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兒還小,指着這口奶長身子呢。你若都給用了,惜兒醒來了,她吃什麼。”
懶懶軟軟的奶娃娃,瞧看起來小小一個,實際上骨子裡的氣性可是大着呢,也不曉得究竟是遺傳了誰的。
待會兒覺醒了,吃不上奶,又要不依了。若是再哭起來,不曉得要哄到什麼時候呢。
蘇婉容無疑是慣着女娃娃的,旁側的男人聽了這個,心裡面卻有些不太舒服。
“不是有奶孃嗎,不至於只吃你一個人的奶。”
“惜兒挑剔的很,宮裡配的那些奶孃,奶水她都瞧不上的。就愛讓我抱着喂的。”
嗓音帶着些許無奈,蘇婉容說着這一句的時候,眸底卻是一片溫柔的。
其實蘇婉容也是喜歡小惜兒依賴自己的樣子。
彷彿非她這個孃親不可了,甚至連吃奶的時候,都下意識要用那毛茸茸的小腦袋在她胸口貼貼蹭蹭。每每這樣的時候,蘇婉容心裡就像是軟的化開了一般,什麼好東西捨不得給她呢。
然而,旁側皺眉聽着的男人,似乎並不這樣想。
“朕的骨肉,繼承了朕的血統,往後是要獨當一面的。養成這般挑三揀四的性子,對她沒有好處。”
他把小女人嬌軟的身子攏進懷裡,覷了她一眼,繼而冷聲說道:“你總是不能陪她一輩子的,以後讓她熟悉熟悉,叫奶孃餵奶,也是好的。”
什麼叫,也是好的。
惜兒纔多小,又是個金枝玉葉的女娃娃。蘇婉容原本也沒指望着往後她獨擋什麼一面,健健康康的便是極好。
聽到這一會兒呢,蘇婉容總是也有些聽明白了。
什麼挑三揀四,獨當一面,都不過是男人的一面說辭罷了。
雖然不曉得爲什麼,但這個粗蠻的男人,似乎極不喜歡惜兒同她親近。
得到這個認知,蘇婉容心裡難免有些不太高興,就蹙起了一雙秀眉,哼聲道:
“怎麼就不能陪她一輩子了。但凡惜兒她願意,就算你這個做父皇的看不慣咱們孃兒倆,我照樣可以顧惜兒一輩子的。不消得你來操心。”
說完了這個,就像是覺得仍不解氣一般。抿起了兩片脣瓣,一言不發地就直接把男人環在自己腰肢上的手扳開了。
也沒有去顧及身側的男人,面上愈發難看的神色。蘇婉容的一張臉繃的緊緊的,輕哼了一聲,置氣一般地自己靠回軟枕上假憩。
蘇婉容雖然閉上了眼睛,可是其實一直不聲不響地關注着牀榻另一邊的動靜呢。
男人是個粗蠻的漢子,脾氣也算不得好的。果然她這麼一番動作,安靜下來以後,就聽見男人呼吸聲一下子粗重了不少。
再然後呢,身側窸窸窣窣的一陣響動。蘇婉容心裡一跳,下一刻,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了過來。
“婉婉,朕嫉妒。”
嗓音是男人慣有的低緩,微微有些發啞,仔細去聽,甚至還有那麼幾分不易察覺的幽怨。
彷彿他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蘇婉容微微一愣。
朝堂上那些文臣武將,倘若看見昔日裡威儀攝人,手段雷霆的晉元皇帝。這會兒一副故意伏低作小的樣子,怕是的驚愕得下巴都給掉下來。
蘇婉容也感到一點意外,微微擡頭,眼前落下一片陰影。旋即肩膀一緊,被他扣着面對面壓向了他的胸膛。
額頭抵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大抵是離得近的關係,男人說話的時候,胸窩微微震顫,顯得有那麼幾分悶悶的。
“自打惜兒出生以後,你滿心滿眼都彷彿只剩下她一個。朕每每在一旁看着,倒像是個局外人了。”
且不提那畢竟也是他的親生骨肉。小東西是蘇婉容懷胎十月,經歷了生死好容易生下來的。容貌也生的可人,與她有六七分的相似。
胤莽自然也是疼惜這個女娃娃的。
可疼惜的同時,內心裡也微微有些泛酸。
不自覺就想起尚沒有懷上惜兒那些時日。當時小女人剛跟了他不久,磕磕絆絆是常有的。有時候兩人爭吵,伶牙俐齒的小女人,說出來的話能把他氣個不行。
但那個時候,到底只有他們兩人在的。
小女人或氣或鬧,或哭或笑,都對着他一個人。
眼下忽然多出了一個女娃娃,她的心思彷彿盡數都放在了女娃娃身上。至於他這個做帝王的,反而在她的心中,徹底失了地位。
至於另外一邊的蘇婉容呢,或多或少的,方纔其實已經意識到男人怕又是在鬧彆扭了。
別看這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還頂着九五至尊的帝王身份。其實骨子裡啊,心眼比麥芒還細。
原就知道這是實在是個小心眼的。卻也不曾預料到,這人竟是連一奶娃娃的醋也要吃。
更何況了,這奶娃娃還是與他有着血脈之連的親閨女!
思及此處,蘇婉容心裡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最終搖了搖頭,輕輕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