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協議離婚

錢雨桐不用陪伴樑仕章做復健, 她就有更多的時間跟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經過之前的大變動,現在錢氏人心惶惶, 她要盡全力安撫員工。

而天成那邊因爲娛樂城的方案, 投入了很多人力跟財力, 必須積極面對, 好在她參與了不少, 處理事情還算得心應手。

不過她畢竟年輕,沒有經驗,下面的人給她很大的壓力, 錢雨桐時刻提醒自己不能犯錯,否則位置坐不穩, 她這是在替樑仕章守江山。

至於樑仕章, 它經過一段時間的康復運動, 情況還是毫無好轉,他的雙腿依然沒有知覺, 這個挫敗的結果將他打擊得萎靡不振,即使在錢雨桐面前,他也難掩失落。

他抱着很大的信念在做復健,只是一天天過去,他的努力就像白費了一樣, 沒有得到應有的成果, 這是對他最致命的衝擊, 就算再堅持, 也可能是做無用功。

錢雨桐知道他泄氣, 知道他沮喪,除了一如既往地陪伴他安慰他, 她也束手無策。

錢雨桐會偷偷得幫樑仕章按摩雙腿,醫生說這麼做可以幫助血液流通,對他的雙腿恢復有一定的幫助,只是她都是趁他熟睡時才那麼做,怕他醒着傷他自尊。

她跟Dr.Smith經常通電話,及時彙報樑仕章的情況, Dr.Smith聽了也很遺憾,他之前就說過這會是漫長而辛苦的過程,沒人敢保證努力了就有好的結果,可是如果不堅持下去,那一定不會有站起來的一天,他讓錢雨桐多多鼓勵樑仕章,這個時候身旁親人的陪伴才能讓他能夠繼續努力下去。

最近的一次通話, Dr.Smith也帶來了好消息,美國那邊有新的復健儀器,效果還算明顯,不妨讓樑仕章來試試,說不定對他會有所幫助。

錢雨桐聽了很高興,並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樑仕章,可是他完全沒有表現出興奮,可能是之前他抱有過希望,得到的卻全是失望,她再提的時候,他就說會考慮的。

這種消極的態度讓錢雨桐擔心,如果一個人首先失去了信心,那麼無論做什麼都不會盡力,自然不會有想要的結果。

錢雨桐想要交接工作,陪樑仕章一起去美國,天成她並不擔心,重要骨幹都是樑仕章的心腹,短期內應該不會有問題,她擔心的是錢氏,她完全沒有信賴的人可以託付,如果她離開一段時間,也不知道錢氏會不會更加大亂。

只是還沒等錢雨桐做出決定,樑仕章先丟了個重磅炸彈給她,他拿了份離婚協議書給她。

雖說意外,但是也在她預料之中,樑仕章之前表現出的反應就像是要跟她離婚,只是沒想到他真的能狠得下心。

錢雨桐坐在牀上,怔忡地望着那份離婚協議書,不遠處的樑仕章表情冷漠,又一次開口:“桐桐,離婚吧,對你我都好,作爲補償,我會將我在天成所有的股份都轉給你,你可以轉成現金,不用那麼勞累,這筆錢可以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錢雨桐不知道自己該感動還是該傷心,他已經幫她考慮得很周到了,她沒有後顧之憂,可是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我記得你說過,這輩子只結一次婚,而且絕對不離婚,你問我考慮清楚了沒有,沒想到說這話的人是你,結果要離婚的也是你。”錢雨桐並沒有很大的反應,經過這陣子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她不再容易衝動。

兩個人的談話都很平淡,並不像在討論離婚,更像在討論日常。

“我收回那樣的話,是我太草率。”樑仕章低聲說道。

錢雨桐感覺滑稽,當初信誓旦旦地做着承諾,現在一句收回就可以蕩然無存,那麼還有誰願意對彼此承諾?

她明白樑仕章的出發點是爲了她好,怕自己拖累了她,可是這根本就是他一廂情願,如果她的生命裡沒有了樑仕章這個人,她只覺得一片黑暗,毫無色彩。

不過現在就算跟他這麼講,樑仕章肯定也有各種藉口推搪,到時候只會爭吵,讓畫面更加難堪。

“你考慮清楚了嗎?”錢雨桐冷靜地問道,“我可以答應簽字,但是你會不會後悔?”

樑仕章抿着嘴巴不講話,眉頭微微皺起,錢雨桐直視着他,“你確定要離婚?就因爲你覺得拖累了我?”

“是。”樑仕章咬牙說道,“你還這麼年輕,不該讓我拖累了。”

錢雨桐不禁自嘲,他是覺得她離開他能過得更好嗎?

房間裡沉浸着可怕的靜謐,錢雨桐看着樑仕章,而他是百般躲避,根本不敢與她對視。

哪怕有一點點可能,他都不願跟她離婚,可是這段時間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對自己的雙腿無能爲力,再這麼下去,也不過是多拖累一個人而已,她的辛苦他全看在眼裡,揹負錢氏和天成已經讓她累得難以喘息,又何苦讓她多受罪?

長時間的沉默後,錢雨桐先動了,她拿起那份離婚協議書,翻着翻着就想大笑,樑仕章還真是爲她着想,不僅將天成的股份都轉給了她,還有房子跟一些不動產,另外願意每月付她贍養費,這些錢估計幾輩子都花不完。

錢雨桐恨恨地說道:“你真大方,如果我拿着這些錢跟別的男人一起了怎麼辦?”

