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城主自知這次只怕傷得真不輕,但見人人都盯着她,密切關注着她臉上的表情,她就是痛得要死要活,也只能板着臉,依然擡頭挺胸,坐得好不神氣。
不過,這一架似乎還沒打完,她這麼快就坐下去是什麼意思?
其他人個個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這場鬧劇到現在該如何下去。
七七卻似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其他人那尷尬的神情,跟着走了過去,從袖管裡取了一瓶藥遞到金花面前,認真道:“我確實是學醫的,這藥也是好藥,是我與我其中一位夫君、也便是沐家的初少爺一起研製出來的。回去之後給你家城主早晚揉了揉,可以舒筋活絡,很快就會傷愈。”
“我沒事!”金城城主板着臉,咬牙道。
她這麼一說,金花也不知道要不要把這藥接過。
倒是七七主動拉過她的手,將藥塞到她掌心裡,笑道:“有事沒事,早晚抹一抹對身體也有好處,這可是市面上買不到的,有價無市的良藥,明白嗎?”
金花不說話,只是默默將藥收了起來。
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可她知道自家的城主是真的傷到了,只是人死要面子,不願意在大家面前表露出來罷了。
此時七七才又看着餘下四位城主,有幾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剛纔只是一點小意外,不礙事,不過,既然與金城城主交過手,那便讓她先歇一會吧,我們繼續。”
繼續……兩個字讓四位城主下意識退了半步,可意識到四個人齊齊退步,那情形說不出的丟人,四個人又往前邁了半步,但,這模樣看起來更加滑稽。
海城城主輕咳了一聲,儘量用平靜的聲音道:“既然已經見識過殿下的能耐,那我們又豈敢再與殿下動手?殿下身份尊貴,萬一傷着了,我們豈不是罪過?”
七七彷彿沒注意到她對自己的稱呼已經從“姑娘”變成“殿下”,依然笑嘻嘻看着四人,一臉不在意地道:“我年紀小,哪怕傷到了也很快便能痊癒,再加上我身體裡那份力量非常神奇,就算我受了傷,它也會助我以最快的速度好起來,哪怕斷手斷腳的,過不了半個月也能活蹦亂跳,真不礙事,我們開始吧。”
斷手斷腳……這四個字又弄得四位城主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她年紀小,她還有神功護體,手腳斷了半個月就能活蹦亂跳,他們可比不得她。
剛纔她與金城城主的比試有誰看不清楚?她真的是隨隨便便出了一掌,便將金城城主傷成那樣,那一掌若是落在自己身上,那自己也是萬萬敵不過的。
若要四個人一起和她動手,她們又做不出那麼丟臉的事情。
一個人動手必輸無疑,一起動手又拉不下臉,那……這一架還怎麼打下去?
正值萬分尷尬之際,忽然外頭一人推着另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從外頭匆匆趕來,來到七七面前,坐在輪椅上的夢南天立即向她行禮道:“參見殿下。”
身後的年一雖然不說話,卻也向她傾了傾身。
七七忙扶了夢南天一把,柔聲道:“你是我的大皇伯,無須向我行禮,就算我是殿下,可依然是你的晚輩啊。我說過在我這裡沒有那麼多規矩,大皇伯,以後這種行禮的事可不要再做了,七七受不起。”
如果是剛纔七七出手之前,她對長輩如此態度,五位城主一定會覺得這是一種低聲下氣的表現,但,在見識過她的本領之後,她現在這番表現,不僅不會讓人瞧不起,反倒給人一種親和力爆棚的感覺。
不過,大皇伯?
五位城主連同他們各自帶來的人,同時盯着輪椅上的夢南天,細細端詳。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城城主終於將他認了出來,止不住滿心震撼,不敢置信地道:“大……大皇子,你……真是大皇子?”
他這麼一說,其他幾位城主也很快就認出來了。
真的是從前的大皇子夢南天,他和二皇子當初離開的時候,夢蒼雲還沒有登基爲皇,他們依然是皇子的身份。
雖然,二十多年過去了,現在大家都已經老去,但,當初大皇子夢南天和二皇子夢祁年時常陪着自己的小皇妹、也便是當初還是小殿下的夢蒼雲,他們一起出使七城,和當時各自還是少城主或只是城主某個女兒的他們都曾見過幾回。
那時候兩位皇子的風姿綽約,讓多少姑娘家心醉不已?但可惜,這兩人卻早已名花有主,一個是南將軍夜闌風的摯愛,一個是習將軍步驚華的知己,其他姑娘家就算爲他們操碎了心,他們二人也是大家遙不可及的存在。
夢南天卻似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又或者說,根本不在意。
他看着七七,溫言道:“殿下,鎮北王爺送來消息,北方三城城主都已經和她達成共識,一旦殿下揮軍直下之際,三城便會立即出兵,南征而來,與殿下里應外合。”
七七似乎對此早已瞭然,並沒覺得意外,只是又問道:“西面樑將軍可有消息傳回?”
