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茜皺起眉頭,“什麼意思?什麼叫沒有時間了?”
雷子琛長出一口氣,“我媽媽沒有告訴你,安然的身份嗎?”
吳茜眉頭緊皺,腦海裡頭卻突然想到了今天在趙雅倩的房間裡頭,她那句欲言又止的話……
“她的身份有什麼特殊嗎?”
雷子琛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意,“倒是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她是我姑父蔣成書的私生女。”
“什麼?”
吳茜的臉色一變,差點兒從身下的凳子上站了起來。
雷子琛看着她這樣的表現,心中越發的想要冷笑,“看來二舅媽也知道當年的那件事情了,怎麼?二舅媽也參與了欺騙安然媽***過程嗎?”
吳茜的臉色一片蒼白,向來優雅的臉上此刻透露着慌張和不安,她似乎竭力的保持着平靜,可是那慌亂的眼神早就出賣了一切。
“小四,你既然知道安然這個身份,爲什麼還要執意娶她?”
雷子琛的手指放在桌面上,輕輕的敲擊着,“我是愛上了安然之後,才發現她是誰的,二舅媽,你說,這件事情明明就是我們一家人對不起安然,可爲什麼到了最後,這卻成了大家都不同意讓她嫁給我的理由呢?難道該內疚該反省的,不是我們自身嗎?”
吳茜愁眉緊鎖,一副坐不住了的模樣,放在桌下的雙手攪在一起,身體微微顫抖。
“不是我們因爲那件事情就不同意安然進門,只是你們這樣的身份和關係,遲早會引發矛盾的,這件事情,安然她知道嗎?”
雷子琛眼中凌厲的光芒猛地一暗,沉默半晌才道,“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小四,你該不會以爲這件事情可以瞞着她一輩子吧?她要是真的嫁到了雷家,怎麼可能一輩子不和蔣成書見面!”
吳茜真的不明白麪前這個自己的外甥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嗎?
“不,等不了那麼久了,我姑姑一家,馬上就要回國了。”
吳茜一愣,所有的事情終於在腦海中扯出了一個線頭,把一團亂麻漸漸的理成了清晰的脈絡。
“因爲他們快要回來,所以你才急着跟安然結婚,家裡人不同意,你就用假懷孕的理由騙他們同意?”
雷子琛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帶着苦澀,“嗯,就連安然自己都以爲,我讓她假扮懷孕爲的是瞞過我的家人,可實際上,我只是爲了在她不願意之前,把她娶回來罷了。”
那般委曲求全的語氣,讓吳茜當場沉默下來,兩個人都沒在說話,包廂裡靜的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當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潑灑在面前的玻璃桌上,在湯汁上留下銀色的痕跡。
吳茜看着那點點銀光,嘆了口氣道,“小四,你有沒有想過,等到一切被揭穿,安然該是什麼樣的心情?因爲欺騙不得長輩們的歡心,又發現自己的親生父親成了姑父,而曾經傷害她母親的罪人們,成了她如今的婆家,你覺得這麼殘酷的事實,她能接受得了嗎?”
