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以窗外那昏昏沉沉的夜色來看,至少還有一個多時辰,旭日纔會出現。
也就是說,現在該是凌晨三點多的模樣。
坐在棋盤邊的女子打了個呵欠,一雙眼眸不過是隨意閉了閉,腦袋瓜便不然一頭栽了下去。
還是坐在她對面的男子眼急手快,纔在她一頭撞上棋盤之前,將她腦袋扶了起來。
“做什麼?”被自己嚇醒的七七立即睜開眼,見無名正在隨意撥弄棋盤上的棋子,她臉色一沉,立即怒道:“你趁我打瞌睡的時候移動棋子的位置?你怎麼可以這樣耍賴?”
“……”無言以對,無名繼續將棋子弄好。
“你耍賴,我不玩了。”七七丟下還扣在指尖的白棋,往椅背上依靠,“這把算你輸。”
好在,終於有機會贏一把了。
“嗯。”無名點了點頭,受了冤屈也沒有申訴,反倒真的聽她的話,將棋子一個個撿回到棋盒裡:“時辰還早,只怕得要快天亮的時候他纔會回來,你不如先睡會,等會我去喊你。”
“不睡。”七七呶脣道,這時候睡過去,等會醒來會更加難受,她還有很多話要跟師兄說,還有很多事情要交待他去做。
萬一她一覺睡醒之後忘記了呢?下次若不提前提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施她的計劃。
無名淡淡看了她一眼,雖然這丫頭還在不算打呵欠,一雙眼眸也因爲睏乏泛着水光,但,她眼神堅定,就是不願意睡。
他無奈,將棋盤收起來,拿回到案几後放下,他道:“要不我讓人給你送點吃的過來?”
不過,這時候再去將下人弄醒給她準備吃的,不知道得要折騰到什麼時候。
聽不見她迴應,他忽然想起自己懷裡那個捨不得吃的果子,想了想,還是將果子拿了出來,回頭看着她:“要不,就吃這……”
女人已經一頭栽在矮几上,徹底睡過去了。
她其實沒有一天睡得好,每一日都有做不完的事情,總有些什麼事在等着她。
也許該說,這院子裡的幾個人就沒有誰能睡得好的,他們一個個大男人倒沒什麼,這丫頭長期這麼下去,身子總有一日會被弄垮。
將果子小心翼翼收到牀頭櫃前的暗閣裡,看了下,雖然看起來確實很鮮嫩的模樣,但,他看到的不是它的鮮嫩,而是她特地帶給他的那份心意。
還是捨不得就這樣吃了,卻不知道能放幾日……
將暗閣合上,無名才走到矮几前,在七七跟前蹲了下去,輕輕將她抱起,走到牀邊再放了下去。 wωω⊕ttKan⊕¢ O
那動作,簡直超出了他能做到的輕柔,長這麼大,恐怕現在的他是畢生最溫柔的一刻了,哪怕只是動一下手腕,都怕將臂彎裡的女人弄醒。
直到讓她安安穩穩睡回到牀上,他才長吁了一口氣,如同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任務那般,心情徹底放鬆。
想要走到一旁繼續研究棋譜,但又有那麼一刻,因爲她安靜的睡容而捨不得離開。
其實她真沒有那麼美……他是說,她雖然真的很美,但,還不至於美到會讓他流連忘返的地步,美人對他來說從來不值得多看一眼,他卻想不明白,爲何自己在第一次遇見她之後,還會回頭找上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只因爲她是楚玄遲的女人,他有點想不透那個冷情的男人喜歡的女子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纔會一而再再而三因爲好奇繼續與她親近?
不,他的好奇心從來就沒有那麼重。
還是說,只因爲初遇的那夜,醒來時看到那個女子分明已經睡着了,那隻柔軟的小手卻還在他胸口上輕撫着,一直沒間斷給他推拿療傷?
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那一幕卻已深刻在腦海裡。
再看一眼沉睡的女子,無名大俠眼底沒有太多的癡迷,事實上,算不上喜歡吧?他應該是不喜歡她的,畢竟是別人的女人。
他沒有與其他男人一起分享一個娘子的習慣。
對這丫頭,頂多就是有那麼點憐惜,有那麼點責任感,有那麼點放不下,看不到的時候,有那麼點想念,也不過是那麼一點點而已……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長椅上,想看棋譜,又因爲房中多了一個女人,此時此刻完全無法安心看下去。
不看,又會忍不住時不時回頭去看她……
最終,他往長椅上一趟,決定安靜躺一會。
不想人才剛躺下去,便被後院一點氣息引起了注意。
從前似乎不會這麼早回來,但,很明顯卻真的是楚江南迴來了。
無名從長椅上坐起,再看一眼七七,見她睡得如此深沉,最終他長身立起,獨自一人出了門。
……確實是楚江南迴來了,今日回來得比往常都要早,且臉上也沒有多少病弱的姿態,很明顯他有遵守對七七的諾言,今晚沒有讓自己受傷。
不過,那一身異樣的香氣是什麼?
