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的位置,在皇宮西北角,慎刑司旁邊。【ka"
林清從前不是沒有來過,不過如今再來,感受自然又不相同了。
“主子。”香凝有些擔憂的叫了她一聲。她不知道,爲什麼不過是一夜之間,事情就像是突然之間翻了個個兒,主子竟莫名的就被皇上打入冷宮了。
只是看着林清淡然的模樣,像是早就知道,便也壓抑住心頭的不安,聽着她的吩咐。
跟林清來的,自然只有香凝一個。因此進了門,看到屋子裡那積得厚厚的灰塵,她便忙碌起來。
林清也沒有閒着,跟着她一起收拾屋子。香凝勸了好幾次,也沒什麼效果,索性便什麼都不說了。
但還是難掩憂色。雖然主子總是胸有成竹的模樣,可是如今的處境,卻着實讓人放心不下。
“喲,這不是珍昭儀娘娘麼?怎麼您也來了這冷宮了?”門外突然出現一個尖刻嘲諷的聲音。
林清和春凝擡頭去看,便見阮玉芝站在那裡,身上穿着的是半舊的衣裳,再不復從前光鮮的外表和驕傲的神色,眉眼之間,反而有了些狠戾的味道。
林清微微一笑,“原來是阮姑娘,就不請你進來了,免得髒了你的衣裙。畢竟冷宮可比不得外頭,就是用水,也要省着用呢!”她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抹布,似乎一點都不將如今的處境放在眼裡。
阮玉芝心頭更恨。明明都是一樣的境遇,憑什麼她閒庭信步,好似在自家後花園,自己卻只能日日夜夜的捱着這樣的日子?縱是皇上的寵妃又如何?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如今到了這個地界,自己何必再那麼客氣呢?反正也不會有人來主持公道了!
“珍昭儀娘娘對冷宮裡的事兒,倒是清楚的很呢!不知你知不知道,這冷宮裡,可也是講究先來後到的。”阮玉芝惡意的說着,“不知道她們知道來了新的姐妹,會不會高興呢?”
冷宮裡住着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絕不會少。而且其他人可未必還能像她這般平和,許多人在這冷宮裡受盡折磨,早已經發了瘋。看起來着實是可怖之極。
雖然平日裡大家都呆在各自的地方,井水不犯河水,但也不是沒有例外的時候。只要能夠挑動這些人對林清的恨意,就能讓她吃點苦頭。那些人可不懂什麼叫做分寸。
林清淡淡的瞥了阮玉芝一眼,“阮姑娘這是在冷宮裡吃的苦頭還不夠?奉勸你一句話,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有些事情,可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見阮玉芝十分暴躁的模樣,她微微一笑,又道,“不知阮姑娘在冷宮裡,消息靈不靈通?這靈美人失了皇上寵愛的事情,阮姑娘又知不知道呢?”
這話也是白問一句,阮玉芝在宮裡沒什麼門路,等閒自然不會有人來與她報信。便是想找人打聽消息,人家見是她,也不願沾染了。若不是因着相信自己總有一日能夠出去,她現在只怕也要瘋了。
所以聽到林清的話,她便是一驚,“你說什麼?胡說,姐姐怎會……”
“怪只怪她將自己看得太重,惹了別人的眼。別人出手對付她,又怎麼能擋得住呢?何況,你大約不知道,她如今臉上受了些傷,都許久不曾出來見人了。想必也沒法子伺候皇上的。”林清道。
“你……”阮玉芝咬着脣,瞪着她,“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要做什麼?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阮姑娘,你可想離開這個地方?”林清卻突然問道,聲音飄忽,如從天外飛來。
阮玉芝一驚,驚疑不定的看着林清。進了這裡的人,誰不想出去?但當真出去了的,又有幾人?