雷子琛沉默許久,吳茜的質問像是敲擊在他心口的重錘,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來,但是隻要想到安然的笑臉,他就感覺自己不該放棄的。
“舅媽,我沒有別的選擇了,我根本就沒法放手,與其讓我親眼看她在別人身邊過生活,倒不如搭上我的一輩子,去彌補她曾經受過的傷痛。”
吳茜心中縱然有千言萬語,聽到這句話之後也全都化作了一聲嘆息。
“唉,小四,你這又是何必呢,明明你們兩個人,都能選擇更加輕鬆簡單的生活方式。”
雷子琛擡頭,目光無比的堅定,甚至是有些倔強的,“不是和她在一起的生活,就算輕鬆簡單,卻也不會快樂,二舅媽,幫幫我,幫我瞞到婚禮之後,我不想,連一場難忘開心的婚禮都給不了她。”
吳茜沉默了一陣,低頭像是在思考着,等她再次擡起頭時,眼中帶着一絲絲的愧疚和憐憫。
“知道了,這件事情我就當從來沒有發現過什麼問題,但是子琛,我還是要提醒你,欺騙是最傷人心的東西,假如有機會的話,你應該跟安然好好談一談,不要等到她自己去拆穿的那一天。”
雷子琛點點頭,“我會的,舅媽。”
因爲雷子琛不在家,安然一個人吃飯也懶得準備那麼多,就給自己煮了一份麪條,上面鋪了個雞蛋,晚餐吃的不夠豐盛,也不多,等她坐在沙發前看了一個小時電視的時候,發覺肚子已經有些餓了。
可是什麼都不想吃,桌面擺着不少的零食,她卻沒什麼胃口。
總覺得雷子琛不在家的時候,這個屋子冷清的可怕,自己幹什麼都是一個人,沒甚意思。
面前的電視機裡頭放着韓劇,韓語中字,安然看了快一個小時,也沒怎麼了解到劇情,總是時不時的就發呆走神了。
她看不進去,乾脆就不看了,赤腳踩在地板上,進了房間。
打開牀頭的抽屜,裡面安靜的擺着兩本紅色的結婚證,她拿出了其中的一本,打開來。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她和雷子琛兩個人的合照,因爲是要去拍結婚證的照片的,所以兩個人今天都穿的比較正式,雷子琛穿着西裝,她也挑了一件白色的襯衣,他們身後是大紅的背景,白色的襯衣和紅色映襯在一起,顯得他們越發的光彩照人。
雷子琛個高,安然有些慶幸拍照的時候是讓兩個人都坐着,這樣才縮小了身高上的差距,兩個人都微微偏頭,向着對方靠攏,攝影師讓他們微笑,安然就勾了脣,咧開嘴。
明明是爲了拍照才擺出來的姿勢,但是安然此刻看着,卻覺得兩個人都笑的十分的生動,就好像是,一切的情緒都是發自內心。
看着照片裡的笑臉,安然不由的心情大好,也跟着笑了起來,就在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雷子琛的聲音。
“在看什麼?那麼開心。”
安然猛地回過頭,看見倚在門框上的男人時,她眼中的笑意更深,放下手中的結婚證,快步走到了男人的邊上。
“你回來了?”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多麼像是等待着丈夫歸家的小媳婦兒。
雷子琛把背在身後的雙手拿了出來,他的懷裡多了一束火紅的玫瑰花,隔在兩個人的中間,似乎把兩個人的臉龐都映的微微發紅。
安然低頭瞧着那嬌豔的花朵,輕聲問道,“怎麼突然給我買花?”
雷子琛一手拿着花,一手輕輕的攬住了她的腰身,“新婚快樂,雷太太。”
安然眼中溢滿了笑意,心頭也被甜蜜灌滿了,她終於找到自己今晚一直不在狀態的理由了,原來她等的,就是雷子琛的這聲“新婚快樂”。
“新婚快樂,四哥。”
雷子琛低頭看着她,幽深的眸子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去,“你叫我什麼?”
