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七七聳了聳肩,不以爲然道:“知道我剛纔替他把脈的時候做了什麼嗎?”
楚江南垂眸看着她,未曾答話。
七七踮起腳湊近他,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輕聲道:“我在他腕間筋脈裡扎入一枚小銀針,以後只要他一運功,那銀針就會在他筋脈裡遊走。他運功越是厲害,銀針破壞的力量便也越大,久而久之,他腕間的筋脈便會被完全廢去,他那隻右手也徹底治不好了。”
楚江南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臉,雖然臉色無異,可心裡卻是極度震撼的。
在腕間筋脈裡送進了一枚小銀針……這麼深奧的功夫,這世上只怕也沒幾人能做到,大概除了她還有一位沐初,而他所認識的人裡頭只怕找不到第三人了。
但讓他更震撼的是,這丫頭膽子居然這麼大,把紫川排名第二的殺手直接就這樣廢了!
一運功就會破壞筋脈,若是不運功,與廢人無異,若是運功,直接就會成廢人……橫豎就是個廢人了。
“只是可惜這麼多人看着,我沒有辦法把他那雙眼睛給廢去。”七七依然輕聲說着,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全不覺得有半點值得讓人驚訝的地方。
鬼瞳憑着自己一雙眼眸能攝魂,到處去幹壞事,連她都曾着過他的道,如今有機會報仇,她怎麼還能忍得住安安分分端坐在一旁?
報仇這種事,她最喜歡幹了。
再說,剛纔他分明想拆穿臺上無名的身份,她怎麼可疑讓他有機會開口說話呀?
更何況他那模樣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同爲殺手,人家無名比他看起來不知道要順眼多少倍。
既然長得這麼不順眼,廢了便也廢了,只是那雙眼睛沒有廢去,確實有幾分遺憾。
把他一雙眼睛留着,將來也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她心裡琢磨着時,步伐比剛纔緩了一些,楚江南也緩了下來,一直走在她身旁,只是在看着她時眼底竟微微透過幾許莫名的不安。
常人說最毒婦人心,果然都是真的,廢了人家的手不止,還想要把人家那雙眼睛也廢去……想起昨夜她對自己所說的話,成親之後他要如何如何疼她,寵她,聽她的,不許這個不許那個……
雖然他不覺得這些有什麼,可是,相處的日子若是長了,難免自己會做錯些什麼,萬一真做了什麼惹毛了她,她一個不高興也給他來這麼一下,他豈不也徹底給她廢了?
人說伴君如伴虎,爲何他忽然覺得伴着女人也和伴着老虎無差?
七七終於注意到他的異樣,擡頭瞥了他一眼,見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幾分呆滯,眼底有幾分不安,她蹙了蹙眉,忽然噗哧一笑,伸出長指戳着他胸口,努脣道:“那你最好答應我的事情都要做到,否則,以後我也會整死你。”
說罷,瞪了他一眼繼續往前方走去。
“不敢!”他哪裡敢,有個這麼厲害的娘子,以後做事真要小心,若不小心……
不過,有些事情能不能適當放鬆一些?他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忽然身邊多出一個人,又是一個管得這麼嚴的娘子,萬一真做錯了……
他追了上去,牽上她的小手,猶豫了好一會才輕喚了一聲:“七七……”
“怎麼?”她還琢磨着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把鬼瞳那雙眼眸給廢去,並沒有發現他古怪的神色。
楚江南深吸了一口氣,好一會才鼓足勇氣道:“七七,我以後儘量都聽你的,不過,萬一一不小心……”
七七腳步一頓,擡頭盯着他,很認真盯着,好一會才嘆息道:“別人對你說的話你也會聽得這麼認真,想得這麼細嗎?”
他微微怔了怔,不明白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半響才搖頭道:“不知。”
“那我問你,其他人對你說的話,你會完全記在心裡,以他們的標準來衡量自己的行爲嗎?”
