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的是因爲,愛那個丫頭愛到無法控制,心頭的感情隨時都要溢出口嗎?
趙文國想不明白,也沒有再想,只是看着雷子琛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守護住那個丫頭和自己的婚姻吧,這一次你是因爲愛情才結婚,不要在弄得像上一次那樣不歡而散了。”
雷子琛點點頭,“知道了外公,這次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去保護我和安然的婚姻的,但是外公,假如有一天我遇到了自己無法解決的事情了,假如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再祝福我們的婚姻了,我希望那個時候,您可以站在我的這一邊。”
趙文國蒼老的眉頭微微蹙起,“子琛,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所有人都不再祝福你們的婚姻,爲什麼會這樣?”
雷子琛笑着搖了搖頭,“外公,我只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我的意思是,無論如何,外公都要站在我的這一邊,好嗎?”
趙文國鬆了一口氣,輕笑一聲之後點了點頭,“當然了,你是我最疼愛的外孫,我不站在你的這一邊,還能站在哪裡呢?”
得到了讓自己滿意的答覆,雷子琛心滿意足的笑起來,他把棋盤上的棋子整理好,“外公,重新來一局吧,這次,要專心點哦!”
……
雷子琛和趙文國在樓上下棋的時候,安然一個人在後院裡頭散着步,趙家的後院裡有很多稀奇的花草,安然看的入神,一路跟着花草走,竟然無意間走到了一個小門。
這看起來應該是後院裡頭開的小門,門從裡面關上了,安然走到邊上瞧了瞧,發現這裡並沒有上鎖。
想來這個小門應該是平時也有用到吧,畢竟這麼大的院子,要繞一圈到大門也確實蠻遠的。
安然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就打算往回走,可是剛剛轉身,外頭突然照進來兩束光芒,晃得她偏了偏腦袋,眯着眼睛回頭看了過去。
看起來是車燈的燈光,而且還是靜止的,是停在這門外的車子嗎?
會有誰把車子停在人家後門的外頭呀……
安然也沒多想,這裡畢竟是別人的家裡,所以,她還是準備回去,可是剛剛邁開兩步,外頭突然傳來了按喇叭的聲音。
安然皺起眉頭,難道是自己剛剛站在門口的動靜被外頭的人聽見了?
她本來不想搭理,但是外頭的喇叭一直按,還有些急促,大概是真的催促着她開門。
安然想了下,或許是要來趙家找誰的吧?於是乎,她就折返回到小門邊上,伸手從裡頭拉開了門栓——
門外果然停着一輛白色的商務車,大燈的燈光開着,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或許是感覺到門被打開了,那大燈突然暗了下去,變成了小燈的燈光,安然的眼睛這纔好受一點。
對方顯然是看到了自己的,卻並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安然只好自己朝着駕駛座那邊走過去,她到了車邊,努力想要看清楚車裡的人,但是裡頭實在是太黑了,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安然只好擡手敲了敲車窗玻璃。
蔣俊恩剛剛調換車燈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那個站在光芒中看不清的女人身形和趙清泠並不相同,可是明明是他打電話讓她出來的,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的人,除了趙清泠還能是誰呢?
他把車窗一點點的降了下來,站在外頭的人逐漸變得清晰。
四目相對,安然明顯愣住了,而蔣俊恩,也有過片刻的錯愕,但是他掩飾的非常的好。
“安然。”
他微笑着喊她的名字,好像是自己大晚上的把車子開到這裡來,爲的就是來見她的一樣。
安然聞聲回過神來,皺着眉頭看着車裡的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蔣俊恩微笑着,心頭並沒有想到任何一個好到足以一下子說服她的理由,但是慌亂中的安然卻自己給他找好了。
“你跟蹤我過來的嗎?”
這也怪不得安然會這麼想,因爲之前蔣俊恩不就兩次三番的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嗎?除了第一次在酒吧裡頭的偶遇,後來在家門口,他顯然是故意等在那裡的!
