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擡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你忽然變得這麼有禮,我有點適應不過來,你還是像過去那樣傲慢一點,這纔是我所熟悉的赫連夜。”
忽然木箱子被她在水中提了起來,這一提,讓小船又下沉了幾分,但幸而如赫連夜所說,他估計過這點重量還在小船的承受範圍之內。
七七凝神靜氣提着木箱子湊近自己的左手,忽然心念一動,偌大一隻木箱子竟憑空消失了。
赫連夜知道她一定是已經把木箱子收到天地鐲裡,雖然他明知道天地鐲有這樣的神奇之處,但從未親眼所見,如今親眼目睹,心裡也不免感慨了起來。
當真是上古神器,只是不知道這丫頭走了什麼運,居然能擁有此物,而且天地鐲認主認了她。
若不是天地鐲有心認主,這鐲子哪怕你得到也未必能戴得上去。
至於她剛纔所說的嫌他太過於有禮貌,他薄脣揚起,忍不住淺淺一笑。
他現在不是有事相求嗎?求人就得要有求人的態度,既然她嫌他太過於有禮貌,那他便也不再拘謹了。
“我再下去把箱子拉回來。”說罷,又是撲通一聲,一頭紮了進去。
如此來來回回,直到了三十二隻木箱子塞進去之後,七七隻覺得頭重腳輕,腦袋忽然暈眩了起來。
見赫連夜還要往護城河裡跳去,她擺了擺手,輕喘了一口氣,啞聲道:“稍等,天地鐲裡可能沒有那麼多空間了。”
赫連夜微微一怔,想着被收進去的才三十二箱,若是如此,一共一百箱,她連三趟也拿不完,這樣勢必還得要走最後一趟。
可是第四趟又嫌太浪費了些,而且如今雖然還是上午,可他們要出城來回走一趟,所花的時間也是不少,這麼四趟下來,今夜就要過了。
看出他的爲難,七七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你再把箱子拿起來,我試試能不能把它們拆了,一點點塞進去。”
整隻箱子在塞進去是不可能了,不過,把劍取出來一把一把放進去還是有可能的。
赫連夜別無選擇,又是一頭紮了進去,沒過多久便又提起了一隻箱子,這次他直接把箱子拉到小船上將木箱一掌劈開,看着七七。
七七又低喘了兩口氣,纔將散落出來的烏金劍一點一點收到天地鐲裡,直到再也收不下,赫連夜才划着小船回到岸邊。
等七七下了船,他兩臂用力,將小船和在裡頭散落的烏金劍舉了起來往蘆葦中步去,沒過多久,整個身影連同小船的影子也消失在蘆葦叢的深處裡。
待他出來之後把自己走過的地方收拾了一遍,掩去了他走過的痕跡,再往前一看,蘆葦叢中哪裡還有什麼異樣?看起來和沒被人走過一樣了。
“七公主,我沒辦法送你出城,你沿着剛纔那條路返回,過了這兩座山頭就會看到我們的人在接應,他會帶你出去。”
“能告訴我是什麼人嗎?”七七每走一步都覺得心頭多幾分氣悶,當天地鐲完全被塞滿之後,她連呼吸都開始困難了起來,一直頭重腳輕的,似乎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只是這些,沒敢在赫連夜面前表露出來。
赫連夜也看得出她臉色有幾分異樣,似乎比上午出來的時候多了幾絲蒼白,只是他現在心裡焦急着,想要快點把這批烏金劍運出去,便也不多在意了。
聽到她如此相問,他道:“是夜皇朝的右護使賀蘭赤木,你們其實曾經見過,只不過你沒見過他真容,大概認不出,但他能認得出你。”
七七點了點頭,擡頭看了天際一眼,豔陽早已高照,便不想再與他多說,舉步往原路邁去。
赫連夜只覺得她每走一步都似十分沉重,卻又不知她爲何會如此,難道說烏金劍在天地鐲裡重量也還在?
可是,見她身形這麼單薄又自覺不可能,若烏金劍的重量還在,就算她功力再深厚也不可能扛得動,可她爲何看着如此氣弱?
