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淺早已如琉璃一般一襲紅衣,笑容燦爛,蒼白的臉龐上洋溢着難以描述的幸福,他向來一襲白衣,溫柔似玉,如今一身火紅,俊朗妖孽。
他在花婆婆手裡接過琉璃的手,緊緊一握,似是握住了這一生的希望。
琉璃心頭一顫,那手冰涼似玉,依舊緩緩握緊。
高堂是花婆婆,兩人拜着堂,燭光閃爍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那飽含喜悅的聲音在琉璃兩人耳邊響起,無不似是綻放了一朵朵鮮花。
禮成,琉璃由花婆婆攙扶着回到房間,當房門關上之際,風輕輕鑽入房間,揚起那紅的刺眼的紅蓋頭,琉璃怔怔的看着那揚在空中的紅蓋頭,不知爲何,心頭一悸。
長長的走廊上,一個紅衣男子緩步走着,一聲聲腳步聲輕緩而清脆。
月光靜靜的灑在那個行走着的紅衣男子身上,將他身上的紅盡數淹沒,就在下一秒,男子身子陡然一頓。
噗
慕容淺死死的捂着胸口,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頓時全身無力,連視線都開始模糊。
鮮血濺在他的衣衫上,變得更妖豔的紅。
“琉……璃”
視線變得重複不清,慕容淺狠狠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然後強撐着身子起來,搖搖晃晃的走着。
琉璃,讓我再見見你,好不好?
琉璃靜靜的坐在牀上,等着那人爲她掀了紅蓋頭,蠟燭的火焰懨懨欲滅。
不知過了多久。
吱
終於房門被推開,一雙紅色錦鞋緩緩而至,琉璃嘴角輕輕一揚。
慕容淺臉色蒼白的伸出手,顫抖着,搖擺不定,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終究,他沒有爲她掀開蓋頭,她在萬般期待中聽見一聲悶響,隨即便看見他重重的倒在地上。
她腦海頓時一片空白,彷彿被什麼狠狠的砸了砸。
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沒想過如此之快……
“慕容……”她瘋了一般扯開紅蓋頭,那抹紅在空中緩緩而落。
她痛不欲生的喊着,耳膜欲裂,心口被狠狠的撕開,鮮血淋漓。
一把抱住臉色蒼白的他,他笑着,眼睛卻再也睜不開了,他說,“娶你,真的很幸福。”
琉璃卻哭了,使勁點了點頭,冰冷的淚水落在慕容淺臉上,她哭着,耍賴着,“你還沒有爲我掀紅蓋頭,不算………你起來,親手替我掀了紅蓋頭……”
他使了渾身的力氣,伸出手抹去了琉璃的淚水,聲音依舊這麼溫柔,“不哭,永遠不哭……”
琉璃,對不起,紅蓋頭,我掀不了了,原諒我,好嗎?
可是爲什麼他的手如此冰涼,好像下一秒就融化消失不見,然後他卻如失了翅膀的蝴蝶緩緩墜下?
月亮終究離她而去了,在等待她如此之久以後,月亮無情的離她而去了,不會再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琉璃,娶你,真的很幸福。
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離開?
琉璃彷彿被抽走
了所有生氣,就這樣,靜靜的,抱着慕容,他睡了,他只是沉沉的睡着了。
她以前看過一本書,裡面有有一句話她向來是不相信。
人死後體重會減少0.1克,他們說,那是靈魂的重量。
可是,慕容分明沒有任何改變!
沒關係,她等他醒,他們還沒有一起生活,明明是洞房花燭夜,不是嗎?
那貼着喜字紅的妖豔的蠟燭閃爍幾分,然後緩緩地落下了血紅的淚水……
“不哭,不哭,永遠不哭……”
琉璃看着他緩緩伸出手,然後無力的墜下,那是怎麼一個悲涼的場景,爲何她眼角帶着淚,心卻麻木到不會疼了?
她握着支離破碎的愛情,親情,友情,卻都被傷害的體無完膚,她終究還是錯了,她錯了還不行。要傷的傷她就好了,要死的讓她死就好了,要逼的逼她就好了,傷她又怎樣?她死又怎樣?逼她又怎樣?只要她愛的、疼的、信的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她死都願意。
可是那又如何?她眼睜睜的看着她愛的人,信任的人一個個死去,終究沒有辦法可以改變。
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是讓她所愛的人一個個離去,如此的話,爲何不讓她在五年前跳崖的時候死了?
