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柒看着手裡的血蓮,是真的沒錯,很新鮮,看那花-莖,的確是不久前剛剛摘下來的樣子。而且花瓣片片晶瑩,上面潔淨異常,沒有沾染上半點別的東西,比如毒。
這是真的。真的,新鮮的,冰山血蓮,她現在需要的東西。
可是以冰山雪蓮的珍貴,雲風爲什麼會一下子就送給了她?之前那一朵假的,她還可以說或許是人家早就知道了假的了所以才無所謂地送給她,現在這朵可是真的呢。
他騎鷹而來,專程來摘這朵花,結果就這麼輕易地送給她?只是因爲一面之緣?
別說別人不相信,她自己都覺得很難相信。再加上之前她腦子裡電光火石閃過的一個猜測,樓柒覺得她和沉煞似乎都陷入了一個謎團裡,似乎有人正躲在暗處,躲在背後時刻等着算計他們一樣。不只是沉煞,也包括她。
所以,自穿來第一次,樓柒有了一種極爲強烈的參與感,而不是像之前一樣,她覺得自己離開沉煞之後就算是一個完全沒有束縛的人,可以自由瀟灑地過她這一生。
想來那個想法也是太天真,本來她到這個世界的原因就透着怪異,怎麼可能是來休假養老的。
樓柒想着這些,一時忽略了沉煞的面色,直到她感覺到周圍一暖,手裡的花被人奪了去,她才發現他們已經下了山回到了馬車上。
上山難,下山對沉煞來說卻很容易,樓柒是見識過他下山的剽悍的。
那花這時就在沉煞的手裡,但是他拿着那朵冰山血蓮,面色卻冷沉如水,眼神裡透着絲絲煞氣,就好像那朵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主子?”
沉煞卻出乎意外地突然收斂了眼裡的煞氣,臉色也好像一下子平和了下來,看着她,雖然還有一絲冷意,但是那是他平時慣來的樣子,他甚至開口問她:“此花如何服用?”
樓柒突然心裡發苦,要不是她真的需要這朵冰山血蓮,想來,沉煞肯定不會要雲風送的東西,可見,他真的是把她放在了第一位。當下,她想了想,也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努力地撐起身子,在他看不過去俯身過來扶她的時候,她突然湊上脣去,在他的薄脣上印下了一個不算輕的吻。
沉煞的眸光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樓柒在他獸性大發又想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吻得透不過氣之前,一手按在他的胸膛上阻止了他,輕聲說道:“我和雲風之間,上次說的全無保留,我懷疑,雲風有什麼陰謀,送這花或許就是陰謀之一,我還懷疑,那生靈笑跟他也有關係。”
她提起雲風毫不避忌,甚至人家送她這樣珍貴的花,她也並無半分感動,還懷疑上了人家,也許在別人來看,這樣的品德實在是有點兒問題,不知感激不知感恩。但是這些話聽在沉煞耳裡,卻讓他覺得實在是動聽極了。
他不得不承認,從雲風出現那時,他心裡就有那麼一點不舒服,雲風不似東時玉,他沒有東時玉那樣的盛名,但是,他身上就已經有了東時玉刻意經營出來的東西,而且比東時玉更加地吸引人。在尋常人眼裡,東時玉那樣子已經是如玉公子,但是雲風身上卻有一種天生的神秘之感,剛纔站在雪峰之上宛如謫仙,這樣一個人,對女子溫柔起來,試問哪一個女子可以抵擋。
更何況,他一出手就將天下人都想要的血蓮輕易相贈。
如果沉煞心裡沒有樓柒,只將她當成一個所有物,他完全可以不用在意,反正以他的霸道,就算是樓柒愛上誰,最終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總得呆在他的身邊。
偏偏沉煞現在連她的心都要獨佔,自是不願意她的心裡有一絲一毫別的男人的身影。
所以聽到樓柒這麼說,他心裡自然是高興的,很高興。
樓柒的心裡,沒有別人。
因爲高興,他就不介意這血蓮是雲風相贈的了,反正,不要白不用,給她補身子,正好。也正因此,他根本就沒有把樓柒說的對雲風和生靈笑的懷疑放在心裡,只說:“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本帝君不會那麼容易死。”
這是屬於沉煞的自信和霸氣。