“不會。”這次他回答得很爽快,他活了這麼多年,何時如此在意過別人?也就這丫頭了。
七七心裡其實有幾分甜,雖然和他之間沒有那種情感,但至少兩人相處的這段日子確實不錯的。
回握着他的大掌,再次與他一起邁步往庭院走去,她笑道:“其實,你沒有必要這麼小心翼翼,我也不過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但既然我們真的要成親,以後就真的要相互護持着一路走下去。”
“我會守護你。”不管她什麼時候從自己身邊離開,回到四皇兄身邊,他都可以做到在她和四皇兄回到一起之前,用自己的性命去守護她。
這一點承諾,他還是可以給的。
七七卻不說話了,師兄有時候特別死心眼,尤其是對着她的時候,否則昨夜那種玩笑話換了別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可他卻時刻都記着。
“你覺得我會傷害你嗎?”走了好一會,她又忽然道。
“自然不會。”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那你怕什麼?”她擡頭瞟了他一眼。
楚江南卻只是搖頭,無奈一笑:“倒不是怕你對我下這麼重的手,不過,你這丫頭太調皮,我不知道你會想出什麼辦法,在我做錯事的時候狠狠折騰一頓。”
昨夜自己就被她折騰得慘兮兮的,有些事情不想便一直不當一回事,可昨夜她挑起了他的七情六慾,在他衝動得差點忍不住的時候,她卻從他的身上溜了出去,甩手便走,連頭都沒有回一個。
她不知道昨夜一整夜他睡在牀上是如何輾轉難眠的,哪怕好不容易睡過去,夢中也是她坐在自己身上的情形,而兩人不知爲何,身上的衣裳竟都不見……
心頭一緊,他被自己心裡荒唐的想法還有昨夜那個夢境嚇了一跳,忙執起衣袖拭去額角的汗跡,別過臉看着遠方,眼底閃過一絲無措的驚慌。
七七卻沒有再理會他,心裡已經在琢磨着別的事情。
等會回去收拾完,他們是不是就得離開少林寺了?
他們要離開少林寺,玄王爺和沐家兩位小姐也該離開了吧?
可既然如今楚玄遲裝成無名的模樣與宏遠方丈進了禪房,再加上一個楚定北,他們要商議的事情一時半會只怕也商議不完,這時候定是不會跟他們一起下山。
不過,楚玄遲離開了玄王府的庭院,那邊沒了他的影蹤,沐如雲會不會有所察覺?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之前楚玄遲一直不在車隊裡沐如雲都沒有發現,就這麼一點的功夫,她怎麼會發現過來?是她自己擔憂太多了。
擡頭往天際望了眼,藍天白雲,萬里晴空,腦海裡卻忽然閃過了一道素白出塵的身影,這時候他在哪裡?
明夜便是中秋之夜,是不是真的到高山上喊一聲,他就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看着朵朵白雲,脣角不自覺緩緩揚起,那笑是愉悅卻也是無奈的。
在高山上喊一聲他就會出現,這麼荒唐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
若是真的,她也不願意去喊那一聲,如果他真爲了自己那一聲呼喚而回來,那麼中途他又得要吃多少苦頭,熬多少辛酸?
只是心裡還是免不了想要問一句:阿初,你如今在哪?現在可還好?
禪房裡,宏遠方丈和楚定北還有新上任的武林盟主戚晨風坐在矮几邊,楚定北的目光在戚晨風身上掃視過。
以他的能耐竟然也無法從對方的身上看出他的功夫到達了什麼地步,這個人武功之深厚可想而知。
武功這方面他是滿意了,但這次選出來的武林盟主揹負着一件極其重要的任務,便是要和他們朝廷合作共修河堤。
雖然,他對摘星樓樓主戚晨風這個人十分感興趣,但事實上如果可以,他倒寧願是五壇教或是五嶽派的人能奪下這次的比試的桂冠,畢竟,這兩家的實力他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朝廷做事不需要有多完美,只需要一個“穩”字,他要的也是一個“穩”,而這個“穩”,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才能做到。
不過,摘星樓弟子的表現卻超乎他的想象,表現得如此完美,大概背後的實力也不弱吧?
“說吧,你們摘星樓到底有什麼能耐?”他往椅背上一靠,閒閒看着坐在對面的戚晨風,雖然目光悠閒甚至說得上有幾分慵懶,但眼底卻藏着幾分屬於軍人的嚴厲。
欣賞他們摘星樓是一回事,若他們摘星樓沒有這個能力,那麼這個武林盟主的位置還是隨時可以讓別的幫派的人坐上去的。
戚晨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從懷裡取出了數張疊在一起的紙,把紙張攤在楚定北和宏遠方丈的面前,修長的指指着第一張紙的上面所畫的示意圖,淡言道:“我們摘星樓本是個名不經轉的小派,但我們比起其他的門派只差在名氣上,至於幫派弟子的數目只會比兩位想象的要多。”
指尖在示意圖上劃過,一處一處向他們解釋道:“望月城裡,摘星樓分佈在各個領域的弟子有三千餘人,除了望月城,從這裡一路到皇城途徑的各大城池中,也有我們弟子分佈在其間。摘星樓弟子總數約五萬人,雖然比不得天下第一莊實力雄厚,但比起其他的幫派,實力卻也是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