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弘卿居然把海角給認出來了,這琴果然是夢族的東西,難道說只要到夢族,這琴就會被輕易給認出來嗎?
七七停了下來擡頭看着他,眼底淌過點點訝異:“你爲何知道它是海角?”
“只是曾聽說過天涯海角可以亂人心魂,剛纔姑娘彈出的只是一個音色,卻已經讓人的心裡有幾分不好受。”
七七總算明白了,原來是因爲這個,而不是因爲她一把古琴拿出來便被人認出。
不過這弘卿在夢族這個地方算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能輕易將海角琴認出來的,必定不是一般人。
“那你走遠一點,我怕琴聲傷到你,你身上的傷尚未痊癒。”她道。
弘卿點了點頭,哪怕心裡還有很多疑問,可見她似乎有什麼急事要做,他便只好退遠了些,站在遠處守着這一方。
至於七七爲何會有海角,這件事情回頭他定要仔細查究一番。
七七的長指又落在琴絃上,鏘的一聲,琴音飄了出來,第一個琴音落下,第二個迅速又跟上,沒過多久,琴音便從一開始的平緩漸漸便激昂了起來。
她整個人也像完全陷入了那般,隨着琴音的飄動,心思也似脫離的身體,不知道飄到一個什麼樣的空間去了。
“七七,我是師兄,七七,你可能聽到師兄的話?”一把低沉的聲音慢慢傳了過來。
七七眼眸微動,差點被嚇得睜開了眼眸,但幸而她還能憑着琴音讓自己的意念集中起來。
是師兄,她不知道他在那裡呼喚了自己多久,得不到她的迴應,他依然在呼喚:“七七,你現在在哪裡?能不能聽到師兄的聲音?”
七七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凝聚自己的真氣,以琴音迴應了起來:“師兄,我在一座島上,我在那三座島的其中一座上,我被捲到凌渡口那裡去了。”
不知道身在何處的楚江南指尖一緊,琴聲頓時急促了起來:“凌渡口裡頭有什麼異樣?是不是通過那幾個急灘便能進去?”
“我不知道,我是昏迷着進來的,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座島上,我甚至連這座島具體在什麼位置都不知道,到處都是茫茫大海……”
“不要拍,我和四皇兄很快會來找你。”聽出她心裡的不安,楚江南溫言問道:“你身邊還有誰?沐先生呢?他現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聽他提起沐初,七七心頭一沉,頓時就明瞭。
他們沒有找到阿初,阿初不在外頭,那要麼他和自己一樣也被捲到這個地方來,要麼就隨着流水進入大海。
指尖緊了幾分,這琴音差點沒有維持下去,如果沐初被衝到大海里,那生還的機率……是不是就會很低?
他和自己不一樣,他沒有異能,他不能在水中自由呼吸,哪怕他可以,這大海里頭還潛藏着那麼多的危險。
心裡越來越焦急,師兄的聲音她也聽得越來越模糊,快要聽不到了。
她忙大聲道:“師兄,我要聽不見你說話了,你們不要過來,外頭過來那段水路很危險,到處都是急灘和漩渦。我會想辦法,我和弘卿在一起,我們都還好好的,我會想辦法出去,師兄,你勸勸玄遲,不要讓他冒險,我一定可以出去的……”
琴聲戛然而止,她倏地睜開眼眸,再也聽不見師兄的聲音,眼前又是一片茫茫大海,不遠處弘卿還守在那裡,只是臉色有幾分怪異。
見她睜開眼眸停了手,弘卿立即大步趕了過來,急道:“附近有人。”
七七心頭一怔,忙抱着海角站了起來,剛站起來便忽然覺得腦袋一陣沉重,眼前一黑,人立即往前方倒去。
弘卿眼疾手快將她扶了起來,穩住她的身形,他急道:“慕容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分明已經感覺到這附近有來人的氣息,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遇到那女子,可這份氣息若有若無,一會能感覺一會又完全尋不到蹤跡,不知道是不是慕容七七的琴音把他給引過來了。
勁敵在這裡,慕容七七還受着傷,接下來的局面就不好應對了。
幸而七七隻是腦袋微微晃了晃,但在此睜眼的時候眼底已經恢復了明亮。
她輕輕推開弘卿,搖頭道:“沒事,可能坐得太久,站起來的時候有點站不住。”
事實上是剛纔彈琴的時候運功過度,心脈有所受損了。
師兄說過這天命蠱不能隨意催動,每次催動總會傷到她的心脈,如果不是師兄在那邊催動天命鼓讓她感覺到異樣,只怕她現在還沒想起來還有個這麼好的東西能用。
卻只是不知道師兄喊了那麼久,如今身子是不是又受傷了?
