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也不說話側着腦袋靜靜的看着他完美的側顏。
“看什麼?”他沒有回頭,就這樣懶懶的問。
琉璃頓時臉變得燒紅,連忙收回目光“看…看風景啊,還能看什麼?”
“我以爲,你在看我呢。”宇文烈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差點沒把琉璃給笑噴。
她向來知道宇文烈自戀,可沒想到如此自戀。
“宇文烈。”琉璃喊了他幾聲。
宇文烈回過頭“怎麼了?”
“嗯,你不覺得娶一個你不喜歡的女人很難受嗎?”琉璃攤攤手,她指的是自己。
“你也未免太沒自信了!”宇文烈哈哈大笑,琉璃攥了拳頭就欲一拳打向宇文烈,宇文烈卻順勢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幹嘛?”琉璃挑眉。
宇文烈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本王告訴你,本王一點也不難受。
生在帝王之家,難免要娶一些自己不喜歡甚至是反感的女子爲妻。
這個,本王倒是沒有覺得什麼難不難受的,畢竟兒女私情始終算不了什麼。
想要成就大業,就要拋棄一些東西,有舍纔有得,不是嗎?”
宇文烈非常輕鬆的說着,可琉璃卻心一跳
真的,無所謂嗎?
真的,娶誰對他都一樣嗎?
很久很久以後,當琉璃重新想起宇文烈的這段話這才明白這段話的真實涵義。
宇文烈是孤獨的,也是渴望自由的,他何嘗不想拋棄一切去做一個普通人?
他說他不難受,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想要成就大業,就要拋棄一些東西,天知道,他到底爲這所謂的天下拋棄了多少。
愛情、親情、友情?琉璃不知道,但她肯定,那是比這些還要重,還要難過的東西,那是她永遠不會知道的,所以她不說,他不言,似乎那就是最後的默契。
沒人知道宇文烈心裡到底想要什麼,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七歲那年,他母妃去世,他以爲他要家人,可是最終他錯了。
十二歲那年,他一計讓西國無條件退兵,他以爲他要榮耀,可是最終他厭了。
十八歲那年,太子被廢,他成了太子,他以爲他要的是權力,可是最終他依舊錯了。
二十歲那年,他自廢太子之位,他以爲他要的是自由,可是最終他後悔了。
二十三歲那年,他的摯愛被流放,他卻無可奈何,他以爲他要的是愛情,可是他最終舉棋不定。
二十五歲那年,他一人推了二弟上皇位,朝堂之上無人敢反對,他以爲他要的是一朝安寧,可是他最終敗了
他以爲,所有都是他以爲,可是最終他還是錯的錯,厭的厭,後悔的後悔,敗的敗。
他無能爲力
他看着自己的母妃死去,他無能爲力
他看着自己的摯愛被流放,他無能爲力
他看着這世間種種,他無能爲力
太多太多的無能爲力,早已磨滅了他那年少時的意氣風發。
鮮衣怒馬,他何曾不是這模樣?
只是一切都變了,變到如今這幅不近人情,不知冷暖的活死人。
是這世界改變了他,還是他改變了這個世界,誰又知道?
琉璃問他,難受麼?
其實,他不知道
當年他是冷眼
看着自己摯愛的人銬上枷鎖渾身是血的被官兵拖着離開,那骯髒的地板上自她身後蜿蜒出一道血路,如此刺眼,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心如刀絞?
不,那是一種更痛的感覺
心或者麻木了,就這般看着她離開,她有潔癖,可那時候的她卻如此狼狽。
大概這輩子宇文烈都無法忘記她離開的時候眼中的絕望和痛苦,她恨他,恨他爲什麼不救她。
他知道,只因爲她的父親背上了某朝篡位的罪名。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出錯,包括沈祤
只要他包庇了她,那麼如今朝堂只會更加動亂,他會毀了這一切,這南國的君王會易主。
所以,他爲了這可笑的天下拋下了他的一生摯愛。
他終究成了無情無義的帝王將相。
大抵這世間再無他這麼身不由己的王爺了。
琉璃靜靜的看着窗外,可她卻沒有將那如畫的景色納入眼底,那茶色的瞳孔中是一張英俊瀟灑的臉龐,仔細一看,那赫然就是宇文烈!
她想,她陷進去了,永遠永遠都出不來了。
她不知道,這就是她滅亡的開端
滅亡,她正一步一步的走向滅亡。
次日,琉璃與宇文烈動身回南國,依舊是那動盪的走不平穩的馬車,琉璃無聊一隻手託着下巴,宇文烈早閉目養神。
馬車毫無預兆的突然停下,琉璃由於慣性差點一個倒栽蔥往前面翻去,幸好一隻手穩穩地抓住了她手臂。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是宇文烈,琉璃回過頭衝宇文烈感激的笑了笑。
宇文烈沒有看琉璃,威嚴十足的衝車外緩緩道“怎麼了?”
