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章
“啊茶,夜深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們估計會喝到很晚。”無憂溫和的對一旁昏昏欲睡的啊茶說道。
啊茶如獲大赦,感謝的鞠了個躬,“無憂大人、炎大人,啊茶告退。”
看着那跑的飛快的小小身影,無憂忍不住一笑,“在啊茶身上總是能看見我當時在我師父身邊的影子呢。”
炎璇璣,“所以你才這麼疼惜她麼?”
無憂點頭,手撫上面具,笑了笑,笑的悲涼,“是啊,啊茶是個好孩子呢。”
“疼麼?”炎璇璣說的心疼,眉眼間再也不是往常的放蕩不羈,那是淡淡的憂傷。
無憂撫着面具,笑的桃花夭夭,似乎被烈火狠狠的燃燒,“不疼啊。”
炎璇璣淡淡的笑了笑,笑而不語,只人把玩着杯盞。
無憂歪着腦袋,“炎璇璣,還記得你第一次看到褪了易容膏的我的時候嗎?”
炎璇璣搖頭,仰頭飲盡杯盞中的酒,“不記得了,也不想去記。”
那時候,幾乎傷盡了她的心,僅僅是一步的後退,他就彷彿聽到什麼碎掉的聲音,那就是冉冉世間最寂寞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只有冰冷,深入骨髓的冰冷。
她毫無表情,似乎悲傷到心碎。
終於,她笑的盛豔。
她說啊,炎璇璣,我們做朋友吧。
一輩子的朋友,永遠都不變吧!
他始終沒有回答,更沒有說上一句對不起,可面前這個女子卻照樣笑的燦爛,那不是什麼強顏歡笑,那是她真真切切的笑容啊。
她頂着那張抹了易容膏的臉,說,怪物是沒人喜歡的。
他不相信,搖頭。
她冷笑,當水珠從她臉上滑落,那一層僞裝徹底消失,現在呢?你可相信了?
再看去,她依舊頂着一張殘破的臉笑的桃花夭夭。
心裡猛地悸動,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不過也是看着一具皮囊的俗人罷了。
她的眼眸碎成了光,脣瓣卻微微揚着,對不起。
抱歉,讓你受了驚。
可他顫抖着眼眸的波光,乾巴巴的張着脣,卻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
她笑了笑,笑的山明水淨,可身旁卻結了冰霜,淡淡的,不留痕跡,漸漸的,形成一道薄膜。
她的笑,從來是疏離的。
從此疏離成了憂傷,淡淡的,卻始終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說,那是因爲怪物會讓人害怕啊!
隔着面具,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讓他覺得可怕陰冷。
她戴上面具,將自己與他人完完全全阻隔在冰冷的面具間。
她的聲音那般憂傷,炎璇璣啊,縱是你也會害怕我這張臉的,因爲可怕的事物向來讓人討厭不是麼?哪怕被人狠狠的推開,那也只是因爲外貌罷了,我師父說,相貌只不過是一具皮囊,可是沒了這副皮囊,我又算的了什麼呢?
所以啊,我千方百計將真實的自己掩藏起來,用一張張臉去欺騙你們,你們也是很恨我的吧?
欺騙,從來不會受到原諒的。
可至始至終我都不知道爲什麼啊,只能一步一步的去走,一步一步的去看。
可是,每天僞裝太
累了。
所以啊,對不起。
無憂斜了他一眼,“是麼?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
炎璇璣臉上不知是尷尬還是醉了的浮現一抹紅暈,引的無憂咯咯直笑。
“我不會因爲而相貌嫌棄誰的。”炎璇璣突然低下頭,聲音很小很小,帶着些許酒腔,難免讓人想成醉話。
無憂輕輕地拍了拍他腦袋,笑的不亦樂乎,“我知道,我知道。”
“包括你。”
他呢喃着,身上的玄衣映着月光閃閃發亮。
無憂頓了頓,莞爾一笑,“知道…”
“對不起。”
那幽幽的三字傳入無憂耳中,她微微嘆息,擡眸看着那低着頭的炎璇璣,終於無計可施,緩緩開口。
“沒關係。”
炎璇璣笑了笑,可以了,有這三個字就可以了,什麼都夠了。
“炎璇璣,你可知我心中鬱結萬千只因我無過去無未來?”
炎璇璣擡眸,眼眸平緩,“過去與未來重要麼?”
無憂噗嗤一笑,“沒有過去與未來又怎麼稱的上爲人?”
“可是,”炎璇璣醉了大半,聲音低沉,“重要的是現在啊,沒有過去可以重新來過,而未來就是明天,日日都有明天,又怎麼會沒有未來呢?”
“是啊。”無憂笑的歡快,而炎璇璣大抵已醉的差不多,已眼冒金星,意識朦朧了。
無憂扶炎璇璣入客房,將他安置好便出了屋來。
仰頭望着天,最終無奈嘆息。
夜很靜。
安靜的不像話。
無憂笑了,取下臉上的面具,輕輕往湖裡一扔,面具落到水中咕嚕幾聲,沒有掙扎便緩緩沉沒。
真是可惜。
怎麼不掙扎呢?