無暇理會更多,她回頭看着身後那片密林,與弘卿一般也在密切注意着密林裡頭的動靜。
那份氣息她也隱隱感覺到了,來人真的是個高手,而且還是他們完全比不過的那種。
可她卻沒有正面與他們交鋒,這個人究竟想要做什麼?果真是自己剛纔的琴聲把她吸引過來的嗎?但她爲何不願意與他們見面?
她環視了四周一眼,分明能感覺到那份涌動的氣息,可卻根本無法找出來人具體的位置。
深吸了一口氣,她大聲道:“不知道閣下究竟是何人,我們無意冒犯,只是不小心被捲入到這裡,莫名其妙上了這座島,若是閣下覺得被打攪了,我只能與閣下說一聲抱歉,我會想辦法儘快離開,還請閣下莫要動怒。”
說話的同時,與弘卿的視線一起在密林中慢慢掃過,氣息一直還在,但卻還是找不出來人的藏身之處。
七七的聲音剛落下,周圍又恢復了一片寧靜,只偶爾傳來林中一點雀鳥的聲音,已經被海風吹動的海浪聲,那人竟是半點回應都沒有。
七七和弘卿互視了一眼,本以爲弘卿會說些什麼,但他只是一直抿着薄脣不說話。
七七纔想起來這裡是夢族,這種場面出頭的大多數是女子,弘卿仿若是大家閨秀的存在,自然不會像她那樣扯開嗓子與人說話。
她揉了揉有幾分酸澀的額角,一點無奈,又朝着密林那處大聲道:“閣下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若是閣下沒話要說,那我們告辭了。”
林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又等了半柱香的時候還是等不住來人的迴應,七七才擡頭看了弘卿一眼,淡言道:“走吧,她不像有什麼惡意。”
弘卿點了點頭,與她繼續在海灘上尋找了起來。
兩人走遠了,自然也看不到身後那片密林裡,那雙黑亮的眼眸一直在瞪着他們的背影,尤其是七七那道纖細的身影。
看着她飄逸的兩片衣袖,那雙眸子不由得眯了起來。
她剛纔拿在手裡的是海角琴,她居然是海角的主人,海角的主人爲何會來到這片孤島上?
除了他們還有什麼人上了島?他們來此是什麼目的?是爲了那份藏寶圖,還是爲了她?楚江南的長指纔剛從琴絃上收回,胸臆間一股翻涌的血氣頓時讓他白了一張臉。
忽然一隻大掌落在他背上,醇厚的內氣竟有身後那人的掌心滲入到他體內,血氣慢慢被平復下來了,就連氣息也順暢了許多。
他撫琴已經兩個多時辰,但能和七七心意交匯不過是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時間,以兩個多時辰的運功才能換回那一點交流的機會,看來這天命蠱也不是那麼靠譜的東西,不過,那一柱香的交匯卻已經勝過太多。
待楚玄遲的內力慢慢收回,楚江南睜開眼眸,輕吐了一口氣,回頭看着已經站起來的楚玄遲,眼底藏了一點激動:“人在陵渡口三座島嶼之一,和聖水門的弘卿在一起,沐初……不知所蹤。”七七決定要做木筏了,在來到這座島嶼的第三個清晨。
在這裡找了整整兩天,竟都找不到沐初的影蹤,她不能繼續留下來,不管能不能離開陵渡口,至少,這裡三座島嶼她相信自己還是可以暢行無阻的。
所以,她要去另外兩座島嶼上,看看沐初究竟在不在那裡。
擡眼望去,靠近他們這座島的另一座島嶼就在不遠處,當然,看着不遠,卻也不近,少說有二十海里的水程,劃木筏過去,不知道半日之內能不能到。
或許,她可以學沐初那樣,以掌力將木筏帶動,如此一來,或許可以快上許多……
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好不容易纔在弘卿的幫助下將這艘小小的木筏做好,七七放在海上試了試,木筏能載上兩人而不沉,竟是第一次做便成功了。
看着被幾根橫木釘在一起的十幾根樹幹,弘卿也有幾分歎爲觀止。
一般情況下,大家做木筏都是以青藤揉成堅固的繩子,再將樹幹捆起來,但,慕容七七卻是拿釘子以橫木將樹幹一根根釘好固定的,且這釘子與他們平日所見的又似有幾分不一樣,橫豎看起來這木筏就是十分高大上。
他在夢族生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這麼做木筏的。
激動了下,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平靜下來,看着七七淡言道:“我再去弄兩根竹竿回來當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