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她回過頭,發現章沐白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頭。
安然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轉身看着她。
章沐白今天倒是很平靜,看着安然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正經。
她把手裡頭的文件放在了安然的桌子上。
“這是你要的設計圖,樓上讓我送下來的。”
安然點了點頭,雖然章沐白的語氣不怎麼樣,但是好歹也沒有說什麼其他的有的沒的,所以安然並沒有多在意,只是走回到自己的桌子前。
“知道了。”
她伸手去拿那份文件,低頭的瞬間卻正好看到了章沐白手上的傷口。
安然的臉色突然變了變,眼睛寫着幾分疑惑。
章沐白看到她那個眼神,一下子將手收了回來,安然的視線也跟着擡了起來,正好對上章沐白怨恨的眼神。
“看什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安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我早就知道什麼了?”
雷子琛確實說了章沐白在日本犯錯的事情,但是雷子琛並沒有告訴安然章沐白受到的懲罰是斷指,所以安然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面想。
章沐白伸出手,直接將左手上斷掉的小指放在她面前,那上頭還裹着厚厚的紗布,紗布的裡層有紅色的血液滲出來。
很明顯看的出來,這個手指已經沒有了……
安然心頭一顫,身體本能的抖了抖,目光也避開了。
章沐白看到她那副樣子,卻只是冷笑了一聲,好像斷手指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一樣。
“你這反應裝的不錯,只可惜我不想看你的表演,安然,前段時間是你棋高一着,我章沐白落得斷指的下場是我自己活該,但是我保證,往後我不會再給你任何一個傷害我的機會了!”
安然微微蹙起眉頭,“我害你斷了……”
她沒說完的話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算了,不管章沐白這隻手是怎麼斷的,跟自己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四哥已經說過了,最近都不要去招惹章沐白,那就由她自己說去吧,自己只要不搭理就好了。
從前生氣,是因爲不明白四哥的心思,現在既然知道四哥是跟自己站在統一戰線上頭的,安然自然也不會跟章沐白斤斤計較。
見安然不再說話,章沐白冷哼了一聲之後直接走出了辦公室。
至於那隻斷掉的小拇指,晚上回家的時候安然就聽雷子琛說明了情況。
安然聽見那個懲罰的時候,身體抑制不住的發起抖來,儘管這樣的畫面在電視裡頭不是沒見過的,但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害怕的不行。
人命在他們這些人的眼中看起來是這麼的脆弱又寶貴,但是在魯格那些人的眼中,應該什麼都不算吧?
聽雷子琛說,他們在中國的時候還要收斂很多,之前在緬甸的時候,雷子琛親眼看到他們不聽話的人丟進餓了幾天的野狗的籠子裡頭,然後看着那個人活活被野狗要死,屍骨無存。
安然聽到那些事情的時候,心裡其實害怕的不行,但是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因爲她想聽下去,想知道雷子琛失蹤的那三個月裡頭到底經歷了什麼。
“哎,真沒想到這個魯格竟然這麼狠心,都說虎毒不食子,章沐白可是他的親外甥女,他竟然也半點不留情面。”
安然躺在雷子琛的懷裡,整個小臉擰巴成一團。
雷子琛點點頭,“恩,魯格這個人,看起來對章沐白不錯,但是其實在他心裡有很多東西都比親情重要,只是說相對於他身邊的人來說,他對章沐白更加看重一些,這還是因爲章沐白是他的親人,因爲他知道章沐白永遠不會背叛他。”
“像這種人,活着真的有意思嗎?眼中只有利益和鬥爭,什麼其他的都看不到!”
雷子琛低頭看向安然,輕笑道,“那你說古代的皇帝們過得快活不快活?”
安然微微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我想他們也不快樂吧,身居高位的孤獨,因爲在那個位置上的多疑,讓他根本不敢輕易相信身邊的人任何人,要是一輩子那樣,得多苦啊!”
雷子琛沒有再繼續反駁下去,因爲他打從心裡認同安然的想法。
有些人追逐名利,有些人只想要平淡的生活,選擇不同,人生的感念也會不同吧?
