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人一進門,瞧見那位太醫,神色便有些不自然。【ka"林清三人坐在上頭,自然都看清楚了。
皇后脣邊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雖是李懷玉查出來的消息,但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當真不錯。
她見張美人跪下,才輕咳一聲,問道,“張美人,你可認識你旁邊這位?”
“回皇后娘娘,是認識的。這位大人是太醫院的太醫。”張美人的聲音裡帶着些顫抖,頭埋得低低的。
“哦?那你可瞧見了他身上的傷?這就是嘴硬的下場!”皇后厲聲道。
張美人身子一抖,更低的伏下身去,“皇后娘娘,嬪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哼!你不明白?本宮瞧你明白的很!”皇后冷冷一笑,“聽說你昨兒在御花園裡見過這位太醫,你們說了什麼?不如說出來給本宮聽聽,如何?”
“娘娘!”張美人驚惶的擡起頭來,對上皇后冷凝的視線,又垂下頭去,“嬪妾……嬪妾不過是請這位太醫給嬪妾瞧瞧身子,並沒有別的事兒。請娘娘明鑑!”
“哦?”皇后到了此刻,倒是不急了,頗有些貓戲老鼠的興致,問道,“此事當真?”
“是是是!就是這樣的!”張美人忙不迭的點頭道,“娘娘明鑑,嬪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本宮什麼都沒說,你不知道什麼?”皇后有些嘲諷的看着張美人,“你若是隻請這位太醫給你瞧身子,爲何不能請他去你宮裡?你也算是個主子了,這般行事,當真讓人不齒!”
“嬪妾……嬪妾……”張美人急得臉上都快出汗了,“嬪妾不過是正好碰上,所以問問罷了!”
“當真只是正好碰上?本宮可知道,你的宮殿距離那處十分遠,何況,那地方可是偏僻的很呢!”皇后道。
張美人臉色一白,似乎也明白了皇后根本就是在逗她玩兒,閉口不言了。
“哼!你一屆宮妃,竟和太醫私相授受,本宮問起,又蓄意隱瞞,是何居心?!”皇后說着,一揚手,跟來的人便將一個包袱摔在了張美人和那太醫之間。
那包袱系的不緊,這麼一摔,裡頭的東西都掉出來了大半。金的銀的,珍珠玉石,光輝耀人,琳琅滿目。
張美人和太醫心頭俱是一跳。這是昨日張美人給了這太醫的東西,他好好的藏在自己牀底下呢,竟被人翻出來了。可見事情早就暴露了。兩人臉上不由露出絕望的神色來。
“娘娘,都是張美人指使臣,那醫書也是她給臣的,臣什麼都不知道啊!”太醫連忙高聲叫道。
張美人難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指使過你?是你……是你說想要醫書,我才……”
“你承認了!你承認那醫書是你給我的了!”那太醫不管不顧的打斷了張美人的話,又轉向皇后,彷彿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娘娘,臣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張美人的計謀啊!”
林清看到這裡,忽然對張美人和這太醫的關係有些許瞭然。這兩人之間的氣場,竟不像是普通的交情。倒像是認識了許多年似的。看張美人給這太醫準備了那麼多的書,便可知道了。
“這位太醫姓什麼?”她忽然開口問道。
其他人似乎都因她忽然插口而意外,倒是那太醫反應最快,連忙道,“臣張德海,見過珍昭儀。”
林清眸光微微一閃,張德海?這位張美人,也是姓張,莫非其中還有什麼緣故?
不過她也沒有繼續問,只是朝着皇后歉意的一笑,“臣妾無狀了,給娘娘賠罪,皇后娘娘莫怪。”
皇后冷笑一聲,倒是沒有計較,轉向那兩人問道,“證據確鑿,你二人可還有話要說?”
張美人恍若未聞,只是怔怔的看着張太醫,過了一會兒,才朝着皇后磕了一個頭,“嬪妾無話可說。”
“這麼說,你是認罪了?這張德海說是你指使他做事,你也承認了?”皇后又問道。
“是。嬪妾認罪,都是嬪妾的錯。”當真認了這事,張美人反倒像想通了,一直都很平靜,讓林清心下詫異。
皇后聞言,想了想,才又問道,“此事是你一人所爲,還是有別的同謀?或是你也是聽命於別人?”
“不,沒有了。這件事就是嬪妾主使的。”張美人十分平靜的回道。見皇后似乎還想問什麼,她又道,“皇后娘娘不必問,所有的事情都是嬪妾一人所爲,請皇上和娘娘定罪。”
皇后愣了一下,才轉向李懷玉,“皇上,您看,這……”
李懷玉似乎在想什麼,聽見皇后的問話纔回過神來,隨口道,“皇后處置就是了。”
“是。”皇后轉回頭來,臉色莊重的開口,“張美人包藏禍心,心思狠毒,禍亂宮闈,奪去位分,貶爲庶人。念在你主動認錯,也沒有造成太大的錯誤,便關進冷宮吧!至於張太醫,助紂爲虐,毫無醫德,也奪去官職,交由刑部審理。皇上覺得如何?”
