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樓,名字叫做“同心樓”,是李懷玉親自題的匾額,在宮裡也算是獨一份兒罷了。【
同心二字,更是讓宮妃們都對林清又羨又妒。但對林清來說,更加重要的是,這個名字和李懷玉送給自己的同心環隱隱相合,想必他也是花費了些心思的。
因着林清的身體並不好,所以李懷玉特意下旨,讓其他人不必過來打擾,她也不必去給皇后請安。
林清便每日坐在二樓的窗邊,遠遠的看着乾清宮的方向發呆。
有時她都覺得自己像是古詩裡寫的那些獨在閨中等着不知在何方的丈夫歸來的怨婦,一日一日的盼望着。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然而那種情致,卻是她永遠都體味不到的。因爲她的夫,就在理她不遠的地方,近的只要站在樓上,就能夠看到。但也遠的永遠難以企及。
李懷玉最近忙得很,林清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但也知道,大約是和那刺客有些關係的。
只是她沒想到,李懷玉竟還會想着與自己解釋這其中的緣由。
這一日李懷玉在她這裡用過晚膳,難得的閒暇,兩人憑欄望風,愜意無比。許是太過輕鬆,所以李懷玉心中的話,也極容易的就說了出來,“清兒,你爲何這般疼愛天賜?”
林清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頗有惆悵之色,想必是又和太后有了什麼齟齬。在這宮裡,能夠讓李懷玉這般的人,除了皇太后,也沒有別的人了。
她想了想,道,“臣妾也不知道,許是天賜調皮可愛,許是因爲他是木蘭所生,又襁褓失恃,便多憐惜些。”
“那你將來有了其他的孩子,還會對他始終如一麼?”李懷玉又問。
林清暗自覺得李懷玉今晚有些不對勁,明明沒有喝酒,卻吐露了許多不該林清知道的事。
只是面對他灼灼的眼神,她還是硬着頭皮回答,“這臣妾不知道。但臣妾想,若是有了其他的孩子,臣妾會教導天賜友愛弟妹,讓他和臣妾一起疼愛其他的孩子吧?畢竟臣妾不是他生母,此事他早晚都會知道,臣妾也不願因此與他生出隔閡。”
李懷玉靜靜的注視着林清,見她眼眸清明,並沒有敷衍之色,不由苦笑起來,“那你說,朕到底做錯了什麼呢?朕年幼時跟着先帝,但對二弟並非不疼愛,對母后也十分敬愛。爲何……”
“皇上!”林清抿着脣打斷他的話,“父母總有偏心,好比十指各有長短,皇上何必計較?”
可是心裡卻是明明白白的知道,這根本不是十指和偏心能夠解釋得了的。皇太后對李懷玉……這事林清知道,可她決不能說出來。這個秘密,或許應該隱瞞到死。
“你可知,遇刺那日,越王府採買的船隊,也曾經過了雲州城?”李懷玉忍不住冷笑起來。
Www¸ttκΛ n¸C〇
林清倏然瞪大眼睛,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眸中盡是不可置信,“皇上是懷疑……”
“呵……除了他們,朕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夠在成國的地面上犯了事,還能成功脫逃。何況朕此次出巡,雖則並未隱藏行蹤,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知道的!”李懷玉的神色更冷。
對方能夠特意在茶樓埋伏,就是看準了李懷玉必定會經過那裡。甚至……巡撫家中也有可能有對方的人,知道林清要出門,可能去茶樓歇息,纔在那處設伏,也未可知。
林清只覺得心頭猛跳,的確,之前一直將那些刺客往別處想,還未覺得。但其實仔細想想,若是當時被刺中的人是李懷玉,最後得利的會是誰?
天子突然駕崩,皇嗣都還年幼,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大皇子還跟着出來了。留在京城的,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而二皇子,是養在太后跟前的。到時候……
太后扶立幼主,必定要有一個人來掌控大局,還有誰會比越王李懷恩更合適?
日後不管是攝政王當權,還是幼主禪位,這天下就成了他李懷恩的了……想到這裡,林清也有些震驚。
可是,一直以來行事溫吞的太后和越王,會突然之間出這樣的狠招麼?
林清將自己的視線投向李懷玉,卻見他一臉苦澀,“朕也不願相信,但二弟府中,的確新加入了好些幕僚,這主意便是那些人提出來的,也未可知。何況,種種蛛絲馬跡,都指向他,朕實在是無法不懷疑!”
