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看不出他們的疑問,但,楚玄遲卻不理會,依然冷沉着臉道:“我還有事情未曾做完,你們先行一步,我隨後會到。”
“要走就一起走。”申屠浩最不喜歡做這種棄兄弟於不顧的事情,雖然剛纔他還在怨楚玄遲不讓他們動水晶棺的屍首,但這不代表他不把楚玄遲當自己人。
不料楚玄遲忽然臉色一板,怒道:“你留下來會妨礙我,我還要做自己的事情,走!”
說罷,一轉身,舉步朝晶石柱另一頭而去。
晶石柱背後,一點沉重的聲音響起,彷彿是晶石在移動,可當申屠浩他們追過去的時候,晶石堡壘裡哪裡還有楚玄遲的身影?
早就知道這晶石柱裡頭必有玄機,果不其然,他竟真的進去了!晶石柱是有大門的,只是他們都不知道。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夢一念看着兩人,這裡她年紀最小,輩分也最輕,遇事還是想聽聽旁人的意見。
更何況,他們親人的屍首都在這裡,大家算是坐一條船的。
司馬妍姬和申屠浩互視了一眼,申屠浩開口說話之前,司馬妍姬已淡然道:“我相信他定有自己的苦衷,也一定有他無法離開的原因,不管怎麼樣,既然士兵已經發現這裡的蹊蹺,只怕很快就會衝進來。大夥先離開吧,族人的性命還在我們的手上。”
活着的人,怎麼說都是更爲重要,至於父親大人,他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明白她今日的苦衷。
終有一日,她一定會回來將他帶走!
申屠浩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回頭看了看那巨大的晶石柱,最後才點頭道:“好。”
……外頭的腳步聲遠去,楚玄遲才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坐在夢蒼雲和四海不歸身旁不遠處的楚定北,眼底終於尋回了點點笑意:“不怕死?”
“怕。”這世上有誰真的不怕死?若有人這麼說,他楚定北第一個跳出來質疑。
但,有些事情卻是比死還要可怕,例如,一輩子的悔恨,一輩子的不安,所以,他只是權衡了下,選了沒那麼怕的一件事而已。
回頭看了依然在入定中的夢蒼雲和四海不歸一眼,楚定北眼底始終還有着幾許遺憾。
好不容易纔得到了一個這麼好的師父,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會緣盡於此。
“那女魔頭是不是已經在趕回來了?”他沒有擡頭看楚玄遲,只是垂下眸,淡淡問道。
“也許。”楚玄遲沒有給他正面的答覆,擡起頭,再次看向頭頂上方那幅模糊不清的畫卷。
“四皇兄,沐先生說過,你不能再看那東西。”楚定北見他擡頭,頓時心頭一慌,人急得跳了起來,就要動手去阻攔。
他怎麼都沒有忘記上一次四皇兄入魔時那恐怖的一幕幕,如果不是他道最後時刻清醒了過來,他們一定都已經死在他的掌下了!
“無妨。”楚玄遲大掌一申擋在他面前,淡言道:“佈陣之人只怕已經被我魔功傷了心脈,短時期內無法作惡了。”
“佈陣之人?”他四皇兄何時離開過這個皇陵,甚至用魔功去傷人?還有,佈陣之人是誰?
楚玄遲沒有任何解釋,只淡淡道:“自己看看,是不是可以不再被畫卷的力量禁錮?”
楚定北有點半信半疑,這東西詭異得很,上回自己迷失了過去,差點就窒息而忙,若是再來一次……
但見四皇兄如此氣定神閒,又似乎真的沒任何感覺的樣子,終於,他還是在自己的猶猶豫豫間,擡頭望去。
就是一副普通的畫卷,且還是模糊不清的,看了許久沒有一點點不舒服的感覺,楚定北忍不住問道:“四皇兄,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佈陣的人又是誰?”
楚玄遲瞟了他一眼,又在看了眼模糊的畫卷,半晌,才抿脣道:“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次,司馬妍姬和申屠浩還是晚了一步,他們纔剛才地下密室趕出去,便見大批士兵已經從原來他們所駐守的地方一擁而入。
大量的火把被帶進來之後,皇陵外頭的山谷頓時便亮堂了起來,看到苦奴們竟在皇陵石壁上攀着以樹皮臨時做成的粗繩往上頭爬去,士兵們個個手執武器,怒吼着向四處的苦奴追了過去。
司馬妍姬和申屠浩同時看了對方一眼,根本沒有任何思索的餘地,足下輕點,便立即迎了過去,與赫連夜和郭飛一起奪下對方士兵的長劍,長劍一揚,立即與士兵們奮戰了起來。
夢一念也沒閒着,護着苦奴們,督促大家趕緊逃命。
儘管如此,卻因爲士兵們人多勢衆,他們始終是無力抵抗,不少苦奴因爲走得太慢,被士兵們截了下來,轉眼間已血濺在山澗中。
司馬妍姬和申屠浩他們也被逼得節節敗退,很快便被困在戰圈中央,上千名士兵將他們團團圍住,讀得水泄不通,這模樣,簡直插翅難飛。
至於其他人,那些苦奴屍首遍地,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便全都倒在了血泊裡。
司馬妍姬他們五人還在頑強抵擋着,但戰圈卻越縮越小,很快五人就已經幾乎變成背貼着背的陣型。
不知道什麼時候,混亂中忽然聽到一陣高呼:“出不去了,我們被困死了!”