若不是因爲遇到章沐白的話,他和安然應該就是普通的夫妻纔對。
……
一切就跟雷子琛上次會議上說的一樣,在日本跟井田先生交易的那筆款前在第二週的週三成功的打到了各個相關利益人員的賬戶上。
這些賬戶都是雷子琛之前問他們要的,那些人爲了錢自然不會防範那麼多,只有魯格一個人沒有給賬戶,只說這筆錢打在章沐白的賬戶上就行了。
雷子琛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心裡卻明白這個魯格是隻老狐狸。
不過那些人給出來的賬戶又有幾個真正是自己的呢?雷子琛可沒有那麼天真,相信憑着這點東西就能擊垮一個販毒的帝國。
不過雷子琛把所有的賬目都記了下來,事無鉅細,所有的接頭人的照片、特徵、所有交易對方的名字、照片、性格,已經跟魯格之間的關係和交易量,還有魯格身邊的那些人,雷子琛把這些記錄統統傳給了藏在暗處的方嚴。
而方嚴那一邊,已經查到了安在昕的具體位置,但是他們沒有去救人,而是派人潛伏進去幫忙看着,在雷子琛那邊給出信號之前,他們不會貿然救人打草驚蛇。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着,現在最需要突破的還是雷子琛和這個組織的關係,儘管他已經拿下了最開始的兩次交易行動,但是魯格並沒有完全信任自己,反而因爲上次章沐白的事情,他還對自己起了疑心,所以這幾天雷子琛都十分的安分守己。
究竟如何去取得這個突破,是雷子琛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他不可能像那些電視電影裡頭的臥底一樣,替魯格死一次,因爲生活根本不是影視作品,只要他出現在警察的視線當中,跟毒品沾上一丁點的關係,那麼自己就不可能逃得掉了。
他的身份是真的,他的易安就在市中心的國貿大廈,雷家也在軍區大院裡頭,他根本沒有暴露的機會,除了最後功成身退的那一次。
今天那筆錢到手了,晚上說要舉辦個慶功宴,也邀請了雷子琛,雷子琛這次還是跟章沐白一起去的。
以前每次這種時候,章沐白通常都會主動找話題,但是今天章沐白卻只是沉默的開着車,雷子琛抿着脣,心裡頭心事重重,自然也沒心思顧及章沐白的情緒。
地點仍舊是魯格的別墅,但是今天因爲要吃晚飯,所以不可能就呆在平時那個房間裡頭,他們在廚房,這是雷子琛大致看到一樓的佈置,不過現在他對這些根本就沒有興趣了,因爲他早就知道這個位置在哪裡。
進門之後,雷子琛目不斜視的走到那邊的桌子邊上坐下,那邊已經做了不少的人,都是那天見過的,看見雷子琛過來,都主動笑着打了招呼。
雷子琛也禮貌的跟他們寒暄,看着他們一個個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他心裡頭想着,不就是裝腔作勢嗎?誰還不會呢!
這個時候,一直和雷子琛在一起的章沐白在遠處看了一會兒雷子琛之後便瞧瞧的去了二樓。
雷子琛眼角的餘光剛好看到她上樓的一幕,但是下一秒,又繼續跟眼前那個老男人說笑了。
章沐白站在一間房門前,擡手恭恭敬敬的敲了敲門。
“進來。”
裡頭傳來魯格的身影,章沐白走了進去,順手將房門關上了。
“舅舅。”
“恩,來了?”
魯格站在書桌前,正拿着一隻毛筆在白紙上寫寫畫畫。
“舅舅讓我盯着的事情,我這幾天來一直注意着,但是我沒看到雷子琛和什麼其他的人有來往,他每天除了在公司工作之外,就是待在家裡,夜裡的時候我都派人在他們家附近盯梢,也沒有看到雷子琛出去,他這幾天唯一接觸的,也就是他的一位從小長到大的朋友,楊眠。”
“楊眠?”
魯格重複了一句,“跟軍區大院的楊家有什麼關係?”
章沐白麪色毫無波瀾的回答道,“正是那個楊家的外孫女,但是因爲年幼的時候父母雙亡,所以她和她弟弟都在外公家裡長大,就相當於楊家的孫子孫女,因爲他們的舅舅沒有孩子。”
魯格點了點頭,“那兩個孩子呢?你找人查過了嗎,他們有沒有問題?雖然雷子琛沒有什麼異常,但是很有可能他就是靠這些朋友傳遞消息的,他以爲我們會認爲他不會把這麼危險的事情的事情告訴朋友們,但是往往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章沐白並沒有反駁舅舅的觀點,而是繼續平靜的說道。
“白白以爲,這個可能性不是太大,假如去找雷子琛的是他另外的朋友,或許我也會有和舅舅一樣的猜疑,但是如果是楊家的那兩個,那實在是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