“暫時並無消息送來,不過,應該會在今日之內有消息,最晚不過明日午時。”夢南天道。
就站在他不遠處的海城城主再次激動了下,看了他一眼,知道他這種皇族中人不一定願意搭理他這些“平民百姓”,剛纔就是很好的例子,所以,她只好看着七七,壓不住驚訝問道:“殿下所指的,可是從前與鎮南大將軍郭飛乃同窗好友的樑旭日樑將軍?”
七七頷首,比起夢南天,明顯對大家更爲尊重些:“正是。”
“可她不是已經歸順夢弒月,成了夢弒月的走……”金城城主話還沒說完,尾椎骨一陣劇痛傳來,竟痛得她渾身一寒,連話都說不出口。
七七卻似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那般,有問必答道:“其實大家都誤會了,樑將軍與郭飛將軍一樣,都不過是潛伏在夢弒月身邊,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也只是爲了等待機會,好等到有朝一日,可以將夢弒月的勢力一網打盡。”
幾位將軍沒有誰再說話,其他人心裡卻是各有所思,不過,想得最多的依然是那兩個字:狡猾。
這小殿下,還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七七還是老樣子,站在那裡,沒有什麼特別強悍的氣勢,但現在,卻沒有誰再敢瞧不起她。
她繼而看着年一問道:“二皇伯,紫川那邊趕來的百萬大軍如今可是已經徹底安頓好?”
百萬大軍!簡簡單單幾個字,讓五城城主徹底變了臉,他們什麼時候迎來了百萬大軍?桑城不只是多了三十萬從別的地方莫名走水路而來的大軍嗎?
就算據說還有三十萬大軍去了暗城安頓,那……不也就是六十萬?哪來的一百萬?
百萬雄師,那可不是什麼小勢力!若他們真有百萬大軍在手,就算不需要他們五城的力量,這一戰也未必就不能打贏。
更何況,還有夢曉月的十五萬大軍,北方三城,甚至,還有駐守西面擁兵二十萬餘的樑旭日……
五城城主雖然都不說話,但一個個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怪不得他們桑城有膽量自己將戰書發出去,卻原來是因爲背後有這麼強悍的力量,根本用不着他們!
等……等一下,剛纔殿下喊這個戴着面具的男子什麼?二皇伯?
早在七七喊出二皇伯這話之後,在座的衆人,除了依然安靜坐在輪椅上的夢南天,其他人一個個,臉色早已生了鉅變。
就連年一自己,那張藏在面具之後的臉也在瞬間僵硬了起來,一時半會竟連話都說不出口。
聽不到殿下口中那位“二皇伯”有任何迴應,五城城主心裡又開始有了疑慮,不明白他這是怎麼回事。
更何況,當年的二皇子比起大皇子還要俊美,可今日他……爲何戴着面具?
七七卻在此時回頭看了五城城主一眼,似乎才明白“二皇伯”的顧慮,忙道:“他們……都是自己人,不過,大皇伯看來有幾分疲累了,二皇伯,你不如先帶大皇伯回房休息,回頭……我再去找你。”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什麼“他們都是自己人”,這百萬雄師的秘密,夢祁年分明不願意和他們說起,至於小殿下,她年紀小,還沒有那麼多的心眼,也沒有那麼多的防人之心,纔會當着他們的面就說出百萬雄師的事情。
如今,被夢祁年一提,總算意識到這事得要“回頭再說”,這麼說,這百萬雄師是真的存在,只是……還有四十萬人不知道潛伏在哪裡,消息尚沒有被他們的人查探到。
原來,以桑城爲代表的這一批夢氏皇族實力,他們並不是真正願意信任其餘五城的,不過,他們來的時候也還有着異心,他們不能完全信任也是正常。
這麼一想,一個個頓時冷汗吟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扭轉自己在小殿下心裡的形象。
以他們現在所掌握的勢力,再加上夢都那邊隨着夢弒月的失蹤,皇城早已經亂成團,雙方此消彼長,就算沒有他們五城的協助,將來勝出的也極有可能是小殿下這邊。
到時候,萬一小殿下回過頭來怨他們當日不願出手相助,會不會等政權穩定之後,就像夢弒月一般,調轉槍頭要將五城收去?
五位城主一個個在心裡琢磨着,生怕自己這次不出手相助,他朝會被報復。
雖然看現在這個小殿下面慈心軟,倒也不像是夢弒月那種忘恩負義之輩,但,萬一她身邊這些人一個個輪着遊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