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嫁出去的姑娘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既然蘇婉容現下是滿城百姓眼底的皇后娘娘,那她便冠上了皇室的名頭,她是根本不怕大夫人,或是老祖宗的威脅的。
“大夫人莫不是要說,想將二姐姐一併嫁入宮中,往後便一道兒伺候着皇帝吧。”
蘇婉容用了一點力,默不吭聲地抽回了強被搭在蘇適雯手背上的手,聲音平平地這麼說道,倒也聽不出什麼喜怒。
大夫人眸色微沉,旋即又笑了起來,顯然也是聽出了蘇婉容嗓音的轉變,打着哈哈就道:“婉姐兒想什麼呢,你嫡母只是想着帶你二姐過來,給你做個伴。嫁入宮,或是伺候皇帝這樣的事情,那也得看往後雯姐兒有沒有那個緣分。”
大夫人沒把話說死,這話乍一聽似乎沒什麼毛病。但仔細琢磨,什麼叫往後有沒有那個緣分呢?這緣分究竟是老天給的,還是後天自己造出來的,無人曉得。
蘇婉容又不是個傻的,長房野心這麼大,送一個正正待嫁的二姑娘入這深宮,只是陪她做伴說話,她如何也是不信的。
眸光落在此時低垂着眉眼,坐在大夫人跟前的蘇適雯。蘇婉容心中也有感慨,不免就想到了上輩子那個囂張跋扈的貴妃娘娘。到底是,造化弄人,誰能料到,重生一世,她與這個二房姑娘,立場上會完全地顛倒。她變成了世人眼底人人豔羨的皇后娘娘,而這蘇二姑娘呢,則變成了登門造訪,有求與她的那一個。
可,這二姑娘的情況同自己又不一樣。
二姑娘顯然比她幸運多了,沒了掌管六宮的頭銜,她還有她的生母陪伴,還有大夫人撐腰。如今入宮,求的是後半身的榮華富貴。可是她自己呢,上輩子的她在孃家也不是個招人喜歡的,父親逝世以後,這世上再無人真心待她,她鼓足了勇氣去拜見二姑娘的時候,求的並非什麼榮華富貴,只是在這整片長安城中的一席安身之所罷了。
實話講,倘若蘇適雯真想要入宮,蘇婉容不便干涉。
對於二姑娘,蘇婉容心中其實總是有一種微妙的情緒。總覺得若不是她此生陰差陽錯地先遇見那男人一步,今時今日,待在這宮中的人,應當是二姑娘,而不是她了。她依稀記得,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宮內已經有了第一輪的選秀,而蘇二姑娘,便是大約那個時候,以新晉秀女的身份被挑選入宮的。
蘇婉容她也曉得那個男人現如今百般縱她容她,即便是昨夜已經發生了肌膚之親。心中仍是有一道坎兒,卡在那裡不上不下地放不開,亦是輕易跨不過去的。
她也猜不出她與那個男人未來應當如何,即便是沒有那一紙約書所束。倘若按照上一世的發展,這個蘇二姑娘當真是那個男人的命定之人。待到那時,她攔不住,亦不會阻攔。
可惜現下呢,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前次那男人瞧見二姑娘的時候,是連眼角風也沒瞥去一點的。既然至少此時此刻,那男人對二姑娘無意,她自己又因爲種種緣故,住在這片後宮當中。
正如那見風使舵的徐姨娘,在蘇婉容眼底,大夫人,老祖宗,甚至是這二姑娘,與五房對她來說,並無詫異。此番殷切相待,不過是眼紅這個皇后娘娘的寶座,有利所圖罷了。
蘇婉容淡淡掃了一眼妝容精緻的二姑娘,視線又在大夫人身上停下,她啓脣,不輕不重地道:“夫人若是沒這個心思,那便是最好。但是呢,倘若二姐當真想入這皇宮,倒也並非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來年等到宮中選秀,二姐報名參加便是。若是能被選中,這加封或是側妃都是極自然的事情。只不過……”
說到這裡,蘇婉容嗓音略一停頓,旋即便是笑了:“同樣的話,之前我也曾對五姨娘說過。今日恰好想起,便也提醒提醒大夫人。長姐也曾是前朝的淑妃,宮裡的這些規矩夫人想必比我要懂。無論是納妃或是封冊,那都是要按照程式來走的,倘若得不到皇帝的賞識,我雖身爲皇后,也不可能把什麼樣的人,都隨隨便便地往皇帝身邊塞。”
蘇婉容的嗓音剛落,在坐的其他三個人,面上的神色一下子都變了。
什麼叫做隨隨便便的人?雖然這四房丫頭沒有指名道姓,可誰都聽得出,這弦外之音,暗指的就是她們長房呢。
大夫人面上的笑掛不住了,蘇適雯擰住了手中的繡帕。而那老祖宗老臉一黑,當下便是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