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動靜瞬間又消失了,不遠處幾個侍衛齊齊看向這裡,其中一份疾步而來,低聲問道:“都統大人,是否有發現?”
司馬妍姬依然握緊劍柄,目光向周圍掃了一遍,最後卻只是擺了擺手,淡言道:“沒事,你們到前方密林走一遍,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在靠近。”
“那這裡……”那人盯着她,似乎有幾分遲疑。
司馬妍姬目光一冷,那人立即向她傾了傾身,迅速離去,連同周圍幾人也被他喚了過去,與他一起往前頭密林掠去。
等幾人走遠,司馬妍姬才沉聲道:“人走了,這周圍除了我再無其他人,閣下不如現身一見,若再鬼鬼祟祟,行偷雞摸狗之事,別怪我不客氣。”
“你傷不了我,但我傷你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兩句話,那個隱了身的人身影又變了幾變。
司馬妍姬只能大概捕捉到他的位置,可卻始終無法將他找出來。
不過,他的話司馬妍姬認同,這人內力高深,輕功也是了得,再加上懂隱身術,此時此刻若想殺她,還真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
但,若是兩人動起手來,在他將自己殺死之前,周圍的人定會被引過來,所以,他也有防備不是?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不動聲色,注意着周圍的氣流,冷聲問道。
“十幾年前,你被司馬玉送到夢弒月身邊,便一直追隨她左右,直到今日。”無名雖然後退了數步,拉開了與她之間的距離,以防萬一她真要與自己動手,而驚起其他人的主意。
但,他蓄着醇厚內力的聲音雖然輕微,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傳達到對方的耳裡。
停頓了下,他又繼續道:“六年前,風族被夢弒月剷除了大半……”
“那件事並不如外界所言,陛下不是殺害我風族族人的兇手。”司馬妍姬打斷了他,冷哼道:“閣下沒有必要拿這件事情來挑撥我與陛下之間的關係,此事我絕不會相信。”
“那你知道夢弒月皇陵裡頭都有些什麼嗎?”
“皇陵只有陛下一人隨意出入,裡頭有什麼我自然不知,你也不必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我這次隨陛下到皇陵,皇陵裡頭有什麼,我自然也能一探一二。”
“只怕夢弒月自己心虛,不會讓你去皇陵看個究竟。”無名的聲音很低沉,又是故意弄出來的一點沙啞,讓司馬妍姬也完全聽不出來自己在什麼時候聽過這把聲音。
但她還是不說話,分明不願意相信對方的話語。
無名繼續道:“有一個人,他與你們風族有莫大的牽連,你不知道的事情,他或許可以給你一個答案。”
“你是想要把我引出去,再將我擊斃嗎?”司馬妍姬冷笑,依然尋着聲音在尋找對方的身影:“我絕不會輕易上當,若在這裡我倆一旦動起手,也許我還能撐到同伴的援助,你這是怕了嗎?”
“你到現在依然沒將他們喚來,甚至還有意將你的人遣開,不也說明其實你對當年的事情並不如理你想象的這般堅信?”無名冷笑,若不是真如她所言,不想在這裡與她動手,引起周圍暗藏侍衛的關注,他還真不願意與她說這麼多廢話!
見司馬妍姬臉色變了變,他又道:“只不過夢弒月曾有恩於你,你潛意識不願意相信她是你殺父仇人罷了。”
“女皇陛下對我風族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出爾反爾的事情,相反,她曾經爲我們風族做過不少好事。”司馬妍姬依然冷聲道。
“那都是在她執政之前的事,若我說她過去對三大族的恩惠,也不過是想要拉攏你們與她一起對付夢蒼雲,而那些曾經傷害過你們三大族的事情,也不過是她自己做了之後嫁禍給夢蒼雲的,這些你是不是也不信?”
無名的身形依然不斷在變化位置,否則,以司馬妍姬的聰慧,她一定很快就能判斷出他所在的位置。
司馬妍姬不說話,無名又繼續道:“人我已經帶來了,就在不遠處,你若是害怕,那就繼續候在這裡,你若有膽量就隨我來,我能保證你絕對不會後悔走這一趟。”
不知道什麼時候將兩片青葉折在手裡,隨手一揮,在地上啪啪兩聲指出了某個方向,他人也在瞬間走遠了。
司馬妍姬知道他的暗示,那兩片葉子便是告訴她人在何方,她其實可以喊了人再迅速追捕過去,如此,總能保自己安危,否則,若那人說的不是實話,那麼,她自己也是在冒險。
可是,有一件事他還是說對了,不管怎麼說,哪怕她心裡一直在告訴自己,女皇陛下對他們風族有恩,也曾經救過她年幼的弟弟,可心中對六年前那一場傳說中的獵殺行動,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懷疑。
只是,潛意識她不想推翻自己過去對夢弒月所有的感觀,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年她弟弟已經病得快要熬不下去的時候,是夢弒月冒險用自己的性命將他救回,夢弒月也因爲這事大病了一場。
那會她還不是女皇陛下,他們司馬家對夢弒月從來都是那麼尊敬,所以,她爹纔會在夢弒月掌政之後,決定將她送到她身邊,好好輔助她,就當是報恩。
那人說她爹的屍首就在皇陵裡……這件事情,她到底要不要去相信?