安然有些臉紅,胸口的熱度慢慢涌上來,她覺得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臉,她恍惚覺得周圍的一切都精緻了,所有的時空之中只剩下她和這個男人,成了永恆的存在。
“老公……”
如此簡單的兩個字,卻代表着某種神聖的感情和關係,安然剛剛喊完,雷子琛的眸光便順便的變得幽深無比,他低頭吻上了女人的脣瓣,溫柔的碾磨着。
玫瑰花被放在了一旁的牀頭櫃上,和新買的大紅色牀上用品幾乎要融成一團。
安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壓在了大牀上,她覺得腦袋裡頭一片混沌,睜着眼睛卻看不見任何東西,所有的感知裡都只剩下雷子琛一人,他的吻,他的脣舌,他那滾燙的掌心撫摸過自己的肌膚,還有他最熱切的慾望……
一夜沉淪。
安然事後去想,幾乎都無發回憶起來任何的細節,只記得那是一種非常美妙的感受。
在他們兩個人領證的日子裡頭,這個無話的夜晚,只剩下淺淺的呼吸聲和細碎的低吟。
後面的日子變得越發的忙碌起來,婚禮的日期近了,安然整天都在忙各種各樣的事情,送去幹洗的婚紗拿回來了,配套的頭紗首飾和個各種都要準備好,婚禮當天的妝容設計、髮型,所有的所有,都要一一過一遍。
雷子琛白天在公司忙着工作,夜裡就回來和安然一起寫請帖發出去,雷子琛的毛筆字寫的好看,他寫,安然一個個的裝好,然後第二天白天打包發出去。
這些天裡頭,奧迪的身體在楊延的悉心照料之下終於也漸漸的好轉,醫生通知可以出院之後,奧迪二話沒說,就讓楊延去辦了出院的手續。
在軍區醫院住了那麼久,奧迪覺得自己一身骨頭都快軟了。
因爲這天安然和雷子琛正好也要回雷家吃午飯,所以吃過飯之後,就一起過去接奧迪出院了。
他們兩個到軍區醫院的時候,奧迪的東西已經打包好了,原本進來的時候奧迪什麼都沒帶,但是這些天楊延買這買那,走的時候倒是有了整整兩大包的東西,楊延一手一個提着下樓,奧迪就空着手走在前面。
瞧見安然,她立馬興奮的朝着她招手。
因爲忙着婚禮的事情,她們兩個人也好些天沒見到了,如今馬上就可以恢復自由,奧迪抱着安然道。
“差點以爲我要錯過你的婚禮了,急得我天天晚上都睡不着,不過幸好,還來得及!”
楊延把她的行禮放到自己的車上,這才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
“四哥,四嫂,你們來了?”
雷子琛點點頭,轉身看了看他的身後,“絨瀟沒有過來嗎?”
楊延微微皺眉,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不滿,“那小子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上次方家老頭過生日之後,他就沒來過醫院了,打電話也不接,短信也不回覆!”
雷子琛低頭像是思考着些什麼,安然聽着也有些擔憂,“怎麼回事?沈教授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楊延翻了個白眼,“四嫂,你就別擔心了,他好着呢,我怕他出事特意去東林看過了,人家天天的課都去了,根本沒任何問題。”
奧迪就見不得他一直詆譭沈絨瀟,板着臉道,“行了行了,你少在雷大神和安然面前告狀了,人家沈教授忙着上課、教書育人忙點不是很正常嗎?你以爲誰都像你嗎,整天遊手好閒的!”
楊延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瞪着奧迪,“誒,我說你這個女人有沒有良心啊!成天在這裡陪着你照顧你的人可是我誒,沈絨瀟他來過幾回,給你買過吃的嗎,給你倒過水嗎?你個狼心狗肺的小白眼狼。”
楊延這番話說的奧迪自知理虧,只是撇過頭不搭理他,倒是難得沒有反駁。
安然怕他們待會兒又要吵起來,便趕緊打斷了他們的話,“好了好了,咱們別站在醫院門口了,先出去吧,看看找個地方坐坐還是一起送奧迪回東林。”
“送奧迪小姐回東林吧,把東西放好,再找個地方坐一坐。”
奧迪的住處離東林並不遠,把她送回住處再出來,大學周圍也越是有很多地方適合坐一坐的,他們想了想,便很快達成了共識。
回去的時候,安然坐的雷子琛的車,奧迪本來要一起過來坐,但是被楊延揪着衣領拉住了,說她當個那麼大的電燈泡,也不嫌腦門熱的慌。
奧迪看看安然和雷大神,最終還是拖鞋的坐到了楊延的跑車上。
車子開出了軍區大院,安然纔開口問道,“四哥,你是不是擔心沈教授,纔會說去東林。”
雷子琛似乎正專心看着面前路況的樣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嗯,這不太像是他的作風,我有些擔心。”
“我也覺得這幾次見沈教授,他有些奇怪,那天在方家的時候,你還記得嗎?他當時都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了,那確實不像他會做出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