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回過頭狠狠瞪着沐如畫,怒道:“他說的話就如此可信麼?”
午時那隻果子的感動,此時頓時成空,他如何就能忘記,這女子比蛇蠍還要惡毒,還要殘暴不仁?
“橫豎比你可信。”沐如畫卻不理會他那點小心思,冷哼道。
蕭然別過臉,一臉倨傲:“我不知道!”
沐如畫怒目一瞪,忽然薄脣一勾,笑道:“看到那些人的下場了嗎?這麼好玩的方式,我還從來沒有玩過。”
說罷,竟扯了他就往馬車走去,一路上,還能聽到蕭然憤怒絕望的聲音傳來:“你敢!沐如畫,你這個殘暴不仁的混蛋!你……”
被丟進馬車之後,車簾子雖是放下了,聲音卻依然連綿不斷:“沐如畫,放開!放……我不知道!放手!該死的女人,放手!放手……”
無名瞟了楚玄遲一眼:“你確定他知道?”
“不確定。”楚玄遲不理會他,再看一眼周圍,確定不會再有些什麼發現了,才轉身往車隊返回:“斐荊,命人將他們屍首搬到一旁,別礙了行人的路。”
“是。”斐荊立即領着些兄弟,將十幾具屍身拖到不遠處的草叢中,以枯葉蓋上。
他們是沒有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只是玄王見他們如此暴屍,身上又都沒有任何遮擋的地方,就是以枯葉擋着,也總算是給他們換回一些尊嚴。
尊嚴這東西,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總也是有的。
再聽到那頭馬車裡蕭然可憐兮兮的怒罵聲,無名實在有點同情了起來,試想,若有一日自己也落在某個女子手中,任她欺辱……
楚玄遲隨隨便便一句了連自己都不確定的話,立即讓人遭上這樣的委屈,實在是……好坑。
反觀罪魁禍首,倒是一點愧疚都沒有,比起他這個俗稱冷血殺手的人似乎更冷上數分,同情心,大概在玄王的人生字典裡,根本就不存在……
沐心如和秦風回到轎中,無名脫下手套在附近的小溪清洗過後,小心翼翼地收回到懷中,也不上馬車,直接策馬走在楚玄遲身後不遠處。
兩人便一前一後,守在七七和沐初的馬車周圍。
前路,兇險未知,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後方沐如畫和蕭然所在的馬車裡,吵鬧的聲音倒是平息下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沐如畫從裡頭出來,一躍上馬徑直向楚玄遲追去。
“該是送去給夢弒月的美男子,只怕是來自附近的城池。”追上楚玄遲,她道:“依蕭然所說,夢弒月好男色,每年都會命人從各地搜尋美男子,看得上眼的收入自己後宮,看不上眼的便送給下頭的百官,卻不知道這批美男子爲何死在這裡,甚至……”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美色當前,叫人強了去甚至被玩弄致死,其實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只是,連準備要送往夢都、送給夢弒月的人都敢碰,那膽子就真的恁大了。
楚玄遲只是點了點頭,不說話。
山澗的路越來越陡峭,前路崎嶇,也許,答案就在眼前了。
後方馬車上,衣衫不整的蕭然用力揪着自己被撕破的衣襟,雙眸燃着怒火,燒得通紅。
坐在角落的烏雅司晴看了他好一會,只見他一直保持着這姿勢,連動都不動一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基於剛纔自己親眼看到他整個被欺負的過程,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
淺咳了聲,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些:“其實……咳,人家五小姐也沒有真對你做了什麼,是不是?別難過了,她不過是嚇唬嚇唬你,瞧,我一直睜大眼睛盯着,卻只看到你性感的胸膛,就連小腹……”
蕭然霍地回頭盯着她,眼底的悲憤讓她頓時住了嘴。
唉,她真的沒什麼惡意,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沐如畫在她面前脫美男子的衣裳,當然會情不自禁看得目不轉睛了。
說實話而已,總好過一天到晚對他撒謊吧?
