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昕的語氣當中差了幾分心疼,也不知道是因爲自己當年的那些際遇,還是因爲女兒這段人生經歷,他真的搞不明白,他們上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這一輩子的道路,總是走得比別人艱辛?
“當時確實是很傷心,假如不是因爲有小糯米和小蔥花的話,那時候我恐怕都要跟四哥一起走了,不過好在那段日子都熬過來了,現在四哥還活着,我的人生就還有希望呀。”安然用一種,奇怪的輕快訴說着這段話,這就代表着這段時間以來他的心情吧!雖然四哥的改變讓自己傷心難過,但是又覺得,只要他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往後的人生就還有希望和期盼。
安在昕在電話那頭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而安然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氣氛,主動轉移了話題。
“好啦,我這邊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現在雷家的人都在這邊呢,家裡這邊也有人照應着,兩個孩子還不錯,我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也覺得生活的還可以,你和方叔叔那邊怎麼樣?你們倆怎麼還跑到非洲去了?那邊不是不太安全嗎?”
方嚴跟安在昕結婚已經有幾個年頭了,但是安然對於方圓的稱呼卻還並沒有改口,到底還是不習慣吧,倒不是對方嚴有什麼意見,說實話,安然挺喜歡方嚴的,覺得安在昕能夠嫁給方嚴也確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只是爸爸這個稱呼,安然喊的太不習慣了。
“我們這邊的情況你就不用擔心了,在外頭走習慣了,覺得哪裡都一樣,現在就算讓我住到深山老林裡頭去,我也覺得很舒服,很自在。”
安然一邊搖頭,一邊笑着,語氣中頗帶着幾分無奈,“住到深山老林裡頭還是算了吧,你可別忘了,你現在還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哥哥到現在還沒有成家立業,小糯米和小蔥花也還小,等你和方叔叔在外面玩夠了,也記得回來看看我們呀!”
說實在的,這幾年安然常常想起安在昕,尤其是這段時間,雖然從前和母親之間有頗多誤會,但一旦出了事,心裡惦記的到底還是親人。
這個道理安在昕有何嘗不懂,只是有些話在電話裡頭,實在沒有說的必要,那份苦悶的心情,除非是面對面,否則說出來也只是徒增煩惱。
“我怎麼可能會忘掉你們!行吧!反正這次我們在非洲呆的時間也更長了,確實有些厭倦了,正打算回國待一段時間,等我們把這邊整理好,就回去看你們。”
安然掛斷了電話,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但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到了週一,安然還是要繼續爲工作的事情忙碌煩心。
港行建設那塊地皮簽約已經迫在眉睫,不管拿得下拿不下,似乎對嘉盛來說,都是一把雙刃劍,利弊同時,安然想要一個萬全之策,又實在太難。
而且眼下更麻煩的是,港行建設那邊的於同光雖然已經告訴自己不肯繼續跟嘉盛簽約的原因,可實際上於同光還是向着四哥的,就算自己想到了一個辦法,恐怕也沒有辦法勸服於同光和四哥!
難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斃嗎?
安然知道,如果拿不下這個案子的話,自己從今往後在下山的路會越發的難走,這個總經理的職權是他歷經千辛萬苦纔要來的,但是如果這次的合約拿不下來的話,他恐怕又會成爲一個掛名的總經理,在公司裡面根本就沒有實權可言。
正覺得煩心的時候,安然卻突然間收到消息,按在昕和方嚴已經到了z城的機場。
……
安然開車去機場的路上,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明明纔跟安在昕通過電話,怎麼她沒隔兩天就直接回國了,不是說要等把那邊的一切都整理好了,就算要回來的話,也不會這麼快吧?
不過轉念一想,安然心頭又有些動容,儘管母女倆在電話裡頭沒有多說什麼話,但恐怕安在昕也明白,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安然心裡必然是不好受的。
如此急急忙忙的回國,大概是因爲擔心女兒吧!
