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目光漸漸落在兩匹馬兒身上,剛纔巨石確實是它們撞碎的,這時它們會不會也能有什麼辦法?
彷彿感受到所有人的關注那般,紅顏白髮竟心有靈犀地看向對方,而後同時看向七七。
七七立馬就明瞭,招手讓它們過來,她又從天地鐲裡將海角琴取出,在地上盤腿而坐,慢慢彈奏了起來。
至於紅顏白髮兩匹馬兒,它們走到石門前,盯着陰陽八卦陣,瞳孔裡的陣法正在不斷變化着形狀。
兩匹馬兒也似被徹底震懾住那般,盯上陣法之後,目光便再也移不開。
七七緩緩閉上雙眸,以琴聲與它們交流,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連她的臉色漸漸蒼白了起來。
楚玄遲和沐初好幾回想打斷,又怕自己的打斷會讓這事前功盡棄,只能一直忍着。
可七七的臉色又越來越難看……
終於在楚玄遲忍不住要將她喚醒之際,她忽然睜開眼眸,刷的一聲,海角琴被收回天地鐲裡。
她霍地站起,舉步走向石門,將食指送入口中,用力一咬,帶血的指頭伸出,血珠滴落在陰陽陣法其中一點上……
轟的一聲,石門緩緩被開啓。
裡頭有人!雖然石門後是昏暗的一片,但,生人的氣息卻極其明顯。
大概是因爲剛纔紅顏白髮叫得厲害,將裡頭的人都給驚動了,此時此刻,人才會已經等候在門後。
在島上一住就是十幾年,此時出來,不僅外頭的人激動,就連裡頭的人也激動得指尖都在發抖。
誅仙島的大門只有皇族真正的後人才能開啓,皇族後人……
感受到石門後那份氣息,烏雅司晴和七七同時心頭一緊,正要往裡頭走去。
楚玄遲卻忽然伸手將七七攬了回來,同時看着烏雅司晴,沉聲道:“晴姨,不要忘了誅仙島的傳說。”
誅仙島的傳說……大家被他的話給提醒了,誅仙島,皇族的後人可以開啓,可若是有皇族後人闖入,其他人再進去,大門就會立即關閉,關閉之後從哪裡再找一個皇族的後人去給他們開門?
更何況大門纔剛開啓,若是現在烏雅司晴闖了進去,導致大門關閉,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萬一七七的血無法再讓大門開啓,那該如何是好?
烏雅司晴被他的話提醒,不僅沒有進去,反倒往後頭退了兩步,遠離着這扇大門。
裡頭的人也似乎在考量,片刻之後,才舉步從暗影中走出來。
看起來也不過是二十出頭,這麼年輕的女子,與他們想象的差別何止千萬裡?
等那灰袍女子從裡頭出來之後,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竟就這樣安安靜靜看着她走出來,沒有人能說出半個字。
女子臉色紅潤,體態輕盈,與他們想象那四十多歲的烏雅將軍差天與地,可是,這女子的面容卻又是如此令人熟悉。
不深不淺的眉依然緊擰着,冷然的目光掃過外頭所有人,最終落在七七身上。
此時七七臉上那層古銅色已經因爲數日的行走而退了下去,一身潔白細膩的肌膚,精緻的五官,都是如此熟悉。
皇族後人……她知道這裡定有一位皇族後人,再掐指一算年紀,就不難猜測定是眼前這位丫頭。
女子不再猶豫,往前半步,向她行禮道:“參見殿下。”
“姐姐。”烏雅司晴再也忍不住,大步撲了過去,一把抱上了她。
她的姐姐,此時看起來比她還年輕了十幾歲,可她卻真的是她的姐姐,烏雅靖!
她在誅仙島待了十幾年,爲何比當初進去的時候顯得還要年輕?這座誅仙島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能讓一個人十幾年容顏未變?
烏雅靖心裡也在激動,只是習慣性的冷然,讓她所有的激動全收在眼底,她略爲頷首,看着烏雅思晴,人雖然已經老了十幾歲,但依然能看出曾經那份熟悉感。
眼底的寒光斂去了數分,她眸中終於浮起了點點笑意:“殿下在這裡,你豈能如此放肆?”
