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搖了搖頭,立馬否決了小張的這個猜測。
“不,他根本就沒有失憶,他記得他自己是誰?他也記得我是誰,甚至記得我身上的胎記在哪裡!她好像記得一切,卻唯獨忘了,他和我之間的感情……”
安然說到這兒的時候,又忍不住低下頭就哭了起來,那種無聲的悲傷,讓小張的心也不由得糾痛起來。
“安總經理,這件事情我真的想不通,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但是我覺得,以總裁對你的感情,是絕對不可能這樣對你的,而且我相信,總裁既然活着,他既然已經回來了,那他就絕對不會再讓你傷心難過,現在他是在忙着手頭的工作,等他把工作忙完了,他一定會給你合理的解釋,安總經理,在此之前你只需要耐心的等待,不要想那麼多,要相信總裁!”
對,要相信四哥的!
四哥已經回來了,不管他剛剛的表現如何,他都已經真真切切的回到自己身邊來,這比什麼都重要,這比什麼都值得開心,至於那些不解釋,稍微遲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安然將眼淚擦乾淨,好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小張,謝謝你的安慰,我已經好多了,也許會去工作吧,我也下樓去了,在四哥沒有把這些天落下的工作日程都補上之前,我也應該好好的做一做功課,既然已經來到公司了,以後,我便不想離開死了,無論是在家庭還是在工作上,我都想跟四哥在一塊。”
小張點了點頭,“我相信有了安總經理,總裁也會開心的。”
……
這一鬧,時間便已經接近下班的點了,安然想到那份一號文件的數量,覺得今天雷子琛勢必又要加班。
所以她也沒有走,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約莫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她纔去樓下的餐廳,訂了兩份晚餐拿到樓上的總裁辦公室。
小張他們這會兒也已經下班了,所以安然也沒有提前通報,打算直接敲門進去。
以她和四哥的關係,在下班的時間點這樣,應該也不算什麼,而且以前在易安的時候,就算是在上班的時候,雷子琛也從不介意這樣的事,他甚至爲了多見她,就將她安排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辦公。
回想起從前親密的過往,安然終於找回了一絲信心。
她擡起了手臂,可手指還沒有觸碰到門板,辦公室的門突然間被人從裡面拉開了,雷子琛站在門口,突然間碰上安然,眼中也帶着幾分驚訝,不過轉瞬即逝而已。
“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又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語氣,安然的心裡有些疼,但還是努力的保持笑臉,舉起自己手中拿着的外賣餐盒。
“你今天說工作很忙,我想着你大概要在公司加班,所以就去樓下定了點餐,都是你愛吃的菜,吃完了再……”
安然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間低頭瞟見了雷子琛手中的公文包。
他是打算回去了嗎?
雷子琛注意到安然的目光,也沒有再繼續等她說下去。
“晚餐就不用了,我已經打算下班了,我自己回去會吃的,對了,你現在住在海邊的別墅,還是別的地方?”
安然愣了愣,很快回答道。
“我現在住在附近的酒店裡面,海邊的別墅有點遠,我剛剛來嘉盛,有很多東西需要學,需要看,每天跑那麼遠的路回家,不太合適。”
況且那個家裡,全都是跟四哥的回憶,那個時候安然,以爲四哥死了,再也回不來了,海邊的那個別墅,對於安然來說,到處都是觸景生情的物品。
雷子琛點了點頭,“既然這樣的話,那你把海邊別墅的鑰匙先給我一下吧,我要回去拿些東西。”
安然有些傻眼。
如果說今天下午,雷子琛的那番態度可以解釋成當時是在上班時間,他不想要公私不分。
那麼此時此刻,雷子琛的冷漠又是因爲什麼?
安然再也無法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無法在心中,製造一個粉飾太平的藉口。
“四哥,我們談談吧!”
雷子琛微微蹙了蹙眉,凝着眸子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
“也好,以後大家還要在一個公司上班,有些事情確實是說清楚比較好。”
安然的心輕輕的痛了一下。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之間要說清楚嗎?他們之間的糾葛早就已經理不清了,又怎麼可能說得清楚?
兩個人一起下了地下停車場,路過垃圾桶旁邊的時候,安然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微微皺了皺眉,還是轉身將手中的盒子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也不是不生氣的。
即便,重逢的喜悅,已經壓過了一切其他的負面情緒。
但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都不好受!
就像三年以前,四哥突然間失蹤了三個月,這幾大着肚子等待他的時候,最後等到的,卻只是四哥一句冷漠的咱們離婚吧。
現在看着四哥這副樣子,安然,總有一種感覺,覺得待會兒四哥想要跟自己說清楚的事情,怕也是離婚。
但這其中到底是因爲什麼?安然想不透。
太多太多的事情,安然根本就找不到理由來解釋。
之前覺得四哥已經死了,永遠都不可能在出現在他的世界裡,安然覺得傷心難過。
可現在四哥活了,安然卻有更多更多的疑點無法釋懷。
既然當時的飛機事故四哥安全的逃脫了,那這段時間以來,四哥到底去了哪裡?爲什麼活着,卻也不允許自己?
既然,並沒有失憶,記得清一切,爲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都沒有向自己報平安?還有,在嘉盛出事,自己跟歐陽詢爭奪股權的時候,四哥又在什麼地方?
他是否知道這一切?
如今四哥坐在嘉盛執行總裁的位置上,那四哥應該是知曉一切的纔對,那他爲什麼要這樣呢?他爲什麼站在了歐陽詢那邊?