就算他們在生靈笑中經歷了生死一線,也沒能讓他產生半點畏懼。這是一個心志與功夫同樣強大的男人。
樓柒便也笑了起來,接過他手裡的冰山血蓮,輕輕扯了幾片花瓣下來,對他說道:“月衛大人,孔修前輩,金老,一人一片血連花瓣,你服用兩片,剩下的幾瓣我先收着,這一朵,”那朵血蓮花大概有二十來片花瓣,被她扯下了近十片下來,還有十幾片。“以純淨雪融化成水,加十滴女兒紅,將血蓮搗亂泡在水裡,一天之後以血蓮水餵我。”
給月衛是因爲這一次他受傷了,給孔修是因爲服用一片花瓣,他的雙腿就能完全恢復過來了,給金老是因爲他年齡大,花也是他告知地方的,雖然最後是雲風先搶了花,並且把花贈給了她。至於沒有傷的,吃了血蓮倒是有些浪費了,因爲只是增強體質的功效,所以其他人並沒有給。
樓柒說完了這些就暈了過去,她本來早堅持不住了,是咬破了舌尖強自撐到現在的。
知道她的安排,拿到各一片的花瓣時,月和孔脩金老都有點意外,這樣的東西,天下人爭破了頭,哪怕一片花瓣都能換得百萬金,沒有想到樓柒就這樣給了他們。
“咱們就直接嚼吧嚼吧吃了就好。”金老倒是愣了一會就哈哈大笑起來,然後直接將那珍貴的花瓣胡亂塞進嘴裡,真的嚼吧嚼吧就嚥了下去。看得其他人具是一愣。
孔修也是搖頭一笑,便也把那花瓣放進嘴裡,但是他吃得可比金老要斯文得多了。
月望了一眼馬車,也把那花瓣輕輕送進了嘴裡,牙齒一咬破花瓣,便有冰涼清甜液體流了出來,他頓時精神一振。
雲風竟然有一隻蒼鷹爲騎,這豈不是說明他還有馴獸馭獸的能力?再加上高深莫測的功夫,還會布幻境.......
這個人太可怕了。
而能將一個人年紀輕輕教導到這樣的成就,他的師門恐怕更加厲害。他沒有什麼可矯情的,唯有接受了樓柒的好意,儘快養好傷然後才能跟在他們身邊。
“主子,此次要給樓柒記功嗎?”
月記着這事。按理來說,是因爲她要救孔修,他們纔會跟着去了雲峰山莊,所以纔會遇到那生靈陣,有她救出了沉煞。
這幾乎是個先有雞還是先有雞蛋的問題,所以就是月也有點兒糾結了。
沉煞瞥了他一眼,那冰山血蓮的功效實在是太強,月本來戰那蒼鷹受了內傷,只是一天時間竟然完全好了,而且內力似乎還有些增長。
孔修的雙腿也恢復如常人,健步如飛不是問題,沒有受傷的金老則是容光煥發。
但是他還是不爽,因爲他們都沒事了,一個個地在他眼前晃,倒是他的柒柒,因爲服用的方法不同,他們從雪山離開之後還趕了一天的路,找了這一座城池,找到了上好的女兒紅,這纔開始將剩下的血蓮泡着,如今一天時間還未到,樓柒還沒有服下血蓮,又是一天沒有醒過來。他的心情哪裡好得起來,他替牀上的樓柒掖了掖被子,站了起來,踱到桌旁,看着那隻白色瓷碗裡泡着的血蓮,空氣裡都能夠聞到一種清涼的甜味。
“他們可離開了?”
月知道他問的是金老和孔修,便搖了搖頭,“金老和孔前輩都說要等樓柒醒來再說。”
見他不再開口,月望了一眼牀那邊的,想起了自己這段時間心頭一直裝着的那事,忍不住便開了口。
“主子,解毒的藥引,如今雖然才找到迷之花一種,還缺八種,但是主子因緣際會倒是服用了千年石髓和如今的千年血蓮,想必對主子也是有好處的,但是絕蠱之解,主子可曾想過?”
似乎是挺長時間沒有人提起這事一樣,沉煞聽到這裡突然微微一怔,但還是很快就回過神來,淡淡地道:“雲不是一直在找嗎?”
雲,正是沉煞四衛之一,雪衛,月衛,鷹衛,雲衛。這半年來雲衛一直沒有出現在沉煞身邊,沒有人知道他是去做什麼了,但卻知道他是沉煞親自派出去的。
“屬下的意思是,若是雲他找到了那人,主子可願解蠱?”
樓柒也沒有辦法解了絕蠱,這是他們都認定了的,畢竟,要是她能夠解了蠱毒,她應該早就說出來了。
月的話讓沉煞又是一怔,這一次他竟然說不出話來。
月一看他的模樣頓時就覺得不好了,當下立即勸道:“主子,樓柒的確是十分優秀,甚至可以說,就算沒有十個功勞,她都是有資格坐上九霄殿帝妃之位的。”他頓了頓,看了看沉煞的臉色,咬了咬牙還是說道:“可是樓柒妒心奇高,以後若是找到那一位,就算不許以帝妃之位,她要侍候主子,至少也該是一名侍姬,到時,樓柒可容得下她?”
他的話說完,這房間裡便是一片的寂靜。沉煞的臉色異常難看,他忍不住地望了一眼大牀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