樑仕章身體僵硬,表情煞白,錢雨桐又覺得自己該死,幹嘛還要刺激他?弄得他難受了,她更加不好過。

“我再問最後一次,你是不是真的要離婚?”

久久不語後,樑仕章僵硬地點了點頭,“之後我會去美國復健。”

“好,既然你不要我,我何苦死賴着你不放?”講這話的錢雨桐已經眼泛淚光,樑仕章酸楚地轉來視線,他哪裡是不要她,只是要不起而已。

錢雨桐拿着筆的手一直在顫抖,視線模糊地盯着薄薄的紙張,一旦簽下她的名字,他們兩個可能就要分道揚鑣了。

因爲錢雨桐的踟躕,樑仕章分外緊張,他現在就開始後悔了,如果她再不簽字,他可能直接撕毀離婚協議書,便有些急促地催道:“桐桐,簽了吧。”

錢雨桐的眼淚瞬間決堤,從來沒想過兩人會走到現在的地步,他們重逢的喜悅還沒淡去,不久前還在討論婚禮的細節,現在卻坐着討論離婚的事情,說來還真是諷刺。

錢雨桐最終下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那幾劃不僅是簽在紙上,更在刻在樑仕章的心上,這昭示着他們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錢雨桐緊緊地抓着那幾張紙,通紅的眼眶裡滿是淚水,走到樑仕章身邊,蹲下身講道:“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爲這個決定後悔,可是我知道我會,不過這是你要的,我無法強迫你,Dr.Smith說了,美國那邊的條件比國內要好,希望你不要放棄,我很想陪你一起去,就算不是作爲夫妻,我也想在一旁支持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看見你掙扎的模樣,仕章哥哥,你一定要好起來。”

簡單的幾句話,錢雨桐講得卻很費力,她喉嚨發緊,胸口刺痛,整個人都處於無邊無際的傷痛中。

樑仕章一如既往地溫柔,他笑着撫摸着錢雨桐的腦袋,深邃的眼眸裡盈滿柔情,“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女孩子還是享受生活比較重要,我對不起你,不能給你一個美好的將來,就不該承諾你那麼多,害你現在傷心成這樣,如果碰見適合的男人,就不要考慮那麼多了,知道嗎?”

“是我害你變成這樣,你別把責任扛在自己肩上,那樣只會讓我更加良心不安。”錢雨桐拼命搖着頭。

“把眼淚擦擦吧,你如果想繼續住在這裡,就住樓上原來的那個房間吧,要是不想再待在這裡,我讓人來幫你搬東西。”

錢雨桐真是恨死了樑仕章這個時候還這麼大方地爲她着想,“我還是搬出去吧,怎麼說我們都離婚了,住在一起始終有些奇怪。”

說這話的時候錢雨桐就偷偷打量樑仕章的表情變化,他還是那般沉穩,似乎不受一點影響,不禁讓她有些泄氣,看來他是鐵了心要離婚。

錢雨桐簡單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告訴樑仕章她要搬回錢宅去,其他物品等她有空了再來慢慢收拾,樑仕章並無二話,囑咐她要照顧好自己。

他們的離婚也算平靜了,沒有喧譁怒罵,和平散場。

這陣子家裡一直是陰雲籠罩,現在看着錢雨桐提着簡單的行李出來,管家跟阿姨的臉上都是緊張不安,樑仕章低沉地說道:“阿姨,你跟着桐桐回錢宅吧,好好照顧她的起居飲食。”

“爲什麼是小姐一個人去錢宅?”阿姨侷促地問道,她的聲音顫抖,透露着明顯的着急。

“我們兩個協議離婚了。”

“爲什麼?小姐你不能就這麼丟下仕章少爺啊。”阿姨略帶責備地說道。

“是我要離婚的。”樑仕章講道。

“仕章少爺,你何苦呢?”

“別說那麼多了,你跟着桐桐去吧。”

“那你怎麼辦?”阿姨痛心疾首道。

“我有管家照顧,過幾天我就會啓程去美國了,管家到時候再去你們那裡。”

樑仕章顯然已經安排得當,錢雨桐倒真佩服他,又替他感覺悲哀,他一心一意就只爲她着想,這是讓她受良心的譴責啊,“阿姨,你留在這裡吧,我自己可以的。”

“桐桐。”

“我一個人可以的,但是你這裡多個人照應比較好,這件事你聽我的。”錢雨桐語氣強硬地講道。

樑仕章沒有反對,答應了她的要求。

錢雨桐最後環顧了整間屋子,雖然在這裡的時間不長,可是充滿了愛跟溫暖,真要離開還是非常不捨。

樑仕章最後打量着錢雨桐的相貌,內心波濤洶涌,很想出聲挽留她,卻拼命壓抑着那股衝動。

錢雨桐輕嘆道:“那我走了。”

“去吧。”樑仕章無力地揮了揮手。

錢雨桐步履蹣跚,慢慢地踏出房子,時間悄然流逝,樑仕章看着她的身影越來越小,雙拳握得越來越緊。

直到她鑽進車子,他馬上推着輪椅返回房間,“砰”地一聲用力甩上房門。

錢雨桐一坐進車子,就撥通了律師的電話:“如果樑先生交離婚協議書給你,馬上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