“主子,有刺客。”幻影不急不緩的道。
宇文烈掀了車簾,縱身跨出。
琉璃也跟着上去。
馬車前方站着一排黑衣人,明晃晃的劍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殺意濃濃。
“看來,沈祤當真不想讓本王活着回去了啊!”宇文烈笑意濃濃的看着那殺意凜然的黑衣人,嘴角是一種早已預知的瞭然,讓琉璃看了不免心裡發麻。
這人,到底心裡盤算着什麼?
爲何琉璃有種錯覺感覺全世界都掌握在他手中?
黑衣人也不說話,面面相覷片刻,拔劍就向宇文烈和琉璃衝過來。
宇文烈嘆了口氣,任由那長劍襲來,身子卻不動分毫。
琉璃連忙想去拉宇文烈,還沒有伸出手,那長劍就被另一把長劍擋開。
琉璃怔了怔,就看到一襲黑衣勁裝的幻影亮劍而出,一劍正中那黑衣人的心脈,手起劍落,一條血路殺出。
宇文烈看了看琉璃,將她一把拉到懷裡,修長的手覆在琉璃眼前,附在其耳邊輕輕道“放心,幻影會解決。”
雖然她已看不到面前的腥風血雨,可是當聽到那哀嚎聲,琉璃還是不免嚥了咽口水,這才叫殺人不眨眼吧。
“幻影,不必留活口。”宇文烈慢條斯理的說,幻影點點頭,隨即和侍衛廝殺,片刻,屍橫遍野。
“宇文烈,爲什麼不留活口?至少可以知道誰指使他們的啊”琉璃納悶了。
“就算留活口他們也未必說,不過,即使他們不說本王也知道是誰。”宇文烈儼然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
琉璃拉開擋在她眼前的手,一看到滿地的屍體和血,她就忍不住反胃,頓時覺得
胃裡翻江倒海,琉璃連忙轉過身大口大口的吐了起來。
宇文烈無奈的搖搖頭,吩咐一侍衛看着琉璃。
“出來吧,讓你這羣兄弟送死,你就不覺得臉紅麼?”突然,宇文烈微微仰了仰頭,衝一棵樹上笑道。
“呵呵,不愧是南國的三王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何時,那樹上已躍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帶着面紗,一襲黑衣,顯得威嚴謹慎。
宇文烈突然覺得面前這個黑衣男子很熟悉,倒是想不起來哪裡見過。
“那麼閣下定是來取本王的命咯?”宇文烈倒是不急不緩的笑道。
黑衣男子笑了笑“王爺果然料事如神!”
若是這裡有平常人在場,定會汗顏,這種生死之事在這二人嘴裡說出來就如同是在討論一件再小不過的事一般。
“那就要看看閣下到底有沒有本事了?”宇文烈順手取了幻影手中的長劍,劍上還染着斑斑血跡,看起來如此駭人。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也拔出長劍“甚好!”
在場衆人除了幻影就無人看見兩人何時出手,刀光劍影,他們甚至看不清楚兩人的招式。
幻影知道,那黑衣男子雖然武藝高強,但始終不及宇文烈,最多十回合,輸贏便定。
果然,十回合之後,那黑衣男子被震出幾米遠,算不上狼狽,只是衣衫上微微染上了點灰塵。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對手
宇文烈笑了笑。
黑衣男子還未站穩,一個青影便飛略立於他身旁輕輕扶起他來。
“主子,你沒事吧?”那人臉戴青蛇面具,一身勁裝青色長裙。面具下的聲音極其低沉卻依舊聽得出十分乾練。
黑衣男子擺擺手“無礙。”
青衣女子輕輕附在黑衣男子耳邊說了幾句,男子臉色一變。
“主子,大人可吩咐了,要是這次不成功,那麼大人肯定萬劫不復,屬下沒有辦法。”青衣女子極其小聲的對黑衣男子說着。
黑衣男子卻一言不發,青衣女子皺了皺黛眉“莫非主子動了情?主子,萬萬不可”她輕輕搖着頭。
“閉嘴,我自有分寸!”黑衣男子目光兇厲的剜了青衣女子一眼,青衣女子只好做罷。
“既然主子下不了手,那麼就讓屬下代勞便是!”青衣女子手持長劍就直直往宇文烈的方向刺去,琉璃這時才轉過身,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那青衣女子劍鋒忽轉直直衝向她。
宇文烈很快反應過來,一劍擋開青衣女子,青衣女子與宇文烈糾纏着,琉璃其實很無語,她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就在琉璃糾結着要不要去幫忙的時候,一個黑影從天而降,輕輕來到她身旁,一把摟住她的腰肢,就使着輕功不知道往何處去。
“喂!你誰啊,快放開我!”琉璃拼命掙扎,無奈那人力氣太大。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自頭頂傳來的聲音極溫柔,琉璃一怔,如此熟悉。
琉璃甩甩腦袋“不,宇文烈會擔心我的,快放了我!”
黑衣男子無奈,輕輕揮了揮袖子,一陣白色粉末迎風而出,琉璃剛聞到便昏了過去。
“琉璃,等宇文烈死了,我就去跟大人請罪,然後帶着你到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去。”風吹過,黑衣男子的面紗飄落,露出一張俊美熟悉的臉,如果琉璃還清醒必定驚訝不已,因爲此人正是琴師黎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