這一切的疑點盤旋在安然的心頭,讓她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雷子琛帶着安然去了一家中餐廳,安然一路發呆,到了位置,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雷子琛已經把菜都點好了。
上菜的時候,安然發現,這些菜基本上都是自己和他喜歡吃的。
看來面前的四哥,確確實實是自己的四哥。
沒有韓劇裡面的狗血失憶,原原本本的記得一切。
“四哥,這段時間以來,你呆在什麼地方?”
“我就在z城,因爲受了點傷,一直在醫院裡休養,直到最近身體才稍微好一點,所以沒能馬上就回到公司來。”
安然皺起眉頭,目光快速的打量着雷子琛,眼中寫滿了擔憂。
“受傷了?四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你爲什麼會受傷呢?是因爲那場飛機事故嗎?”
“嗯,”雷子琛點了點頭,“當時飛機墜入大海里頭,我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是,到岸上的時候,也是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有人路過及時救了我,恐怕我會像那些人一樣,死在這場事故當中。”
雷子琛的聲音很低沉,加上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其實沒有帶任何的情感色彩在裡頭,就像是簡單的講述了一個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一樣,所以這段話聽起來並不真切。
可對面的人還是紅了眼睛,眼淚抑制不住的,從眼眶裡流了下來。
她大概是覺得這樣不太好,便伸手去擦,可能怎麼都擦不乾淨。
有多心痛,這種感覺根本沒有辦法用言語表達出來。
四哥說,當他爬上岸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四哥說,如果不是有人及時救了他,那他就像那些人一樣,死在那茫茫的大海里,死在了那場飛機的事故當中。
這樣的意外,這樣就是一生的場景,安然,怎麼敢去想象,哪怕當時有那麼一點點都不湊巧,她如今就再也見不到四哥了……
雷子琛看着對面的安然哭泣的模樣,心中也不由得一痛。
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假象吧!
這個女人,從頭到尾演戲都演得太好了,竟然把自己都騙過了!
雷子琛從桌面的紙巾盒裡抽了兩張紙巾,伸手遞了過去。
“謝謝。”
安然的嗓音已經漲了幾分哽咽。
“我的情緒有些失控,對不起,四哥。”
雷子琛抿了抿脣,心頭閃過一絲煩躁,他想要呵斥安然,讓他再也不要喊四哥這個稱呼,但是又怕一開口,那個女人又要紅着眼睛問他爲什麼。
明明有那麼多的理由可以說出來,明明可以把所有的真相都甩在她的臉上,讓她沒有半絲辯解的餘地。
這幾天沒有辦法那麼做,即便他現在已經知道,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是虛情假意,可他還是沒有辦法去傷害她!
雷子琛放在桌面下面的時候,緊緊的握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的隱忍着。
“爲什麼這麼激動?是覺得我這樣的情景之下都能活下來,實在是太命大了嗎?”
安然搖了搖頭,這角揚起一抹微笑,映着臉上未乾的淚痕,倒像是喜極而泣的表情。
“不是,我只是覺得太開心了,四哥,你能這樣回來,一年再次回到我身邊,我真的太開心了!”
開心嗎?那張漂亮素淨的小臉上,倒真是一副開心的表情。
雷子琛心頭抑制不住的冷笑,嘴角抽了抽。
“是嗎?我還以爲你會覺得失望呢。”
安然微微一愣。
倏的擡頭看向對面的雷子琛,有些不解的問道。
“四哥,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雷子琛笑了起來,那雙像黑曜石般的眼睛,裡頭帶着一股子戲虐的笑意。
“難道不是這樣嗎?假如我死了的話,你就可以得到我的一切了,這不是你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嗎?所以我現在這樣好端端的出現在你面前,本就應該覺得失望呀!”
安然木然的坐在那,看着雷子琛的薄脣上下浮動,微微張開,又輕輕的抿起。
可雷子琛說的那些話,又算是什麼意思?
“四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爲什麼會這麼想我?”
“沒什麼,這是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突然間看清了許多事情,安然,我沒有想到,這一次經歷這樣的意外,最大的收穫,居然不是死裡逃生的喜悅,而是我的妻子,在我的屍體尚未找到的時候,就急着想要佔有我擁有的一切。”
雷子琛說完之後,突然輕笑了一聲,眼裡是滿滿的自嘲。
安然更是呆滯。
這番話他今天上午才聽過,是從雷子琛帶過來的那個女秘書口中聽到的,安然當時還在想,這個女人爲了刺激自己,找的藉口也太拙劣了。
她當時根本沒有把那些話放在心上,只是覺得不能讓那個女人誤導了公司的員工。
可是安然怎麼都沒有想到,如今會親口從雷子琛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她也無法說出,此時此刻,自己心頭是什麼樣的感受。
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誤解她,所有的人質疑她,安然都只是有些傷心失落,但唯獨雷子琛不同。
雷子琛的懷疑,像是一把尖銳的刀,穩穩的插進了安然的心臟,痛的呼吸幾乎一滯。
安然幾乎是下意識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一臉憤怒的瞪着面前的雷子琛。
“雷子琛,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雷子琛擡頭,看向安然,“怎麼啦?惱羞成怒了嗎,安然,在你這張臉上可不該出現這樣的表情,也不是特別,會演戲嗎?那就應該從一而終,演一個全套呀,如果在這個時候暴露了自己,那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安然愜意得幾乎全身都在發抖,牙關打着顫,看着面前自己最親近的四哥,卻又覺得陌生的,好像自己從未認識過!
“雷子琛,所以你今天對我的態度,李總見到我到現在說的所有冷漠的話語,都是因爲你覺得,我安然跟你在一起其實只是爲了你的錢,對嗎?”
雷子琛挑了挑好看的眉頭,薄脣微微抿着,優雅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