蔣俊恩並沒有多說,只是看了一眼她身上單薄的衣服,“上車說話吧。”
安然的臉上寫滿了冷漠,“不必,該說的話那天我都已經和你說清楚了,咱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蔣俊恩仍舊滿臉微笑的看着她,“你想要在這個地方,讓我下車和你拉拉扯扯的嗎?”
安然皺起眉頭,漂亮的桃花眸子裡頭寫滿了錯愕,“蔣俊恩,你到底要幹什麼?”
“上車,外頭很冷。”
他嘴上說着溫柔的話,但是手卻已經伸向了自己的安全帶扣,好像安然只要再說一個不字,他就會如同他所說的一樣下車和她拉拉扯扯一樣。
再怎麼說這裡都是趙家,安然是人家未過門的外孫媳婦兒,如果被他們家的人看到自己大晚上在小門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拉拉扯扯,只怕是很難解釋清楚的。
所以安然瞪了他一眼之後,還是繞過車頭上了車。
蔣俊恩見她上來也沒有發動車子,只是關上了車窗的玻璃,熄了車燈,安靜的和她坐在車裡。
沉默。
最後是安然率先忍不住,她不想和他浪費更多的時間。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但是你都已經追到這裡來了,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明天就要結婚了,以前我的事情你們蔣家的人不想管,現在更是管不着了。”
“結婚?”
蔣俊恩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他偏過頭,問副駕駛上的安然,“和誰?雷子琛嗎?”
安然冷着面孔點了點頭,“是。”
蔣俊恩眉頭微微一挑,藏在金絲眼鏡下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安然,不要嫁給他。”
安然錯愕的偏過頭,像是看着一個怪物一樣看着面前的蔣俊恩。
“什麼意思?哈!”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笑,“你是用什麼身份和我說這樣的話?我的堂哥嗎?”
“雖然你一直不肯承認這一點,但這個確實是事實,血緣親情,是你永遠賴不掉的東西。”
蔣俊恩一如既往的優雅而斯文,但是那溫吞的模樣看在安然的眼中卻只有厭惡。
那模樣,像極了那個蔣成書。
“蔣俊恩,我說過了,你要是真的顯得無聊想要感受一下親情,想要享受照顧弟弟妹妹們的那種快感,那你大可以去看看蔣家另外的那些人,我姓安,不姓蔣,我和你們蔣家,早在十多年前,就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安然偏過頭,目光落在漆黑的窗外,那深黑色的一片其實什麼也看不清,可這也比蔣俊恩的臉要好看許多。
“安然,你恨蔣家?”
安然冷笑着,“恨?我有什麼資格恨蔣家呢?就像你爺爺說的,我那段時間裡擁有的一切都是蔣家給我的,我不過是吸附在蔣家的吸血蟲而已,一個寵物一樣的東西,憑什麼擁有怨恨?”
“安然!”蔣俊恩伸出手去按住了安然因爲氣憤而發抖的肩膀,但是換來的,卻是女人猛然回頭的眼神。
明明嘴上說着沒有恨,可是那眼神裡,卻寫滿了無盡的哀怨與仇恨。
蔣俊恩的手不自覺的收了回來,不知道是因爲畏懼還是因爲愧疚。
“我爲蔣家人對你和安齊所做的一切表示抱歉,但是這些年,我真的一直都在找你們,我以爲你真的去了英國,後來我還去那邊上了大學,我四處找你,可是都沒有打聽到你的消息。”
安然的一雙眼睛被淚水和恨意洗刷的通紅,但是她仍舊咬着牙,不然眼淚落下來。
“蔣俊恩,你找我做什麼呢?你應該知道,那天我雖然看起來是自己帶着小齊離開的蔣家,可實際上,我卻是被你們蔣家趕出家門的!明明是你們把我和小齊趕了出來,現在卻又跑到我面前來假惺惺的說找了我這麼多年,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蔣俊恩看着她激動的模樣,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握緊了拳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住者之手想要伸出去安撫那個女孩的衝動。
“安然,蔣家的人所做的一切不代表我做的。”
“夠了!”