“甚好。”李懷玉點了點頭,起身道,“既然此事已經了結,朕還有些事,此事皇后處理就是了。”
說着便離開了。林清在皇后看過來之前,便起身道,“既然如此,臣妾也該告辭了。”
只是臨走之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皇后娘娘,不知張太醫的那本醫書,臣妾能不能看一看?”
皇后眼角一瞟那本書,淡淡的道,“既是珍昭儀喜歡,就拿去看就是了。”
林清微微側頭,示意春凝過去將醫書收起來,這才告辭離開。
除了坤寧宮,春凝忍不住道,“主子,奴婢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那個張美人認罪的太爽快了。”
林清點了點頭,雖不知她爲何會認罪,但張美人頂罪,這是早就猜到的事實,倒是不覺得有什麼。
只是此事既然結束了,最好還是不要討論了。她叮囑道,“此事不要再說。有人問起,就說結果就是了。”
春凝也不是不明白利害關係的人,自然點頭答應。
回到同心樓,林清將人打發下去,將那本醫書拿出來,翻到那個藥方所在的那一頁,細細的看了起來。
果然和太醫們說的一樣,而沒有那張太醫所說的幾味藥。但林清卻不覺得張太醫是在說謊。畢竟這時代的大夫們,最主要的治病手段,便是背熟藥方。醫書上沒有記載的病症,幾乎都是沒得治的。
既然如此,張太醫能夠進入太醫院,自是不會犯記錯藥方這樣的小錯。
聽施良說,這藥方是極爲難得的,太醫院製出來之後,發現效果比之前的藥膏都好,所以才用這個。
這等秘方,許多大夫都怕自己記錯,會照着書來製作,所以張太醫不可能說謊。
可是這醫書上的確是沒有那幾味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莫不是張太醫也幻覺了不成?
林清手捧着書,朝後面的榻上一躺,“還真是奇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眼前陽光一閃,林清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麼,但是一晃而過。再去看的時候,卻還是那些字,並無變化。
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莫不是自己想的入魔了,也跟着出現了幻覺不成?
“主子,怎麼了?”春凝聽見聲響,便走了進來,見林清這般沒樣子的躺着,不由嗔道,“主子怎麼這麼躺着?”說着就走過來,將她手中的書拿走,“奴婢伺候主子歇一會兒吧!”
“別動!”春凝拿着書的時候,在某個角度,透過陽光,林清覺得自己的確是看到了一行字,連忙叫道。
“怎麼了?”春凝卻已經將手放了下來,“主子今日怎的怪怪的?”
林清不理她,一把將那本書搶過來,翻到那一頁,對着太陽一照,竟然真的看到了張太醫所說的藥材!
春凝見林清一副被雷劈的模樣,不由伸手搖了搖她,“主子,這到底是怎麼了?”
林清這纔回過神來,看着她道,“春凝,你說你家主子是不是惹禍體質啊,怎麼走到哪兒都倒黴?”
春凝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林清也不解釋,拉了她一把,指着那行字,“你看!”
春凝把頭伸過來,看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真的有這些藥,張太醫不是胡說的!”
林清點了點頭,那一行字雖然是透明的需要對着陽光看,但卻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主子,這事要告訴皇上麼?”春凝問道。自家主子發現了這種事,若是說出去,會不會招人恨?
林清卻沒想那麼多。想到後面的主使之人,很有可能和當初林雪的死有關,她就按捺不住。既然自己發現了這件事,自然就要告訴李懷玉。最起碼他在這一點上,和自己的目標一致。
帶着春凝趕到武英殿,李懷玉見到她,頗有些奇怪。林清雖然時常過來伴駕,但那都是他宣召的。她自己是不會主動過來的。因爲那是逾越。
林清將手中的醫書遞給李懷玉,讓他看那行隱藏起來的字,然後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那是她小時候看過的希臘民間神話,其中有個故事叫做《太陽作證》。講的就是一個人借了另一個人的錢,他還錢之後,親眼看着債主寫上他已經還錢了。可是不久之後債主卻拿出了完好的借據,說他根本沒有還錢。兩個人各執一詞,並且都會在最後說一句:太陽作證。
後來一位法官將那張紙對着太陽,果然發現了債主寫的字。原來債主當時用來寫字的墨裡面摻了糖,寫完之後,將借據擺在外面,讓螞蟻舔食,那字跡就消失了。但對着太陽,卻還是能夠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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