娘,青牙,慕容,當一個個她愛的人相繼死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心開始變得千瘡百孔,再也沒有癒合的機會。
算了罷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慕容,無論碧落黃泉,還是千世輪迴,我也要找到你,親手替我掀了紅蓋頭。”
她擁住他,脣輕輕落在他冰涼的脣上,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她呢喃着,很安靜。
“別想躲着我………”
安靜白色的靈堂,琉璃卻苦澀的笑着,她從未想到她在一個月內守了兩次靈堂,聽起來多麼可笑啊。
厚重的棺木裡慕容淺靜靜的躺着,嘴角卻揚着很好看的弧度。
花婆婆哭的很悲,死死的抓住棺木一直在哭,相比,琉璃卻平靜極了,因爲心已經麻木了,眼淚已經掉光了,再也不會痛,不會哭了。
“花婆婆,別哭了,慕容一直都在我們身邊。”
琉璃輕輕擁住花婆婆的肩膀,臉上沒有表情,語氣平平淡淡。
花婆婆回過頭,看着面無表情的琉璃,心如刀絞,“琉璃,你哭吧,哭出來總比現在這副模樣好。”
琉璃淡淡的一笑,搖了搖頭,“他說,不准我哭。”
“是嗎?啊淺向來心細,看來是捨不得你爲他哭。”花婆婆眼角流着淚水,苦笑着道。
“我也捨不得他走啊,可他,還不是離開了我?他就是個大壞蛋,丟下我,什麼都不管不顧的,真瀟灑啊!”琉璃笑着,可眼角卻分明溼了大半,手緊握着,指甲過長以至於沒入掌心,血絲滲出。
“琉璃。”花婆婆輕輕的喚着她,琉璃微笑着搖搖頭,“放心吧,我沒事,花婆婆,我先扶你回房吧,你也累了。”
兩人剛站起來門口便傳來一聲巨響,然後幾個士兵打扮的男人凶神惡煞的衝進來,看了一眼一身素衣,臉戴面
紗的琉璃,然後一個公公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
“傳皇上口諭:
大將軍慕容淺違抗旨令,未在指定時間發兵,本應斬首示衆,可念慕容將軍昨夜逝,朕痛心疾首,故抄了慕容家便不做其他懲處。”那公公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琉璃微微擡起頭,冷冷的的看着衆人。
“犯我慕容家者,死!”
空靈而冰冷的聲音響徹大堂。
那公公剛一擡手,幾個士兵就要蠢蠢欲動,琉璃一聲冷喝卻讓他們望而止步。
“大膽,你想抗旨不成!”李公公那尖銳的聲音又響起,聽得琉璃實在是不舒服。
琉璃緩緩站起來,臉色森然,“若是要找一人領兵,我可以上場,若是爲了犯我慕容家安寧,那麼休怪我不客氣。”
若是讓他人掛帥攻打南國,豈不是死傷無數?若是換了她,或許還能儘量不生靈塗炭。
她生在南國,自然不會幫助東祁攻打南國。
而東國,是慕容要守護的,那便讓她守護吧。
李公公冷笑着,鄙夷的看着琉璃,“你?就憑你還能上陣殺敵?我看,你這個細皮嫩肉的模樣經不住男人看啊!”
話還在嘴邊,李公公卻渾身一顫,頸上傳來陣陣的涼意讓他不敢出聲。
琉璃冷冷看着瑟瑟發抖的李公公,眼底是滿滿的殺意,她眼底的殺意告訴給李公公,要是惹毛了她真的會殺了他,絕對不會眨眼。
“閉上你的狗嘴!髒!”
李公公害怕的點點頭。
“帶着你的人滾,還有,跟皇上說一聲,我李琉璃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領兵打戰綽綽有餘。”琉璃收回劍,一臉漠然的背對着李公公說着。
李公公落荒而逃,琉璃卻直直走到慕容棺木前,嘴角掛着淺淺的笑,呢喃着,“慕容,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不過我會讓一切都結束的。”
花婆婆看見琉璃那蠱惑人心的笑容,心裡卻分外不安。
“琉璃?”
琉璃微微一笑,“放心吧,他想吞我慕容府,也不容易的事。”
一切該瞭解了啊。
嗯,讓一切回到軌道。
夜深了,琉璃一身素衣立於院子中,桃花在月光下更加柔和的美麗。
她微微擡頭,看着天空中的繁星閃耀着,旋即再看去,月亮緩緩鑽出,散發着柔和的光芒,輕輕的將她籠罩。
“月亮,出來了麼?”她看着月亮,呆呆的呢喃着。
琉璃一看自己身旁,往日陪她賞月的人已不在,只是,月亮依舊上升,桃花依舊盛開,彷彿,他從未離去一般。
仰頭望着月亮,琉璃微微一笑,輕聲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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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