任人魚肉,真的好麼?
面具微微一動,在散着光線的湖水中飄蕩,還未完全下沉,月光下,很是刺眼。
次日,炎璇璣敲着腦袋醒來,知是無憂府中的客房便搖搖晃晃的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炎大人,你醒了?”
啊茶正端着水盆在門外笑的清純可愛。
炎璇璣微微一笑,“昨夜稍微喝多了點。”
啊茶甜甜的笑道,“無憂大人知炎大人喝多了,昨夜是無憂大人送炎大人進房的呢。”
炎璇璣被硬嗆了一下,目瞪口呆“你說是無憂送我進房的?”
啊茶不明覺厲,蠢萌蠢萌的點點頭,“是啊。”
炎璇璣頓時目光閃爍,我什麼都沒有聽到,聽不到,聽不到………
這時,無憂也緩緩走來,看了這門口的兩人一眼,“怎麼了?”
炎璇璣乾笑,“沒事………”
無憂翻了一個白眼,“待會我們一起進宮吧。”
“嗯……”
這丫的吃錯藥了?
無憂轉身對啊茶說道,“啊茶,去將剩下的兩壇桃花釀取來。”
啊茶點頭應是,隨即去取酒。
炎璇璣疑惑的問,“取酒幹嘛?”
“關你屁事。”無憂白了炎璇璣一眼。
當啊茶搖搖晃晃地端着兩壇酒過來時,無憂接過,一手提了一罈,“一罈給玲瓏
送去,一罈給你的。”
炎璇璣笑的不亦樂乎,“這可以。”
於是無憂帶着一罈酒先往宮中走去,炎璇璣回府先換衣梳洗。
無憂走到半路的時候,炎璇璣已換了一身乾淨衣衫,意氣風發的騎於馬上擋在她前面。
他跳下馬,笑的山明水靜。
無憂提着酒罈一臉茫然的看着他,話說,他在笑什麼?
兩人到宮中的時候,炎渝南與玲瓏已在御花園等着無憂。
“又遲到了,棄朕威嚴於何處?還有炎璇璣,回來竟然不是第一個進宮拜見我麼?他倒好,只顧找無憂去了。”炎渝南此時氣的快炸了。
玲瓏推着他,無奈的擡頭看了看天,低下頭道,“不過是遲了一盞茶時間罷了,璇璣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他爲了炎國盡心盡力,半個月未見無憂也是爲難了他,他回來不是第一個去找無憂,難不成是找你不成?”
“唉,一羣見色忘友的傢伙。”炎渝南嘆息。
玲瓏怪笑,“現如今你也當了一國之君,也該注意一點了。”
炎渝南扶額,“其實我對這皇位沒有什麼興趣,若不是這是父皇遺旨,我也不用這般狼狽。”
炎渝南看着自己的雙腿無奈苦笑。
他恐怕是第一個殘疾的一國之君吧。
“又怎麼會是狼狽呢?無憂說了,你的腿已大有好轉,很快就能恢復了。”玲瓏俯下身來,細心勸導,眼眸彎彎,煞是好看。
“玲瓏,這些年,多謝了。”炎渝南撫着玲瓏的臉,微微一笑。
玲瓏搖搖頭,“不用謝,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炎渝南笑的溫和,眉眼溫柔似水,緩緩擁住玲瓏,託着她的臉頰,冰涼的脣輕輕在她鼻尖一點,眼中的疼惜不免流露,小心翼翼的從鼻尖移到那片柔軟上。
“玲瓏,我也很幸福。”他與她鼻尖抵着鼻尖,脣瓣微微向上揚。
兩人沉默下來,她不言,他不語,那是最好的默契。
玲瓏,我愛你。
渝南,我也是。
那是真真正正的幸福。
她愛炎渝南,在那天炎渝南上一秒正笑着下一秒卻倒在地上的時候,她才發現,她早已愛上了這個很聽自己話,笑的很好看的男人了。
她本以爲,她不會再愛了,可是直到那個老是穿着白色狐裘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男人出現,他沒有什麼王爺的架子,他不會脾氣不好,他會笑,儘管臉色蒼白的透明,可他還一直在笑。
他笑啊笑,一次次昏倒。
他笑啊笑,御醫一次次的搖頭。
他笑啊笑,一次次鬧彆扭。
他笑啊笑,最終他失去了兩條腿。
可他依舊笑着,揉着她的頭髮,聲音溫柔的不行,玲瓏,別怕,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冒險?
他臉色蒼白,甚至陽光都可以透過,他茫然的看着她哭的很悲,一時之間慌了手腳。
爲什麼哭?我不會連累你的。
她卻心碎,滾燙的眼淚大滴大滴的砸在他手背上。
傻瓜啊,因爲我愛你啊!
玲瓏很愛很愛炎渝南啊!
多謝支持,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