“那皇上打算怎麼辦?”林清垂下頭,她是知道的,李懷玉對太后總留着幾分情面,不可能下得了手。
果然李懷玉想了半晌,淡淡道,“也不過是找個藉口打發了,讓二弟做個閒王,至於母后……她老人家年紀愈大,還是頤養天年的好。這宮裡的事兒,就不勞煩了。”
林清只當做沒聽見。李懷玉會對自己說這些話,本就奇怪,何況太后和越王的處理,自己的確說不上話。
又過了一會兒,李懷玉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清兒,朕封你做昭儀可好?”
林清早就知道,回宮之後,自己會有一次晉封,她猜測的位分,也是昭儀。是以聽了這話,也沒有多驚訝,只是臉上還是露出笑容來,“臣妾謝皇上恩典。”
……
昭儀是正二品,一宮主位,有專門的冊封大典,昭儀金冊。
第二日便有人將昭儀的吉服送來,並說冊封大典就在幾日之後,請她準備云云。
同心樓的下人聽了,倒是都歡喜一片。林清教春凝發了賞,自己從賞賜下來的東西里,挑了幾樣不打眼的給了她們兩個。“你們跟我的時日最長,我也最信任你們,這是謝你們的。”
“主子這話,折煞奴婢們了!伺候主子,是奴婢們分內之事,怎麼當得起主子的一聲謝?”兩人推辭道。
林清也不說話,就只看着她們,最後兩人無法,還是收起來了。
其實香凝倒是很高興,因爲從林清位分越來越高之後,她能夠感覺出來,林清越來越倚重春凝,許多事情都瞞着她不說,對她也不如從前親近了。
固然她知道這是自己不夠聰明的緣故,也說不上嫉妒春凝什麼的,但是心裡到底還是介意了。如今瞧見春凝和自己拿的賞賜是一般的,心裡頭的氣才平了。
冊封大典這日,林清穿上昭儀吉服,在安元殿受賀。儀式結束之後,林清從皇后手中接過昭儀金冊,標誌着她正式成爲一宮主位,在高位嬪妃之中,舉足輕重了。
皇后這才問在一旁觀禮的李懷玉,“皇上,珍昭儀此番晉封,是否該給她安排新的宮殿,還是搬去關雎宮正殿?臣妾想着,那是仁誠皇后住過的地方,倒是不好唐突……”
李懷玉的眸光一閃,“這個皇后不必操心。朕瞧着同心樓就不錯,冬日就搬去關雎宮就是了。木蘭從前就與林清交好,便是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
林清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等着位分低的嬪妃來向自己請安道喜,雖然自己並不在意,但是面對這樣的場面,還是忍不住心中有些波瀾。說到底,人往高處走,這道理沒錯。
人羣中的慧淑容看見林清臉上的笑,只覺得刺眼極了。
這回出巡,只她二人隨駕,回來之後,林清又是搬遷又是晉封,她自己卻是什麼動靜都沒有,讓她怎麼能不忿恨?尤其這些日子去坤寧宮請安,卻一次都沒有看到過大公主,更是讓她不悅。
雖然明知道皇后不會讓自己那麼輕易的見到大公主,但是心裡還是存着希望,卻不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至於其他人,有羨慕的有奉承的,便是惠妃,也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恭喜”,便沒了下文。
倒是梅修容,難得的多說了幾句,甚至還關切的問她身子是否大好了。讓林清不由感慨,這宮中的事情,也不是全都由親疏遠近來衡量的。雖然她和惠妃也沒有深交,但總算是不錯,也免不了如此。
正在感慨,聽見皇后的話,便轉頭道,“關雎宮是仁誠皇后所住的宮殿,那臣妾便住在偏殿就是了。雖然有些不合規矩,但想來也不妨的。皇上和娘娘覺得如何?”
皇后聽了,笑臉一僵,只是見李懷玉贊同,便也沒有說什麼。
只是等回到坤寧宮,又不免發了一頓脾氣。從去年開始,她算計着的事情,沒有一件成的。
原本打算將秦美人的孩子抱過來養着,誰知給太后搶了去。安排了人跟着皇上出巡,風頭卻都被林清佔了。而今看着林清和李懷玉日漸親近,自己的提議都聽不進去,她自然也有些着急了。
“小滿,你說,本宮要不要動手?照這樣下去,她的恩寵越來越厚,只怕根基也會越來越深。”
小滿低着頭道,“可是現在皇上對她關注的很,咱們不是也收到消息,皇上在她身邊派了人?萬一動手的時候出了差錯,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怕是不妙。”
“可也不能這樣乾等着!那個賤種一天天的長大,再等怕是就沒機會了!”皇后咬牙道。
小滿想了想,才道,“其實這事也不必咱們自己來做。現在宮裡可是有三位皇子呢!娘娘只管看着就是了。”
皇后站起身轉了一圈,“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本宮也不能坐以待斃。叫你去找的方子,可找到了?瞧瞧拿去找大夫看過,若是沒問題,就用上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