風聲遠去,隱身之人真的已經走遠了,再不追過去,或許他會等不及,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率先離開……
司馬妍姬並不願意相信夢弒月和六年前風族一脈最追殺的事情有關,她的弟弟如今還在深宮中養着,她豈能懷疑夢弒月對他們司馬家的恩惠?
當年的一切不過是幾大長老爲了爭奪風族族長位置,纔會故弄玄虛營造出夢弒月將他們風族人趕盡殺絕的一幕,那時候自己還跟在夢弒月身邊,夢弒月人也在皇陵中,豈能抽身去黑木林追殺風族的人?
她真的不願意相信,可對方說,她爹的屍首就在皇陵裡頭……
最終,司馬妍姬還是追了過去,若只是擔心自己的生死,那大可不必爲此害怕,她司馬妍姬並非貪生怕死的人。
離嚴防線不過一里路之遙,無名便停了下來,等司馬妍姬跟來,他纔將自己的隱身術卸去。
這男子與自己曾經交過手,司馬妍姬一看他蒙着黑巾的臉,便輕易認了出來。
無名也不打算隱瞞些什麼,不過,他是誰並非關鍵,關鍵是,司馬妍姬願不願意聽他們的。
司馬妍姬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慶道名,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忍不住驚訝地問道:“慶長老,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夢弒月告訴你我已身亡的消息,是嗎?”慶道名長嘆一聲,這次見到司馬妍姬,心裡的疑慮便徹底被打消了。
他一直不太敢相信,生怕一切都是假的,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們少族長還活着的事情,哪怕他們手中有三少爺的信物,他還是不敢相信。
但現在,看到司馬東離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他便再無疑問了。
見司馬妍姬一身大內都統服飾,他皺了皺眉,嘆息道:“少族長,我們大家……我們都被夢弒月給騙了。”
夢弒月當年確實對風族有過恩惠,誰也不敢相信她竟是如此的包藏禍心,就連當初黑木林的事情,若不是倖存下來的兄弟們親口所言,他都不會相信。
原來當一個人狠起來的時候,心竟真的可以做到那般狠絕,夢弒月,她絕對是最最狠毒的那個!
當初黑木林那一劫就是她安排的,慶道名和幾個長老卻在此前就遭受了暗殺,大家都以爲他已經死了,卻不知他竟僥倖活了下來。
“我們的族人還有不少人活着,他們現在都改名換姓,一直跟隨尊主門下。”事情挑着重點口述一遍,他纔看着司馬妍姬道:“若你不信,事後可隨我一道去見見他們,少族長,當初你改名之後,夢弒月對外宣稱你已經死了,大家都不知道願意司馬妍姬就是你,只能說,我們……真的被夢弒月騙慘了!”
司馬妍姬不說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當初夢弒月讓自己改名,甚至宣稱司馬東離已經身死,不是爲了助她躲避仇家的追殺嗎?
若說原來她自己纔是他們風族所有人最大的仇家,這話,她是不是真的能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現在,我都需要你幫忙做點事情。”待他們說完,無名大步上前,在司馬妍姬面前攤開掌心,“我對你同樣沒有信心,所以,不要怪我們手段殘酷,這事,你若不做,我便保證不了他的安全。”
一看無名掌中的東西,司馬妍姬頓時沉了臉,眼底盛滿了殺意:“你們敢動他半根汗毛,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人!”
慶道名也沒想到無名手中居然有四少爺的東西,這事,他們之前完全沒有提起過。
無名淡然回視他們,見兩人如今臉色,就知道楚玄遲這一步走得十分漂亮。
不過,這東西楚玄遲本來是不打算用在這裡的,只是,正巧能用上。
看着司馬妍姬,他淡漠道:“我們沒有惡意,但,若是司馬大人不願意配合,那麼,這份善意只怕很難能維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