已經把司馬妍姬他們逼成一團的士兵們頓時一慌,回頭望去,只見他們的兄弟想要在進來的地方出去,竟一個個都被逼了回來,這模樣弄得他們頓時也心慌意亂的。
就連正要往裡頭闖進來的士兵們都在瞬間慌了神,再不敢往前半步。
這斷陵谷詭異得很,除了那幾個出口,其他地方全都只能進不能出,若是連整幾個進口都成了死門,大家進去之後就只能在裡頭等死,也許一輩子都出不去了!
士兵們心裡一晃,陣型立馬就亂成一團。
司馬妍姬和申屠浩他們想趁亂闖出去,但可惜夢弒月這些人馬一個個也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心亂也只是片刻,如今強敵在前,只能將敵人先除去了再說。
所以,很快戰圈又被拉小,五人身上傷痕累累,已經快到完全無法抵抗的地步。
楚玄遲若此時還在晶石柱裡,根本察覺不到外頭的情形,也不知道這裡的緊急,更何況,就算他知道,區區一人之力只怕也救不了大家。
此時此刻,還有誰能將他們解救出去?
眼看一把長劍在混亂中穿過司馬妍姬劍氣的防守,轉眼間已離她背門不到半尺的距離,申屠浩瞳孔一收,急道:“冬璃,當心!”
司馬妍姬不是沒注意到危險在靠近,卻只是眼前的攻擊尚未化去,背後的偷襲,她完全無能爲力。
千鈞一髮之際,司馬妍姬只覺得肩頭一緊,人已經在轉眼間被推開。
來不及回頭,心已經擰痛了起來,就算不回頭看,也知曉身後發生了什麼事。
她……早說過那一切都已經過去,既然過去,就不要再提起了。
他們早已沒有關係,他也不再欠她什麼,何必如此?
今日他若爲了自己身亡,以後,她豈能安心一人獨活下去?
死寂的氣息瞬間涌至,偷襲的士兵手裡那把長劍,劍尖已到申屠浩的胸口,血珠,隨着鋒利的劍氣慢慢滲出……
死亡的陰影,頃刻間籠罩了整個大地……
忽然,只聽到鏘的一聲,一陣琴音憑空而起,緊接着,琴音在瞬間從悠揚變得凌厲了起來。
鏘鏘鏘!音律越彈越快,琴音也越來越響亮,斷陵谷中的士兵們,忽然一個個臉色鉅變,手一抖,就連手中長劍也幾乎脫手而出。
鋒利的劍尖割破申屠浩的衣裳,在他胸口劃開一道血痕,然後,還不算太深!
一怔之後,司馬妍姬回手一挑,立即將士兵手中的長劍震飛出去。
經過生死劫難,兩人互視一眼,竟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無力感。
再看周圍的士兵,只見大夥抱着頭,臉上竟開始浮上了幾分痛苦的神色,就連夢一念也皺緊眉心,手落在心門上,有幾分承受不過來。
赫連夜大掌落在她肩頭上,一道醇厚的內力迅速滲入到她體重。
夢一念在這些人裡頭武功最弱,這掌力滲進來之後,胸臆之間那股氣悶終於緩緩散去了些。
回頭看了赫連夜一眼,她一邊喘着氣一邊道:“謝謝。”
赫連夜沒說話,事實上給夢一念運功之後,他自己抵抗的能力變弱了不少,南王爺的琴音不是那麼好應付的,此時再分神,他怕自己也抵擋不來。
“快走。”申屠浩看了他們一眼,率先從士兵的隊伍中闖了出去。
赫連夜和夢一念也疾步跟上,赫連夜也跟在他們身後。
士兵們人數雖多,闖入山谷中的至少有兩千多人,可此時聽着琴音,一個個雖然還不至於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爲,可胸臆間氣悶難抒,戰鬥力卻已弱了一大截。
眼睜睜看着那五個人從隊伍裡闖出去,竟也無力阻擋。
很快五人便從人羣中闖了出去,迅速往山壁間掠去。
可就在他們來到楚江南身後,打算從石壁上離開之際,忽然,一把雜夾着醇厚內力的冰冷聲音在山谷上響了起來:“宵小之輩,誰敢闖我皇陵!斗膽如此將朕玩弄於鼓掌之中,今日,朕定要讓你們全都葬身於此,一個都不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