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南沒有半分拒絕,將黑巾接了過來,隨意將自己雙眼矇住。 Wшw¤ тт κan¤ C〇
紅玉下意識要去牽他的手,卻在未來得及碰上他的手之前,已被對方錯步躲開。
紅玉一怔,才反應過來,上回這公子也是如此拒絕墨竹的,所以,她也不怒。
長袖一揮,五指憑空抓過一根青枝,把葉子以掌力削去,青枝的一端拿在自己手裡,另外一端放到他跟前:“抓牢了。”
楚江南一聲不哼,大掌落在青枝尾端上,緊緊抓住。
紅玉這才深吸一口氣,擡步往下頭邁去:“隨我來。”
……
遊走在山脈之間,完全看不清前路,唯有手上一根青枝能將他指引。
但即便如此,楚江南還是很快便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洞外怪石嶙峋,跨入洞內之後,卻一派清朗,秘道被石壁上的夜明珠照得亮如白晝,裡頭的佈置雖算不上豪華,卻也素雅。
一個山洞之中的幾間密室而已,這佈置已經算得上不差。
一人從裡頭石室出來,看到進來的兩人,她眉眼一亮,頓時邁開蓮步贏了上去:“江南,你來了?”
紅玉似乎不太喜歡這女子,冷冷哼了哼,看着楚江南道:“我在外頭等你,半個時辰,還請切記。”
楚江南不說話,他的冷漠也在紅玉的意料之中,一轉身,紅玉率先走出秘道,與日月明輝四死士一起守在洞外。
一襲素白輕衣將女子本來就姣美的容顏映得更爲清麗動人,她脣角盪開的笑意也是溫婉如水,如白蘭又如蓮,事實上,確實是個美人兒。
就是她自己也有這個自信,她的美哪怕不能舉世無雙,也絕不比大部分的人差。
只是可惜,這樣的美,直到今時今日依然入不了眼前男子的雙眸。
慕容淺淺一點沒覺得氣餒,相反,在看到對方分明不願意,卻不得不與她周旋的無奈,心情就更加美好得一塌糊塗。
很久之前她就忽然意識到,有時候,快樂不單單只是佔有,也許,看着對方一點一點屈服的過程,也是極爲快樂的。
“她很好,我帶你去見她。”她笑了笑,伸手要去挽他的手臂。
楚江南依然輕錯腳步躲開了她,自顧舉步往洞內深處走去。
石洞的某間密室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中年女子手裡拿着兵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聽到石門開啓的聲音並沒有任何反應,如同對這世上任何事都不再在意那般,修長的指翻過書中一頁,繼續又翻閱了起來。
“娘……”
“誰是你娘?”步驚華冷哼,言語中全是不悅。
楚江南默默看着她安靜的背影,那一聲“娘”並非出自他的口,但此時聽來,眼底已經沒有任何波瀾。
起初那幾日,他是真的很厭惡,如同步驚華那般。
慕容淺淺笑了笑,倚在石門邊看着室內女子的身影,脣角笑意更深:“江南答應過,等順利離開這裡之後,會娶我爲妻,你若不是我娘,那是否連自己親兒都不想要了?”
“你以爲我們真能順利離開這裡?”步驚華冷笑,諷刺道:“天真。”
“娘。”楚江南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他不願將這些時間浪費在兩個女人的對峙上,對於她們所說的話,他絲毫不感興趣。
聽到這一聲呼喚,步驚華渾身一震,霍地回頭看着他。
當看到他身上素白衣裳沾染上的血跡,她眉目一沉,憤怒的火焰頃刻間燃起:“誰讓你來的?你爲何就要如此不聽孃的話!”
手裡的兵書被她用力擲下,她霍地站起走了過去,用力推了慕容淺淺一把:“滾!”