想到這裡,安然的心頭涌過一絲暖意,在機場見到了安在昕,安然的眼眶有些發紅。
大概是因爲一直在外面飄着的緣故,安在昕比之前瘦了不少,皮膚也變黑了些,但是臉上的神態卻是幸福的,瞧見安然的時候,眼眶也有些泛紅。
雖然兩個人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除,但是這麼多年未曾住在一起,確實沒有普通母女那般親密,重逢的喜悅壓在心頭,並沒有轉化成熱烈的擁抱動作,只是體現在兩個人的步伐上,在向對方靠攏的時候,顯得有些匆忙而激動。
“媽,方叔叔。”安然喊了一聲,方嚴只是微微點頭,他比從前更加黑了一些,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
安在昕拉着安然的手,掌心炙熱,微微帶着些年熱的汗,明明這麼冷的天氣,卻因爲情緒的激動,沾了些許的汗水。
因爲是上班的時間,所以安然把安在昕送到酒店之後,就被他趕回公司去上班了,直到中午午休,安然纔開車過來一起吃飯。
從公司出發的時候,安然稍稍有些猶豫,按理來說,雷子琛現在是她的丈夫,安在昕和方嚴從國外旅遊許久不曾回來,現在突然回國,雷子琛理應陪着安然一起,跟安在昕一起吃飯纔對。
可是安然沒有把握,用這個理由去邀請四哥的話,是會遭到拒絕,還是會被接受?
要是四哥不跟自己一起去的話,安在昕那麼聰明,一定會看出端倪纔對。
思來想去的,安然最終還是上了一趟樓,剛剛好,是中午下班的時間點。
站在雷子琛辦公室門口,安然稍稍有些累了,上一次兩個人的談話,好像是那天晚上的不歡而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擡手輕輕的敲了敲門。
“進來。”
裡面傳來低沉的嗓音,並沒有帶什麼感情,大概不知道來的是安然吧。
安然走進去的時候,雷子琛還沒有結束手頭的工作,拿着筆在合同上簽字,時不時的停下來閱讀一下其中的條款。
大概是因爲知道有人進來,卻又半天沒有聽見開口說話的聲音,他略帶着幾分疑惑的擡起頭,瞧瞧安然的時候,眉眼不由得黯淡了幾分!
雷子琛放下了手中的筆,靠近身後的評語裡,一雙手合十放在自己的胸前,“有什麼事嗎?”
安然舔了舔有些乾燥的脣,輕聲開口說道,“我媽和方叔叔回來了,就在公司不遠的酒店,我打算中午過去一起吃個飯,你能跟我,一起去嘛?”
雷子琛微微皺了皺眉,原本是想拒絕的,你可剛一張嘴,又有些猶豫。
半晌之後,他纔開口說道,“這種事情沒必要來問,你幫我應付我的父母,我也有義務幫你應付你的母親,在我們沒有正式離婚之前,能與你方便的事,我不會刻意爲難。”
儘管對方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可是安然還是覺得高興,他進來之前心頭其實很忐忑,假如斯科拒絕了的話,那自己只能隻身前往,去面對安在昕和方嚴的詢問了。
雷子琛稍微收拾了一下,拿起一旁的大衣,便跟着安然一同走出去,兩個人下了地下停車場,本來是打算開一輛車過去了,可是剛剛走到雷子琛的車子邊上,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突然有擡頭下意識的看向安然,眉頭微微蹙了蹙。
安然一時間有些茫然,她並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個需要自己迴避的電話,因爲從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以前她和雷子琛生活在一起,她作爲全職太太,其實並不瞭解雷子琛那些外頭的交際關係,但是每次雷子琛在家接電話的時候也不會刻意迴避安然,除非是孩子們在比較吵的時候,他纔會去別的房間接電話。
所以此時,安然也沒有迴避的意識,雷子琛微微蹙眉,嘆了口氣道,“我去接個電話。”
她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看着雷子琛往那邊走去,她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但是目光卻一直落在雷子琛的背影上。
在某些事情上頭,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強烈又準確,甚至到了有些可怕的地步。
比如說,圍繞在你丈夫身邊的狂蜂浪蝶。
比如此刻,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是她就是知道,那個電話是蘇如笙打來的。
蘇如笙三個字,安然從前從未見過,也無法將她與印象中任何一張臉聯繫在一起,但她卻隱約知道,這個女人在不久的將來,將會成爲她最大的敵人。
事實上,安然的知覺很準,這通電話確實是蘇如笙打過來的。
她回了之前給雷子琛住的別墅,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又聯繫不上親戚家的電話,只能打給雷子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