烏雅司晴知道她這一句責備的話不過是習慣性,也沒有真的放在心裡去。
大家都在這裡,她也確實不習慣在他們面前將自己的激動表露出來,卻只是真的控制不住。
一別這麼多年,除去當初烏雅靖回來,兩人匆匆見過一面,之後她被困在凌渡口的三座島上,烏雅靖被困在此。
認真算起來,這二十多年來,她們也就見過一面,絕無僅有的一次。
別過頭,好不容易壓下複雜的情緒,她才放開烏雅靖,退開了半步,看着七七道:“這位便是烏雅將軍,殿下,當年她便是五將軍之首。”
烏雅靖走了過去,正要給七七行禮,目光卻不期然看到站在她身旁的那位絕色男子,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五官,一顆心已經因爲這頭白髮瞬間被揪痛了起來。
她下意識伸手摁住心口所在的位置,看着將一頭銀絲一絲不苟梳在腦後的楚玄遲,雖然是滿頭白髮,但人看起來卻是舉世無雙。
很俊,很美,連女子都不如的美,只是這麼看着,眼角就莫名酸楚了起來。
楚玄遲放開七七,往前兩步,忽然雙膝一彎,在她跟前重重跪了下去:“兒臣……總算見到母后了。”
母后……烏雅靖指尖一緊,挽了一把衣袖,轉身背對着所有人,眼眶裡有淚,但卻只是不敢讓眼淚溢出。
她是五將軍之首,其實一出來的時候已經認出這裡自己的同伴,在多年的摯友面前,她如何能表現出自己這麼脆弱的一面?
她們不僅僅是她的好友,更是她麾下的猛將,身爲五將軍之首,懦弱絕不能有。
遲兒,她的遲兒,她走的時候他纔不過是個孩童,如今卻已經長成二十五六歲的成年男子,還出落得如此絕色天姿,站在陛下的身旁,半點不顯遜色。
她的兒子……她緊握雙手,以鋒利的指甲扎入掌心那點肉,讓痛感讓自己的眼淚逼了回去。
好不容易調整好自己的氣息,她才擡頭看了天際一眼,深吸一口氣,回過頭看着楚玄遲,走了過去,大掌在他那頭銀髮上輕輕拂過:“爲何……”
“對不起,是我害的他。”七七走了過來,也學着楚玄遲那般,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烏雅靖卻臉色一變,立即與她一同跪下:“殿下,萬萬不可。”
哪怕沒有人告訴她這個丫頭是誰,但她也已經能看得出來,她就是他們尋找了多年的小殿下。
根本沒有半點懷疑,只要回頭看看她身後的另一人就能清楚。
“我是玄遲的娘子,你便是我的娘,我跪你,天經地義。”七七看着她,想要將她扶起。
烏雅靖卻搖頭,淺笑道:“君臣有別,你是殿下,便是他日的女皇陛下,是君!君絕不能跪臣,殿下,請起,屬下受不起。”
七七卻搖頭,撫上她的手臂,淺笑道:“在這裡,我只是你的兒媳婦,不是什麼君,娘,這一聲娘還請你不要嫌棄。”
烏雅靖看着眼前這一對璧人,雖然激動,可此時此刻,她卻無暇多激動半分。
扶着兩人,三人一起起來,看着紅顏白髮不斷衝着大門嘶吼,她一斂神色,看着衆人。
沒有人說話,只是每一雙大掌都握得緊緊的,看着紅顏白髮不斷嘶吼的模樣,一個個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烏雅靖回頭衝着昏暗的大門,帶着聲音的內力瞬間傳遍了整座島嶼:“他們來了,紅顏白髮也來了,小殿下就在我身邊。”
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輕輕柔柔的,可這麼輕柔的聲音,卻瞬間如同無處不在的風,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烏雅靖的功力竟已經深到這地步,不管是烏雅司晴還是夜闌風、沐心如、華恬商這些人,一個個都被驚到了。
自己練功十幾二十年,如今在烏雅靖面前,竟弱得完全無法比擬。
至於她身後的那個人……
又一股氣息緩緩靠近石門,這一次所有人心頭一震,心中希冀頓時翻涌了起來。
哪怕七七本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誰,可此時卻已能猜測到,盯着石門後那昏暗的天地,她恨不得立即就衝進去。
這份氣息本來很弱,可就在她接近石門的時候,忽然便膨脹了起來。
強悍的氣息如同強風暴雨,一瞬間擊得外頭的人個個忍不住倒退了兩步,就連楚玄遲高大的身軀也微微晃了晃。
唯有七七,迎着一股風,不知爲何竟一點感受都沒有。
大家都被風力逼退,她卻只覺得這一陣風輕柔如水,迎面撲來,不僅沒有半點殺傷力,反倒讓她身心舒暢,如同吃了仙丹那般,連丹田處那份強悍卻不受自己控制的真氣都在翻涌。
浩瀚如海的氣息,深不可測的功力,可以弱到讓你完全感受不到,卻又能在瞬間強到讓人抵擋不了。
當今世上,還有幾人能有這樣的能耐?
衆人好不容易將胸口那份翻涌的氣息壓了下去,再擡眼時,只見昏暗的石門後,一人慢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