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一聲令下,立即有人送來文房四寶,分送到每個人跟前。
七七這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聽拓拔飛婭解釋,才知道這是荷花宴的規矩,是要各位姑娘即興賦詩一首。
只聽到大公主又道:“今夜是一年一度的荷花宴,詩意自然是要和荷花有關,不過今夜我們還換一點風格,不僅要詠荷,還要和在座某個姑娘相關,之後,大家再來猜測。”
大公主的話一出口,下頭衆人頓時紛紛議論了起來。
不僅要詠荷,還要詠上在座某個人,當然,你不想詠,踩一腳也是可以,不過,這種損人的事,應該不會有幾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做出來。
畢竟,大公主在這裡呢。
楚明月一擺手,命人點上香,一炷香的時間,過時不候。
寫不出來的頂多就就是丟點人,但,若是能在其中脫穎而出,那可就能一舉揚名。
按照往年荷花宴的規矩,出色的詩文將會由大公主命人裱起來,送到天下第一樓逸風樓大堂一掛,從此,不出名都不成了!
香被點上,大家立即眉目四顧,不僅看荷,還要看看周圍的人,一下子,宴會的氣氛凝重了起來。
作詩,那真是要難道七七,過去的生活緊張二忙碌,除了偶爾和大師兄他們玩玩樂器偷喝幾口酒水,哪來的美國時間去作詩?
擡起眉角四顧,大家還在冥思,有人卻已經下筆書寫了起來。
遠遠看着東陵輕歌洋洋灑灑的大字,七七心裡又無奈了起來。
她不僅不會作詩,畫出來的毛筆字也是難以入目,根本見不得人的。
來之前不打聽清楚,這下好了,詩沒有,字也寫不出來,這次,只怕連大公主都要徹底厭惡她了。
名聲再壞點,換了過去自然不在意,現在卻不能不當成一回事。
今夜可是玄王爺馬車送她來的,丟了臉,便是丟掉玄王爺的臉面。
“怎麼?七公主不會作詩?”一旁的拓拔飛婭將毛筆在手中轉着,轉的瀟灑靈活,只是遲遲也沒有沾上墨汁下筆。
七七抿着脣瞟了她一眼,本是有幾分尷尬的,卻不想在她眼中也看到了一絲絲爲難。
噗……大漠飛鷹不會作詩!
還好還好,等會出醜的不止她一人。
拓拔飛婭見此,頓時臉色沉了下去。
這什麼表情,丫居然幸災樂禍,要不要這麼壞心眼!
七七閒閒瞟了她一眼,你丫不僅幸災樂禍,還說出口了呢?你才壞心眼。
拓拔飛婭一口氣堵在胸臆間,但卻無話可說,誰叫她剛纔發現慕容七七不會作詩時心裡太過於興奮,真的說出口調侃了。
其實,她也沒有這麼壞心眼好不好,只是……真的很難得在這樣的宴會上碰到一個和自己一樣會出醜的人。
“不會作詩,那可會寫字?”七七忽然湊近她,細聲問道。
她纔不要和她抱在一起同歸於盡,她還不想真的丟了玄王爺的臉。
她是不會作詩,但,背詩總會吧。
拓拔飛婭微微怔了怔,對上她隱含了絲絲自信的目光,頓時來了勁:“會,絕對不差。”
“那敢情好,等會聽我指揮。”
“……”敢問在戰場上,誰敢在她面前說要指揮她?
不過……好吧,賦詩什麼的真是她的弱項,指揮便指揮吧,爲了今年不出醜,她聽!
很快,一炷香的時間到了,宮女們從下方將所有人矮几上的紙張收起來,送到楚明月跟前。
楚明月和幾位有名望的貴婦人以及幾位宮中妃子湊在一起研究了半天,下頭的人都在緊張兮兮地等待結果,唯有慕容七七和拓拔飛婭開心地吃着鮮果。
沒過多久,大公主面帶笑容,執起其中一張紙,笑道:“今年的荷花宴上多了不少好詩,本公主念幾首,各位來猜猜。”
猜猜,自然就是才詩中所說之人,不過,其實大家心裡早已有了幾分默契,這詩中若是讚美人的,基本上都是要讚美大公主,她是這荷花宴的舉辦人,不討好她討好誰?
若是諷刺人的……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慕容七七身上,是啊,若是要找一個諷刺的對象,還有什麼人比慕容七七更適合?
面對所有人或是不屑或是等着看好戲的目光,七七半點不在意,只是在拓拔飛婭湊過來的時候,笑着說了句:“看到了麼,這纔是真正的幸災樂禍。”
“別理那些無聊的人。”拓拔飛婭哪裡看不出她們的惡意,如此無聊,簡直是在浪費生命。
打擊別人,自己能多長几斤肉麼?
七七也不理會,丟給她一個果子,便專心凝聽大公主唸詩:“萬荷露角幽而香,午夜展顏送芬芳。不若紅紫顏如玉,卻勝嬌蘭一點芒。”
今夜楚明月穿着紫衣紅披肩,不若紅紫顏如玉,這分明是在說嬌蘭、萬荷的鋒芒都比不上她如玉一般的容顏,她豈能不高興?
