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又好似聽到木蘭嘆息一般的聲音,“我是不成了,保住我的孩子……”
我是不成了,不成了……孩子……林清的意識漸漸被一片黑暗淹沒,徒留下一個虛無的執念,孩子……
方纔服下的藥還在她的四肢百骸裡擴散,包裹着小腹處的孩子,緩緩往外移動,而林清的身體,偶爾還會順着這個方向,輕輕的用力。【ka"
已經暈過去的林清沒有看到,隨着她的血液在泉水中擴散,整個空間好似活過來了一般,開始緩慢的波動起來,好像一塊石頭,在水面上漾起了淺淺的漣漪。
漸漸的,這漣漪越來越大,波動也越來越劇烈,整個空間從邊緣開始崩潰。
而崩潰所形成的能量,卻全都朝着林清涌去,這股力量柔和純正,順着她的身體循環不休。遇到腹部的孩子,便也跟着將他往下推,慢慢的將這個孩子推了出來。
而剩下的能量,繼續修補着林清的身體。漸漸的,空間崩潰到承受不了這麼兩個人,便將兩人都送了出去。
許是因爲一直被能量保護着,所以那個嬰兒並沒有因爲長時間的生產而導致的虛弱。她原本愜意的泡在泉水之中,然而突然出現在房間裡,離開了喜歡的地方,她不由大哭起來。
“有聲音!”香凝幾乎以爲自己是幻聽了。她和施太醫在這裡守了那麼久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這時候突然聽到嬰兒的啼哭,都有些難以置信。
施太醫本想進屋,想了想,自己畢竟是男子,多有不便,便道,“你進去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香凝急忙推門進去,就見林清**的躺在牀上,孩子在一邊哇哇大哭,身上什麼都沒穿。
香凝心下疑惑,卻也只做不知,看過林清,似乎只是睡了過去,這才放下心來。她連忙將小嬰兒擦乾,包上準備好的襁褓。然後才替林清換上乾淨的衣裳,朝外面道,“施太醫,請進吧!”
施良走進來,香凝便將孩子抱給他看,“是一位小公主,看着倒是很健康。你快給主子看看!”
施良走過去診脈,結果卻是林清失血過多,又勞累過度,元氣大失,所以暈過去了。
“沒關係麼?”香凝連忙追問。
施良搖了搖頭,“這個我也說不好,但目前是沒什麼問題的。香凝姑娘,既然珍昭儀誕下公主,還是儘快派人去通知皇上和各宮纔是!”他想了想,才道,“我去叫人報信,你就在這裡等着,待會兒穩婆來了,你就抱着小公主出去,說已經生完了。”
香凝連忙點頭,怕被人提前聽見哭聲,連忙將小公主抱起來哄。她晃來晃去,小公主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過了一會兒,香凝聽得穩婆嬤嬤們急急忙忙的腳步聲,連忙抱着小公主走了出去,“嬤嬤們來了,主子已經生產完了,如今正歇息着呢!嬤嬤們先請回吧!”
說着便若無其事的招呼小丫頭去門口掛紅布,留下穩婆和嬤嬤,面面相覷。
皇上爲了這珍昭儀的生產,那真是大動干戈,甚至親自接見了她們,若是知道她們連門都沒進,珍昭儀就已經生完了,那她們也不用活了。可是她們也不敢勉強香凝,一時間倒是僵住了。
一直等到李懷玉來了,這僵局才被打破。
一眼看到牆上掛着的紅布,李懷玉說不清心裡什麼感覺,說是失望,也不是,他並不缺兒子,有個像林清一般的公主,也很不錯。但另一方面,他卻又更希望林清能生個兒子。
“皇上。”香凝見他看着那紅布,連忙抱着小公主上前,“是個可愛的小公主。”
李懷玉心不在焉的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問道,“怎麼人都出來了,你們主子呢?”
香凝的眼圈兒一下子紅了,“施太醫說,主子生產過後,失血過多,又疲勞過度,所以暈過去了。”
“暈過去了?”李懷玉邁步往屋裡走。穩婆和嬤嬤眼巴巴的看着香凝跟進去,卻不敢造次。
因着林清本就不是在這裡生產的,所以屋子裡很乾淨,連血腥味都是極淡的。香凝又給林清換了乾淨的衣裳和被褥,看起來倒是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李懷玉走過去看了看,確定林清只是睡着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他一進門就發現了,香凝在和那些穩婆嬤嬤們對峙,自然能猜到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香凝將手中的小公主小心放進早早備好的搖籃之中,這才“撲通”一聲跪下,“皇上,您要爲主子做主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李懷玉看她這樣子,心頭微亂,喝道。
香凝連忙抹了一把臉,說道,“今兒蔡婆子端了一碗湯給主子喝了之後,主子便開始腹痛。施太醫說,那是催產藥。可是主子的肚子還不到時候,產道打不開,若是強行生產,便會血崩,那是要主子的命啊!”