還瞪她!連眼角都在泛紅……
好吧,她就是不怎麼會說話,哄人……咳,不懂,不領情就算了。
前路依然崎嶇,但走到入暮時分,不僅隊伍中武藝高強的人,就連兄弟們也都感覺到了,山澗中瀰漫着一股邪惡的氣息,陰森,暴戾,充滿着血腥的味道。
也許是因爲之前看到了那些屍首,每個人心裡多多少少有幾分凝重,越是深入山澗,便越覺得那份邪惡的氣息緊緊縈繞在心頭,揮散不去。
見大家雖然步伐還是沉穩,但目光分明有幾分閃爍,楚玄遲知道那十幾具屍首已經徹底亂了這些男子的軍心。
同爲男子,他看到那恐怖的一幕幕,心裡自然也不舒坦,雖說,對方不一定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擾亂他們的軍心,但很明顯人心確實被嚇到了。
戰士們都是在沙場上經歷過九死一生的好兄弟,有不少人一直跟在他身邊已經跟了好些年,刀口上舔血的生活都是這麼過來的,對於生死不是說不怕,但至少不會覺得畏懼。
可是,不怕死卻不代表他們心裡沒有害怕的東西,如果死的時候,每個人都死得這麼淒涼,一點尊嚴都沒有,那這樣的死法也足夠讓每個人感到絕望。
擡頭看了天色一眼,夕陽已經下山,周圍的一切有幾分暗沉,道路已經有幾分快看不清。
他才一揮手,沉聲道:“找個平坦之處讓大家停下來,今夜就在此度過。”
前頭東方溟應了一聲,立即命令大家停了下來,在附近尋找可露宿的地方。
這裡是山澗,雖然道路有幾分崎嶇,但停下來休息卻也不難。
山頭與山頭之間還是有不少平地的,在天色完全黑透之前,他們找到了一片小樹林,立馬讓大家把馬匹綁在樹上,讓隊伍徹底停下,讓幾個廚子立即架起火堆,準備今夜的晚膳。
東方溟依然帶着十幾人要往前頭去探路,無名卻策着馬兒直奔到東方溟的跟前,看着他道:“我與你們一起前行。”
“不成,無名公子,你的傷還沒好。”東方溟迎上他的目光,溫言道:“只是去探路,我們不會走太遠,很快就會回來。”
無名卻沉着臉,不說話,分明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與他們一起前往。
這裡有楚玄遲,他還能稍稍安心,可前頭他卻不知道有什麼敵人在等着他們。
倒不是他對東方溟他們真有這麼憐惜,只是,若不經過自己一番查探,他怕會遺漏些什麼。
東方溟見他主意已定,回頭又不見楚玄遲有任何交代,只能點了點頭,與他一起領着十幾人往前方奔去。
沐心如從馬車上下來,秦風依然走在她身旁,見楚玄遲已經鑽進馬車裡喂七七和沐初喝水,只好在馬車旁耐心等着。
直到他出來,她纔看着他道:“遲兒,今夜這裡只怕有些不妥,我和斬月在這附近走走,秦風還希望你爲我命人守着。”
“心如,我與你一起去。”秦風這幾日雖然一直勞累奔波,可有沐心如在身邊照料着,身子也比之前硬朗了不少,雖然,還有那麼點病弱,但還不至於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沐心如擺了擺手,分明不同意。
楚玄遲淡言道:“你儘管去,但不要走那麼遠,讓晴……”
頓了頓,他才道:“讓斬月與你走在一起,今夜大家不要分開單獨出去。”
“好。”沐心如頷首,轉身往後方的馬車走去。
楚玄遲一招手,紅中與白板立即趕了過來。
沐心如剛纔說的話,他們聽得清楚,兩人看着秦風,紅中笑道:“秦爺,既然出來了,不如和我們坐在一起,大家說說話可好?”
秦風點了點頭,隨他們走了過去,在人羣中坐下。
至於楚玄遲,人依然守在馬車旁,騎了數日的馬也似不覺得疲憊,高大的身軀往那裡一站,儼然就是一座大山。
如此高大,直如鬆,屹立不倒,哪怕是男子看到他這一身的背影,也頓覺心頭多了幾分安定。
跟在玄王身邊,兄弟們何須懼怕?有王在那裡,任何強敵也一定奈何不了他們。
因爲楚玄遲那道傲人的身影,大家心裡頭那點不安總算慢慢被壓了下去,王都不怕,他們怕什麼?
跟在王身邊出生入死那麼多年,居然被幾具屍首就嚇成這般,大家心裡覺得慚愧,做起手裡的事兒來便愈發積極了。
區區幾具屍首就想嚇倒他們,休想!
烏雅司晴從馬車裡出來的時候,擡眼便見向這邊走來的沐心如,她功力深厚,外頭的聲音只要有心自然能聽清楚。
與她點了點頭,正要過去,眼角餘光卻掃見不遠處正在與清憐說話的沐如畫。
她看了沐心如一眼,示意她稍等,隨後舉步向沐如畫走去。
見她向自己走來,沐如畫遣退了清憐,回頭看着她笑問:“烏……”
咬了一下脣,立馬變改口道:“斬月前輩,找我有事嗎?”
烏雅司晴的身份直到現在也就只有他們這些人知道,就連沐家的護衛也不清楚。
大家都叫她斬月,只因爲烏雅司晴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在皇城中,就連她的屍首給被掛在城牆上。
若是現在告訴大家這就是當年的烏雅都統,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嚇到,更何況這裡還指不定有什麼人會將他們的秘密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