“這詩確實好,卻不用猜了。”看了眼不遠處的東陵輕歌,她笑道:“晉國九公主好文采,本公主佩服,來人,賞。”
賞,自然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更重要的是,東陵輕歌這首詩大概是要被裱起來送到逸風樓去了,這纔是大家羨慕妒忌恨的重點。
東陵輕歌只是微微頷首衝她一笑,舉止優雅大方,果真連一舉一動都那麼靈氣迷人。
大公主又拿起一張紙,在衆人緊張兮兮的呼吸聲中,繼續念道:“紅妝紫顏一朝來,千荷萬荷百花開。聽說紅顏美如仙,粉荷一見自尷尬。”
又是紅又是紫,一首不過爾爾的詩,卻因爲這紅紅紫紫的也被拿了出來。
七七和拓拔飛婭低頭吃着果子,心裡在偷笑,笑大公主的自信和虛榮,臉上確實一點異樣的表情都沒有。
看來,不管是什麼女子,有人讚美的時候也是一樣一樣的陶醉,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不知大公主賞了哪個名門千金,因爲怕自己眼底的笑意被敲了出來,七七和飛婭一直都沒有擡頭,也聽不清大公主點了誰的名。
忽然,夢綰綰低呼了起來:“原來穿着紅紫衣裳竟真的這麼美,怪不得不僅大公主穿了紅紫,就連晉國九公主也穿了紅紫紗裙。”
此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齊刷刷落在東陵輕歌身上,就連七七和拓拔飛婭也忍不住擡起頭,盯着對面的東陵輕歌。
果真,她們一直沒有發現,原來東陵輕歌也是穿了紅紫色。
大公主臉色頓時沉下,沉得很明顯很明顯,原來,她自己也穿了紅紫衣裳!
大公主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容顏比不上東陵輕歌,本來看她就有幾分不太順眼,但既然她賦詩一首讚美自己,先頭所有的不順眼便完全散去了。
可這會,看她就真的愈發不順眼了。
紅紫!她所作的詩,究竟是在讚美她還是讚美她自己!
東陵輕歌這次是真的吃了黃蓮,有苦說不出。
基於昨夜的文鬥輸了,今夜只想討好一下這位大公主,雖然她也是素來心高氣傲,但,今夜真的沒打算出風頭啊!
可是,她堂堂晉國九公主,又是沙場上聞名已久的才女,要她向大公主低聲下氣她也是做不到!
因而,迎上大公主隱隱含怒的目光時,她只是落落大方,半點認錯的意思都沒有。
這舉,更是惹得大公主心裡不快,連手中的紙張都幾乎要被抓碎。
不過,她的不快也不過一閃而逝,隨手拿起第三張紙,斂了斂心緒,便又脣角蓄上淺笑,朗聲唸了起來:“飛鳳仙子靜中芳,也帶酣紅學醉妝。有意十分開曉露,無情一餉斂月光。”
這是七七背出來的詩,稍微改了下,拓拔飛婭寫出來。
至於爲何如此改,看看大公主頭頂上插着的飛鳳金釵就知道了。
“好!好詩!果真好!”一連三個“好”,明顯已經把東陵輕歌那詩比下去了。“飛婭公主,這詩甚好,賞!”
“等下。”拓拔飛婭擡頭看着她,沒有站起來,只是隨意道:“這詩雖是經我手,卻是七公主所作,我不過是一時心頭起了熱血,爲她寫下來罷了。大公主的賞賜,不如賞給七公主吧,我不敢居功。”
她說得落落大方,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七七身上。
七七隻是含笑迎視大公主的目光,不說話。
“好,難得飛婭公主如此大氣,本公主的賞賜便改作兩份,七公主和飛婭公主一人一份,還望兩位公主不要拒絕。”說罷,立即命人送上賞賜。
她將手裡的紙交給一旁的宮女,認真道:“回頭名人裱起來送到逸風樓去。”
說罷,竟命人將其他紙張收起來,看起來,除了慕容七七和拓拔飛婭一起所作的那首詩有幸被送去逸風樓,其他人的都要被隨意丟棄了。
東陵輕歌深吸了一口氣,胸口不斷在起伏着,根本不覺得自己的詩哪裡比不上那兩個女人的,就是楚明月小氣罷了。
哼!等她成了玄王妃,明月公主今夜給她受的委屈,她一定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區區一個出嫁的公主而已,堂堂玄王妃還收拾不了她不成!
沒人理會她的怨念,一切塵埃落定後,楚明月的目光又在下頭衆人身上掃過,笑道:“今夜荷花宴,衆位姐妹可有準備一些節目讓大家開開眼界?”
大家來赴宴,本就是想好了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的,大公主這話落下後,下頭頓時喧鬧了起來。
東陵輕歌認了胸臆間的悶氣,右手落在海角琴絃上,目光卻緊鎖了慕容七七的小臉。
一首詩算得了什麼?好戲,纔剛要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