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楚江雪道。謝謝在自己的處境與她之間選擇了她。
楚玲瓏從楚江雪的懷裡擡起了頭,看向了靳禍,“大姐姐,他是誰?”
“是我的未婚夫婿。”楚江雪答。
楚玲瓏聽得一臉茫然,“可是他才那麼小,怎麼能當大姐姐的未婚夫婿呢?”
“我……”靳禍張了張嘴,沒能說出反駁的話來。連個八歲的小女孩都能看出來,他配不上楚江雪。
楚江雪搖了搖頭,道:“不管能不能,他就是。”
靳彥聽得楚江雪的話,揚起了一抹笑容,只是一張臉蒼白得不行,掛滿大街的燈籠的光芒也照不暖他的模樣。
“啊——救命啊!”落水的四公主一邊掙扎着,一邊大聲喊着,她並不會游泳。
圍觀的路人們也已聽出了四公主的身份,一個公主落水,即便這名公主性子極差,也不缺救她的人。
很快,便有一名生得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將四公主從水裡撈了出來。
四公主的兩名宮女自然趕緊下了橋,繞到了河岸邊,楚江雪也牽着楚玲瓏走了過去,楚江流跟在後邊,靳禍也低着腦袋跟了上來。
“拿開你的髒手!”四公主一上岸,便嫌棄地推開了救自己的那人。
“是是是……”那男子趕緊後退幾步,一臉狗腿的笑容,盯着四公主看,等着四公主給自己一點賞賜。
“還不滾開,賴在這裡做什麼!”四公主一想起方纔這個醜陋的中年男子碰過自己的身子,便覺得噁心得不行,別說賞賜,她沒讓自己的兩個丫鬟打死他算不錯的了。
男子臉色難看地走了,走進人羣裡,手裡拿了一塊玉佩,口中低聲罵道:“賤貨,救了你的命連點銀子都不給!這塊玉佩勉強值點錢!”
男子走了沒多久,四公主便發現自己弄丟了玉佩。彼時第一反應,便是看向靳禍。
“靳禍,你這個賤種,不僅推本公主下水,還偷了父皇賜給本公主的玉佩!”
“我沒有。”靳禍看着朝自己走過來的四公主,逼自己不後退。
“你還不承認,我打死你這個賤種!”四公主擡手便要扇靳禍巴掌。
靳禍嚇得閉上了眼,等着巴掌落下來。
然而,巴掌沒有落下來,楚江雪抓住了四公主的手腕,將人一推,反手一巴掌過去。
“啪——”清脆的響聲響起,驚得靳禍睜開了眼。
“你竟敢打本公主,你死定了——”四公主捂着臉,神色扭曲,狠狠地看着楚江雪。
楚江雪嗤笑一聲,真當她是被嚇大的嗎,動不動就說這些無用的威脅之詞。
“你也不好好想想,楚家到底是哪家。”
“本公主怎麼會知道一個小小的楚家,這天底下還有哪家是我皇家惹不得的嗎!”
“你說的是,皇家最了不得。可你也不想想,你皇后娘娘姓什麼。”
話說到這個份上,四公主才漸漸瞪大了眼,想起了“楚”這個姓在天聖朝意味着什麼。
不過,即便是楚家的小姐,身份又怎麼比得上她這個公主?說不定是哪房的庶女在這裡狐假虎威,四公主這麼一想,又覺得底氣十足。
“即便皇后娘娘姓楚,那也不意味着皇后娘娘會在意你的死活。”
聽到四公主這番話,連楚江流都跟着笑了,“雖然仗勢欺人不好,不過還是要告訴你,皇后姑姑那是我們姐弟的親姑姑。你倒是去問問看皇后姑姑,她在不在意楚家嫡長女的死活!”
一個嫡字再加一個長字,以這樣的方式出生在天聖朝的四大世族裡,註定連公主來了也要敬她三分。更何況是四公主這麼個毫無背景的公主。
“楚江雪,你給本公主等着!”四公主已心生退意,楚江雪的紈絝名號,她也從小聽到大,實在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靳禍,你還不滾過來,隨本公主回宮!”不能在楚江雪身上撒氣,她就好好教訓教訓靳彥,以泄心頭之恨!
靳禍今日能出宮來,那不過是四公主一身興起帶上了他,他又嚮往着宮外的楚江雪,便爭取到了這個機會。
楚江雪他確實見到了,可是回宮之後……
靳禍邁出步子,正一臉慘白地朝着四公主走過去時,身後有人拎住了他的領子。
靳禍回過頭,對上楚江雪的目光。
“纔剛出來,還早呢,回去做什麼。明日本小姐親自送你回宮!”