無名蹙了下沒,本打算確定他安然無恙之後就回房休息,這是慕容七七要做的事,既然她睡了,他只好替他完成。
但,楚江南身上那點幽香卻引起了他的注意,這香氣……聞起來讓人有幾分不太好受,似乎……有種想要沉溺的感覺。
見他盯着自己身上衣裳瞧個不停,楚江南眼底淌過點點不自在的神色,淡言道:“慕容淺淺……想對我下藥……”
“你讓她得手了?”無名嚇了一跳,倒不是他自己心慌,是怕某女心疼,也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她會痛心,他就跟着在意了。
楚江南俊顏微紅,只是搖了搖頭,便舉步往自己房中走去。
無名安了心,又不覺自己有什麼好安心不安心的,等他回了房,他才往自己寢房走去。
房中,牀上的女子依然睡得很沉,他卻開始有點疑惑起,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被這丫頭牽着心思走了。
在意她所在意的,痛她所痛,就連她關心的人,他也下意識關心了起來,一顆心被人牽着鼻子走,這種感覺……無法形容是什麼滋味,就是……怪怪的。
回到長椅邊正要坐下,忽然,牀上的女子睜開眼,怒道:“該死!你敢碰師兄,我撕了你!不許碰他!不許撕他衣裳!你敢!”
無名長腿一邁,人已經來到牀邊,一把扣住七七正要往自己腦袋上砸去的手,大聲道:“沒事,慕容淺淺沒有得手,你師兄還好好的!”
七七眨了眨眼,又騰出另一隻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眸,看清楚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誰時,才啞聲道:“做什麼?什麼好好的?你說……師兄?”
她驀地睜開眼眸,緊盯着他:“師兄回來了?”
無名有點無言以對,原來……這丫頭在做惡夢。
夢裡都那麼激動,看來,真的很怕楚江南在外頭吃虧。
他點了點頭:“回來了,人已回了房。”
七七立即從牀上翻了下去,套上靴子之後,一陣風地跑了。
……七七進門的時候,楚江南正在換衣裳,外頭的衣裳被脫了下來掛在屏風上,看到進門的是七七,他連想都不想,立即將屏風上的衣裳扔進浴桶裡,迅速往浴湯裡摁下去。
衣裳被浴湯沾溼,那香氣……該是可以掩去了吧?
從屏風後僵硬着步伐走出來,他目光還是有幾分不自在,這丫頭的鼻子可是靈得很,若是讓她知道慕容淺淺曾對他做什麼,定會讓她一頓飽氣。
原來是怕七七會聞出些什麼異味的,不想她過來之後就一直睜大一雙眼眸,直勾勾盯着自己……胸膛?
楚江南低頭看了眼……
片刻之後,肉色一閃,人已經再次跨進屏風後,手忙腳亂穿衣去了。
很快,女子明朗愉悅的笑聲響了起來,那笑,不僅越快,還充滿着邪惡的味道,聽起來……真想大灰狼。
笑聲落入楚江南耳裡,簡直讓他羞得有幾分無地自容,剛纔只顧着毀屍滅跡,將衣裳泡進浴湯裡,卻沒想起來自己上半身還是一絲不掛的,就這麼光着身子出去,被這好色的丫頭看到,豈能不看花她一雙色眸?
平時看到他領口多敞開幾分,也會忍不住偷偷往下頭望去,這回……
好不容易讓自己看起來心如止水,男人才再次從屏風後出來,出來時,七七已經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晃盪着一雙腳丫子,看着他身上還有那麼點凌亂的衣裳,又吃吃笑了起來。
楚江南卻吁了一口氣,坐得那麼遠,該是聞不到那點點殘餘的香氣了吧?
下意識擡手抹了一把額角,竟真的抹出了一點細汗,他有點愣住,到底……是因爲剛纔赤了身軀的不自在,還是真有這麼怕她?
明明不過是個小丫頭,他……爲何要對她這般畏懼?真是……說出去都沒人願意相信。
“做什麼一副賊兮兮的模樣?做了虧心事?”七七靠在椅背上,斜眼看他:“不會是慕容淺淺真的和你做了些什麼吧?”
楚江南臉一沉,七七卻笑道:“沒事,反正我來就是告訴你,下次再去的時候,記得挑逗一下那色女,看看有沒有機會可以讓她獸性大發,亂了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