不等他多想,七七已經大步往前邁去,從他的視線裡徹底消失。
等她走遠之後,赫連夜才找了一處蘆葦叢閃身進去,盤膝打坐了起來。
剛纔一直在護城河底把箱子拉回來,真氣也是耗費了不少,趁着她離開之際,他正好運功調息,也好等她回來之後再次把東西拉起來。
從那一堆蘆葦裡走出去之後,七七便深吸了一口氣,腳下輕點,沿着那座山頭施展起輕功一路飛掠了過去。
只是兩座山頭而已,她一路走來竟像是翻越了千山萬水那般,等從第二座山腳落下時,人已經出了一身虛汗,整個人差點虛脫了。
從來沒想過原來天地鐲裡空間被佔滿,承載了太多負荷之後,自己的身體也是隨着天地鐲能量的消耗而開始有弱下來的跡象,天地鐲看來與她的氣息真的息息相關。
不知道它能不能撐完這三趟,可她什麼都沒想,依然大步往前方而去。
離開了那片山林,擡眼看去,果真看到一輛馬車安安靜靜守在那裡,馬車旁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迎風而立,看得出有幾許焦急。
見她過來,兩人同時眉眼一亮,舉步迎了上來:“姑娘,總算等到你了。”
七七擡眼一看,其中一人竟是她曾在望月城裡見過的落塵,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兔子,只不過她現在又是男裝打扮,一副俊俏的模樣。
而另一人,身材修長,五官俊美,雖然比不得楚玄遲和無名那種絕色,但也算得上是個極其俊美之人,這人她倒是從未見過。
“姑娘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中途遇到什麼事?”身材修長的男子問道。
見她眼底藏着訝異,他淺笑道:“在下就是夜皇朝的右護士,賀蘭赤木,其實我們之間見過面的。”
七七卻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與他見過,若真見過,對於這種帥哥她應該不至於忘得這麼徹底。
賀蘭赤木見她身形有幾分搖晃,與兔子互視了一眼,便一左一右護着她往馬車而去,邊走邊溫言道:“當初落塵受了傷,承蒙姑娘救治,大恩大德賀蘭和落塵還尚未報恩,如今又來勞煩姑娘。”
七七眉眼一亮,終於想起來了,側頭看着他,忍不住驚呼了起來:“你就是那個痘痘男?”
痘痘男?賀蘭赤木眸光沉下,盯着她的臉,一絲訝異:“痘痘男……是什麼意思?”
七七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點笑意,卻是笑得虛弱:“那日你一臉痘痘,我私下給你起的綽號,方便說起。”
她又低喘了兩聲,艱難道:“不行了,我很累,我到車裡躺着,你們趕緊送我出城。”
賀蘭赤木立即和兔子一起扶她上了馬車,雖看得出她的氣弱,但赫連夜說過事情極其重要,絲毫耽誤不得,他雖還不清楚具體究竟是何時,卻也不敢怠慢。
一起上了馬車後,便立即駕車往城外趕去。
七七卻有幾分擔憂,路上還是忍不住掀開簾子,問坐在車前的兩人:“你們……有把握能出城嗎?”
兔子回頭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我們只是普通路人,再加上車裡除了姑娘什麼都沒有,自然不會被阻攔。”
七七頷首,放下車簾,斜躺在車中軟墊上,自個閉目歇息了。
身體很累,還有越來越疲累的跡象,這天地鐲,她快要駕馭不了了。
馬車在道上急速奔走着,直到熱鬧的大街上,爲了不引人注目,賀蘭赤木才放慢步伐,不疾不徐前行。
今日一早,朝堂上便佔滿了文武各官員,就連一些品位比較低、平日裡根本沒有多少機會出現在皇上面前的六七八九級官員,只要還在皇城裡的,也全被請上朝堂。
皇家裡頭,各位王爺都在,只除了一人。
玄王爺,直到現在,楚王已經派人再三去請,他依然未曾進宮上朝面聖。
玄王爺的氣焰真是越來越高了,已經高到完全目中無人的地步,就連皇上也不放在眼裡。
朝中文武衆官忍不住私下裡非議了起來,這玄王爺自恃功高,果真已經到了有恃無恐的地步,讓滿朝君臣等待,他這傲氣,當今世上還真的無人能敵。
最後,在大家等待了一個多時辰之後,終於海王爺忍不住親自出馬,才請來了這尊傲視天地的大神。
步入朝堂殿前,楚玄遲目不斜視,來到楚王跟前,傾身行禮道:“參見父皇。”
“跪下!”看到他這副悠哉遊哉的模樣,楚王頓時火燒了眼,怒道:“混帳東西,朕命人請你上朝,竟多次請不來,你如此藐視朕的威嚴,是有意與朕爲敵,挑釁皇族麼?”
不待他有所迴應,楚王衣沉聲道:“來人,將玄王爺拿下,於殿前杖責五十!”
今日若不當着衆人的面收拾這個逆子,以後,他的顏面要往哪裡擱?他對他一再縱容,卻不想將他慣出此等模樣!
“是!”殿外兩名侍衛領了命,進了殿便往楚玄遲靠近,只是在離他數步之遠時,卻被他一身冷冽的氣息嚇得緩了步伐,不敢再放肆。
玄王爺身驕肉貴,豈是他們可以杖責的,試問這麼多年來,皇上何時杖責過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