她之所以能夠逍遙到如今,也不過是因爲實在是不足輕重,所以沒人對付她罷了。
林清卻不再說。這阮玉芝的前程,就看她能否開竅了。謀事在人,其他的,就只好看天意了。
她擡起頭來,看着有些陰沉的天空,思緒一瞬間飄得有些遠。
阮玉芝看了她半晌,也沒瞧出什麼不同之處。雖然她從前是個昭儀,可是都進了這個地方,又沒有別人幫手,能有什麼能耐呢?不過是說句空話來哄自己罷了。阮玉芝這麼告訴自己。
可是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是值得她圖謀的呢?若說苦,自己可過的比她苦多了。
見林清兀自和香凝一起收拾屋子,根本不看她。阮玉芝獨自站了一會兒,終究拉不下臉來搭話,只能懨懨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去了。
其實說是冷宮,卻也並不是一個大大的宮殿,而是指這一片雜亂無序的建築。因着位置偏僻,既沒人住,也沒什麼別的用處。便荒蕪了下來,後來便將犯了錯的罪妃關在此處,漸漸便成爲了冷宮。
所以林清才能自己獨佔了一個小院子。便是阮玉芝,也是自己獨居一處的。
林清倒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景。香凝不由問道,“主子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宮裡的消息當真傳的那麼快了?怎麼咱們纔來,這阮玉芝就聽到了消息過來了?”林清道。
她這麼一說,香凝也奇怪起來,“論說,如今宮外傳遍了,也是可能的。可是冷宮之中,誰會專門送進來消息呢?這可真是怪事。莫不是有人要害主子?”說着便緊張起來。
林清忍不住笑,“哪裡就至於如此了?不過此事必然有蹊蹺,須得注意些。”
院子也不大,主僕二人收拾完畢,正在屋裡說着話,卻聽得門扉一響,有人道,“娘娘,就是這裡了。”
香凝看了林清一眼,還是與從前一般,就要出去應門,卻見對方已經走了進來。
她回頭去看,便見林清也跟了出來,站在門邊,冷冷的看着來人,“原來是惠妃娘娘,臣妾有禮了。”
“妹妹怎的和本宮這般生分了?”惠妃卻仍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一般,笑着道。
林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發覺心境變了,便是看着與從前一般的人,也能看出許多不同之處。
好比惠妃,雖然一貫是溫和有禮的模樣,對低位嬪妃,都是和顏悅色,從不和人紅臉,對誰都是笑吟吟的。幫着皇后打理宮務,也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從不顯山露水。
所以她才能在宮裡博得一個賢惠的美名,說起她來,便是皇上和太后,怕是也不能不說一個好字。
可是如今林清才發現,其實惠妃不論面對誰,都是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心態。
例如她從來都是自稱本宮,即便是在皇后跟前,也不過謙稱妹妹,極少說“臣妾”二字。
似林清這般,與親近之人說話時,總是自稱我,不是特別正式的場合,或是需要端着身份的時候,是絕不會自稱本宮的。這一點,就和惠妃差距很大。
可笑她自問了解人心,卻直到今日,纔看出來這一點。
或許也是受了李懷玉的影響,覺得他所看重的人,總不會差,心裡想着交好,便不自覺的,也將她當做了好人。竟然會犯這樣簡單的錯誤,連林清自己,都覺得實在是不可原諒。
“惠妃娘娘這話,臣妾卻是不敢答應的。臣妾如今是罪人,不爲皇上所喜,雖然沒有褫奪封號,也沒有降位分,但是……惠妃娘娘還是不要和臣妾走得太近了纔好。免得被皇上牽連了。”林清道。
惠妃卻是緊走兩步,握住了她的手。林清方纔和香凝一起收拾屋子,手上尚且還帶了些水汽,和平日裡白膩柔滑並不相同。惠妃幾乎是在握住的那一瞬間,身子就僵硬了。
強忍住纔沒有將林清的手甩開,強笑着道,“妹妹這話,真是讓姐姐無顏見人了。姐妹之間,何須在意這個?”
“臣妾只怕是要辜負娘娘的美意了。如今臣妾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還望娘娘不要來打擾。”林清道。
惠妃臉色一變,鬆開了她的手,“妹妹怎的這般冥頑不靈?皇上心裡對你多少期盼,你怎可就因此自暴自棄?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不要多痛心!”
林清實在是不知道她這般明目張膽的試探,到底是爲了什麼。若說李懷玉對她有情,許是真的有。可若說李懷玉能爲了這一點子情分放棄別的什麼東西,她再不信的。
既然如此,惠妃此刻的咄咄逼人,便顯得讓人噁心了。林清不欲與她敷衍,淡淡道,“惠妃娘娘,事到如今,咱們怎麼可能姐妹相見?不若還是直接說出你的目的吧!”
“你倒乖覺。”惠妃似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也收了起來,“林清,你也有今天!你以爲皇上對你有些情意,就能任你胡作非爲麼?他最是厭惡沒有自知之明,胡亂陷害人的女人,你卻偏偏做了這樣的事,你說,他還會原諒你麼?”
林清忍不住想笑,“若說做了那些事,惠妃娘娘所爲,不是更加讓人寒心麼?”
“可惜,皇上在你我之間,選擇了相信本宮。今後,你便只能在這冷宮裡度過了。既然將你送進來,本宮就不會讓你有機會離開!”惠妃冷冷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