“主子聽了之後,只說了兩個字:我生!”香凝說着眼淚又落下來了,“因着不知道別的人裡頭是不是還有不乾淨的,主子便說她要自己生,不讓奴婢聲張。穩婆嬤嬤們是生產完了纔過來的。”
“那個蔡婆子呢?”李懷玉周身的氣氛陡然冷下來,小公主被這氣氛一激,又開始哭起來。
“主子讓奴婢去叫皇上給的暗衛將蔡婆子抓了起來,奴婢也不知道在哪裡。”香凝道。
李懷玉便擡腳往外走,一面道,“照顧好你主子,其他事不必再管!”
他這幾日有些忙,再加上或許是心裡頭對自己這般妥協,到底有些抗拒,所以來看林清的時候並不多。他本以爲,等孩子生下來之後,藉着孩子,兩人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林清也不至於冷臉。
誰知纔不過幾日功夫,竟又發生了這種事。
他到現在才明白林清當時的猶疑。或許她早就料到了,自己派過來的人裡,必定會有別人的人,可是她卻沒有拒絕。是因爲不相信自己,還是因爲別的?
李懷玉忍不住又想起自己曾經有過的那些嬪妃,蘇寧毓也好,於非茵也好,黃瓊璧也好,曲嘉佳也好……這麼多女人,她們爲了自己的目的,將這個後宮攪得不得安寧。
他曾經很不喜歡這些手段,甚至因爲林清似乎使用了這樣的手段而斥責她。
可是直到現在,他依然不喜歡這些手段,卻漸漸明白,在這後宮裡,不這麼做,就只能等着被人害死。
他問自己,你是想要一個天真純潔需要你保護的女子,還是想要一個能夠和你比肩,保護自己的女子?
這答案或許早就意識到了,木蘭死的時候他就知道,那樣的女子,在這深宮之中,活不長。
可是他卻一直不敢承認。因爲承認了這個,便等於是承認了是自己害死了木蘭。
但看得越多,他心裡就越明白,最適合他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
當時與其說是在斥責林清,毋寧說是在害怕她將自己心中最隱秘的地方掀開。
但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最後的結果,還是要自己將它打開來看一遍。
最適合他的女子,便如林清這般,臨危不懼,在他顧慮不到的地方,能夠保護自己,不讓他分心。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爲什麼非要一種一種的試過之後,才明白最初的那個就是最好的呢?
……
“什麼?生了?!”皇后猛然提高聲音,“不是說一屍兩命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按理說,咱們給的分量已是最大量的了,不應該還有力氣將孩子生下來纔是。可是那邊傳來的消息,的確是生了,是個公主。”小滿跪在皇后身邊道。
皇后這才鬆了一口氣,“是個公主!哈哈,真是白費力氣!有沒有打聽到,那個賤人如何了?”
“聽說是昏迷不醒,皇上去看過之後,便匆匆離開了。娘娘,那蔡婆子被人抓住了。”小滿道。
“不妨,那不過是個小腳色,她什麼都不知道,能問出什麼來?”皇后不在意的擺手,“昏迷不醒?最好是永遠也別醒過來纔好!可惜了,如今皇上只怕將那裡看得很嚴實,不方便動手了。”
“娘娘何必着急,聽說珍昭儀的情形並不好。再者說,就算她能醒來,那身子只怕也不能生了。就一個公主,能翻出什麼大浪來呢?”小滿寬慰着皇后道。
皇后微微搖頭,“本宮倒是巴望她生出個兒子來呢!到時候,倒是要看看,皇上是寵愛那賤人的兒子,還是更疼衛木蘭留下的賤種?只怕不需本宮動手,就該反目成仇了。”
小滿知道,皇后這話不過隨口一說,根本當不得數。便也不接話,笑着道,“上回請太醫瞧了,都說娘娘的身子已經大好了。娘娘要不要找個機會……”
這宮裡想要有孕,也要有足夠的恩寵才行。皇上每次在皇后這裡,就如點卯一般。明明是年輕夫妻,卻一點激情都沒有,直如經年的老夫老妻,讓人提不起興致。如此,哪裡有機會受孕?
皇后聽得心動,但又顧慮自己的身份,便猶豫了起來。
小滿見狀,連忙煽風點火,“娘娘您想,不趁着如今宮裡沒什麼人懷上,等到其他人反應過來了,豈不糟糕?再說,如今皇上爲珍昭儀之事難受,娘娘纔有機會。慧修儀的孩子雖好,到底不是自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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