慕容淺淺笑得柔和,也不在意她的粗暴無禮,只笑道:“還是不要太囂張了,你該知道,我其實並不想爲難你。”
“我娘讓你滾。”楚江南垂眸掃了她一眼,目光冰冷。
“好,我聽你的,但你應該清楚,我不是那什麼善良溫順的女子,別讓你娘太過分了。”踮起腳尖想要親他,意料之中被他躲了去,慕容淺淺依然在笑:“我等你,記住,你有一半的時間是屬於我的。”
說罷,依然笑得爽朗,不等他迴應,人已經退了數步離開石室,並好心地爲他們將石門關上。
步驚華氣得幾乎要吐血,一旦氣怒太盛,胸臆間的血氣就會翻涌不休,好幾次差點沒忍住,要被氣得吐血。
她一生傲氣,不想竟因爲一步之差,被這女人害到如今這地步,甚至,還害了她的親兒。
此刻看到楚江南衣裳上的血跡,她真恨不得親手殺死自己。
“娘該清楚,娘若是死了,我定會爲你去報仇,如此,我也活不成了。”楚江南說這話的時候,眼底依然是沒有任何波瀾的,就如同在說着今日天氣如何那般平靜。
步驚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挽着他的手臂走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想給他運功療傷,可自己琵琶穴被封,此時根本連半點功力都用不上。
想說一句對不起,卻深知這種話連一點點意義都沒有。
當初爲了找夢弒月報仇,欺瞞尊主私自帶走藏寶圖,以毒物控制慕容淺淺要她假扮夢蒼雲的女兒,引夢弒月入局。
卻不想,慕容淺淺竟在緊要關頭出賣了她,讓她陷入如此無助的境地。
自以爲聰明一世,不想到頭來,最愚蠢的竟是自己。
“找機會殺了她。”執起楚江南寬厚的大掌,步驚華那雙素來深邃的眼眸,如今有幾分暗淡無光,一身英氣也早被這無不天日的密室磨得不剩絲毫。
她看着楚江南,輕聲道:“娘活這一生,心裡全是仇恨,可娘總算做了一件對的事,慕容七七的身份,娘從頭到尾未曾告知任何人,就連尊主也沒有。”
“只要殺了慕容淺淺,這個秘密就能被保住,至少……慕容七七安全了,你心裡……不會那麼恨爲娘。”
“娘,我心裡對你沒有半點恨意,你多想了。”楚江南看着她,目光柔和:“你是我的娘,生我養我,不管你做了什麼,依然是我的娘,我一輩子不會恨你怨你。”
“兒子……”步驚華眼眸一熱,忙轉過身背對着他。
她還是不習慣在人前暴露自己的情緒,就算是兒子也一樣。
可是,兒子這一句“一輩子不會恨她怨她”,卻讓她更加悔恨難當。
她何德何能,今生能擁有這麼一個好兒子?可惜,現在她卻連累了他!
“娘,慕容淺淺殺不得,我答應過只要她好生帶你,日後會娶她爲妻。”楚江南反握她的手,聲音雖然一貫的淡漠,此時卻比平日多了幾分柔和:“我不會食言殺她,除非她不遵守諾言。”
“你以爲她真的會一直爲你守承諾?”
“是。”
步驚華不知道該說什麼,兒子就是這麼傻,自己重承諾,就以爲每個人都與他一般。
慕容淺淺是什麼人?她若真這麼好,她此時就不會被困在這裡了。
“去找尊主。”不願在這世上再糾纏,至少現在慕容淺淺還算守信,這事暫時也只好作罷。
兒子重承諾,但她不一樣,只要有機會,她會親自爲兒子除去身邊這毒瘤,雖然,現在的她不一定有這個能力。
步驚華回過頭看着楚江南,認真道:“去找尊主,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目的,但至少大家有共同的敵人,他要對付夢弒月,我們就是一路人。”
緊握住他的手,她繼續道:“尊主一定就在皇城裡,也許還是朝堂上的大臣,你按爲娘曾跟你說的,找到他,與他合作,否則,單憑你一人之力,一定抵不過陰險狡詐的夢弒月。”
“好。”楚江南點了點頭,雖是點頭,但神情這般淡漠,步驚華根本看不透他是不是真的將自己的話記在心裡了。
“兒子……”
“我給娘彈奏一曲可好?”楚江南不願多說,天涯古琴放在雙腿上,十指落下,就要爲她奏琴。
步驚華心頭一驚,立即伸手阻止:“不可,你……”
話音嘎然而止,她臉色微變,身子在楚江南來不及阻止之下,被天涯反噬的力量震得倒向石椅另一邊。
好在天涯似乎還認得她,並未真的將她傷到。
楚江南懸起的心慢慢落下,他道:“娘,它脾氣不太好,以後……不可隨意碰它。”
不等步驚華有所迴應,他又淡淡道:“娘心脈受損未愈,兒子給你撫琴,不要試圖抗拒,好好跟隨琴聲調息。”
“叮叮咚咚”的琴聲瞬間響起,步驚華哪怕心裡不安,也只能跟隨着琴聲,慢慢閉上眼調整自己的氣息。
身體傷了,兒子還能爲她撫琴療傷,一步走錯了,以後的路,又有誰能帶領她重新走一遍?
兒子不是天真,只是太傻,單憑他一人之力,如何能與夢弒月爲敵?她不是看不透他的心思,可她現在無能爲力。
這個困局,如今又有誰能爲他們解開?
一炷香之後,楚江南將已經沉睡過去的步驚華扶到石牀上躺下,爲她蓋好被子,再細看她糾結在一起的眉心一眼,他才轉身離開。
外頭小小的廳中,慕容淺淺正坐在長椅上等着他,見他依時出來,她脣角一勾,笑着向他迎了過去:“現在,該到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