安然打斷了他的話,“你又有什麼不同?對你來說,我也不過是蔣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女,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孩子,你說蔣家代表不了你,可你別忘了,你也姓蔣,你和他們,沒有任何的不同!”
安然擡手將眼眶中的淚水擦乾淨,側身,做了個要下車的動作,她的一隻手已經放在門車門開關上頭,頭也不回的對着蔣俊恩道。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和蔣家沒有任何的關係,我不去找你們,也麻煩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安然說完,便頭也不會的下了車,她朝着那邊你的小門走去,每一步看起來都很穩,但是步伐間卻帶着匆忙。
一直到進門,將身後的大門重新合上,安然才脫力一般的跌坐在地上,咬着脣,仍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
她恨蔣家,她當然恨蔣家!
可是就像她自己剛剛說的那樣,在蔣家的那兩年裡頭,自己不過是靠着蔣家生活的吸血蟲而已,她連恨的資格都沒有。
被安在昕丟到蔣家門前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和安齊兩個人揹着書包,被濺起的雨水打溼的臉頰和衣服看起來有些狼狽。
可安在昕沒有,她站在傘下,模樣是一如既往的精緻,她看着他們,面對即將到來的訣別,她似乎沒有半點傷心。
擡眼看着面前的別墅,安在昕的眼中,帶着一抹涼薄的笑意。
那時候的安齊,已經顯出和別人的不同,所以安在昕沒有在意他,而是對着一旁的安然說道。
“記住,待會兒見到那家人,直接把我給你的那份親子鑑定遞過去就行了,其他的話不用多說,只需要管蔣成書叫爸爸,讓他養你們,聽見了嗎?”
小安然聽着媽***那番話,忽的感覺到臉上溼溼的,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但她都沒管,只是咬着牙,什麼話都沒有說。
安在昕最終沒有拗過她的沉默,她上了送他們過來的那輛車,在雨幕中很快消失不見了,而安齊和她站在這豪華別墅的門外,被高大的圍牆阻隔着。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也很冷,安齊看到安在昕走了之後便扯着她的袖子問她,“然然,媽媽去哪裡了?小齊好冷,小齊想回家。”
安然當時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陌生別墅,用沙啞的聲音對他說,“小齊,從今往後,咱們就沒有媽媽了。”
安齊當時還不懂沒有媽媽是什麼意思,只是聽到安然那麼說本能的就哭了出來,“爲什麼然然,不,我要媽媽,我就要媽媽。”
安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指了指他們身後的房子道,“小齊,以後在這裡,你再也不能說要媽媽了,知道了嗎?”
安齊並不懂安然當時的那些話,更不懂安然紅紅的雙眼,他只是茫然的點了點頭,擡手拂去安然臉頰上滾燙的淚水。
“小齊不要媽媽了,然然不要哭了。”
被帶進蔣家的時候,他們兩個人渾身幾乎都溼透了,像兩個落湯雞一樣,站在蔣家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羊毛地毯上,安然覺得自己身上滴下去的每一滴水,都會成爲別人的負擔。
蔣家沒有人認識她,把她撿回去的阿姨一臉怪異的表情對着她,好像她和安齊是路邊伸手的小乞丐,不過是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罷了。
不過此刻,那衣服早被打溼的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安然第一眼見到蔣成書的時候,眼中曾有過一瞬的光亮。
因爲她和他長得其實很多地方都有些相似,在更小的時候,她曾經很羨慕安齊,因爲安齊長得很像安在昕,他們一看就是母子的關係,可自己呢,雖然和安齊是雙胞胎,但是長得卻並不是一模一樣,她並不是特別像安在昕,那時候她不懂,總覺得心頭有些小小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