楚江雪很滿意自己如今的身份,名聲雖然爛,但是還挺好用,很適合她。親爹雖然囉嗦,楚家其他幾房暫且還沒見着,可是暫時家宅安寧,生活滋潤。大多數人她都惹得起,日子過得肆意瀟灑,至於礙眼的李媛媛和靳彥,來日方長慢慢鬥。
就像和公主當街爭執這種事,放眼整個京都城,除了她,還能有哪家小姐幹得出來。
“靳禍,你可要想清楚了,她楚江雪不過是個丞相千金,能有什麼本事送你回宮。不跟着本公主回去,你就等着被父皇問責吧!”四公主瞪着靳禍。
靳禍看看四公主,又看看楚江雪,最終還是退回了楚江雪的身旁。前面是虎穴狼窩,後退亦可能是萬丈深淵,但是總要搏一把,他能留在楚江雪身邊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靳禍你等着,今晚本公主便告訴父皇,你偷了父皇賞賜的玉佩,父皇一定不會饒了你的!”四公主見狀,一甩袖子,氣惱地離開了。
靳禍站在原地,看着四公主離開的身影,一臉惶恐不安。
“跟我走吧。”
楚江雪轉頭看着靳禍,隔着一層紗帽,靳禍看不清楚江雪的臉,但知道楚江雪正看着自己。
“嗯。”靳禍點點頭,悄悄地伸出手,抓住了楚江雪的衣袖。
人潮之中,他像個害怕被丟下的孩子,抓得緊緊的,目光始終落在身邊人的身上。
“姐,這小毛孩不是六皇子嗎,你把他留下來做什麼。”楚江流走在最前面,頻頻回頭,楚江雪右邊牽着楚玲瓏,左邊被靳禍拉着,反倒他這個親弟弟跟多餘的似的。
“你也知道他是六皇子,還喊什麼‘小毛孩’。”楚江雪敷衍地道。
“他本來就小,怎麼不能喊了。”
“你就比他大兩歲。”
“那你也才比我大一歲。”
“玲瓏今年八歲了。”
“哎呀,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撞我——”
“楚江流,你好好走路!”
靳禍眨眨眼,睫毛又長又密又翹,面上終於浮現了一抹笑容。楚江雪的身邊,洋溢着溫暖。
月上中空,楚江雪帶着弟弟妹妹外加一個十二歲的未婚夫回了楚家。
“楚江流,帶六皇子去找個房間。”楚江雪一踏進左相府,便將靳禍這個麻煩扔給了楚江流。
楚江流也乖乖受着,不過想想這病怏怏的皇子,不僅是親姐的未婚夫婿,方纔還搶了本來屬於他的位置,他對靳禍的態度便好不起來。
見靳禍還想跟在楚江雪的後頭,楚江流伸手抓住了靳禍的衣領,道:“你跟我過來。”
送楚玲瓏回院子後,楚江雪踏着月光和寧靜回了自己的小院。
剛進門,便見月光滿溢的地方,站着那名身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墨發柔順,側臉白皙,身姿挺拔,渾身蒙着一層夢幻的色彩。
楚江雪止步,站在原地開口道:“錦王殿下再度深更半夜造訪,所爲何事?”
“你不是知道本王爲什麼來嗎?”靳如瑜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開口。
這個模樣的靳如瑜,楚江雪不意外,她猶記得昨晚他離開時,神色冷下來的模樣。本以爲今晚不會再來了,沒想到還是來了。
楚江雪笑了,在這空曠靜謐的院子裡,聲音格外清亮,“楚江雪喜歡靳如瑜。”
這句話,冷得如同白月光。
“你討厭本王。”靳如瑜用着陳述的語氣道。
“不討厭,但是也不喜歡。”楚江雪笑得眉眼彎彎,這抹笑容涼薄至極。
“若是對待不討厭也不喜歡的人,你不會以這樣冷漠的態度。”靳如瑜邁開步子,朝着楚江雪走來。
正此時,一道聲音從小院門口傳來,打破了寂靜,“楚小姐,原來你在這裡。”
靳禍踏進院子裡之時,纔看到了靳如瑜的存在。月光下的靳如瑜一身聖潔,最像神祇,目光掃過來時,更是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正如兩人的身份,靳如瑜在雲端,他在泥裡。
“錦王殿下。”靳禍移開了目光,身份上他該喊他一聲皇叔,可是地位上,卑賤的他不被這樣允許。
靳如瑜又將目光移回了楚江雪身上,“爲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他是我的未婚夫婿,出現在這裡,難道有什麼不妥嗎?”楚江雪覺得今晚這樣也不錯,當斷則斷。
她的身邊有家人,少一個靳如瑜不少。
靳如瑜因爲楚江雪的回答皺了皺眉頭,看着楚江雪,出口的話卻是對着靳禍說的,“你隨本王回宮。”
“楚小姐說明日會送我回去的。”靳禍搖頭,即便氣勢上被靳如瑜徹底壓倒,這會兒也不可能退讓。
“錦王殿下夜闖左相府,本也於理不合,不如互相當做沒見過如何。”楚江雪再度說出劃清界限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