盆花終究不妥,感覺到手臂越來越酸,林清也擔憂自己一個不小心將花盆摔了,到時只怕許婕妤不會輕饒了自己。想了想,只能將一盆花搬一段路放下,再回來搬另一盆。雖然着實浪費時間,但總算保險。
正在心無旁騖的搬着花盆呢,旁邊忽的有人“撲哧”笑出聲來,“你這是在做什麼,怎的奇奇怪怪的?”
林清擡頭一看,竟是上次在坤寧宮門口遇着的那個小宮女。她擡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已經走到了坤寧宮附近。心中歡喜,笑道,“我給承安宮的許婕妤送兩盆花呢!只是這花盆太重,只能這樣了。”
那小宮女見她額上都見了汗,忍不住道,“你就沒找個人幫你?瞧你,這才三月天,就熱得出了汗,想來這一路累着了吧!”說着掏出手絹遞給她,“你先擦擦,跟去去坤寧宮歇歇,喝一口茶吧!”
林清聞言大喜,面上還要勉力維持不動聲色,只是終究脣邊露出一抹笑意來,“如此就多謝你了!坤寧宮都有些什麼人,我過去不會打擾你們吧?”
“不會!”那小宮女笑眯眯的抱起一盆花,“走吧。我叫鍾芸,你呢?”
“我叫林清。”成國的規矩,宮人可以保留自己的姓名。除非是名字着實上不得檯面,如二妞小花之類,不然不會另賜名字。當然避諱主子的名字改名的也有,但極少。林清倒沒想到這小姑娘竟和自己一般,名兒是單字的。
兩人很快走到了坤寧宮。鍾芸帶着林清進了大門,拐上抄手遊廊,又過了一道垂花門,來到一個小院裡,這纔將手中的花盆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笑道,“到了,坐一會兒歇歇吧!”
自己卻是轉身進了屋,沒一會兒就端了茶壺出來,“我看了,茶還溫着,沒有熱水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林清連忙站起身來。人家好心請她回來喝茶,她又怎會介意這樣的小事?
鍾芸鬆了一口氣,這才斟了茶給她。林清一邊喝茶一邊打量着院子裡的景色,收拾的倒是很乾淨,但還是能夠看出人煙稀少來。不過比之方纔正院裡,已經很有人氣了。
她忍不住問道,“鍾芸,怎麼不見其他人?你們這裡瞧着怪冷清的。”
“她們在後頭呢!這後頭有個小花園子,要將去年冬天凍死了的花木都除掉,補種上新的。坤寧宮着實太大,我們幾個人住在這裡,平日裡各自負責一塊,極難碰上的。”提到這個,鍾芸也有些發愁,“聽說從前坤寧宮最是熱鬧的,可你瞧瞧,如今卻是這樣子……”
林清聽着她的話,眉頭一皺,“你說聽說?難道鍾芸你不是一直在坤寧宮伺候的嗎?”
鍾芸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笑道,“自然不是啦!我哪裡有那樣大的福氣伺候先皇后?我們這些人,全都是先皇后去後,才分到這裡來的。因坤寧宮沒有主子,倒也還算鬆快,只不知將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