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琛?”
雷子琛出門也沒看見沈絨瀟的身影,一路上急匆匆的追趕,但是路過一件包廂門口的時候卻突然被人叫了名字。
他的步伐生生的停在了那裡。
回過頭來,視線中映出淺溪那張精緻的面龐。
她穿着一條寶藍色的包臀連衣裙,腰肢纖細,一字肩的設計露出性感的鎖骨,大波浪的髮型性感又知性。
她就那麼安靜的看在那裡,微笑着看着他。
“好巧,來這邊玩的嘛?”
章沐白點了點頭。
“一個朋友約過來唱歌,你呢?”
“一樣。”
雷子琛的話不多,看起來並不熱情,但是他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章沐白靠在牆壁邊上,似乎是喝了點酒,臉頰上粉嫩嫩的,一雙漂亮的眸光裡頭有蒸騰的水汽,就那麼溫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子琛,咱們當初,似乎就是在這種地方認識的,對嗎?”
雷子琛的黑眸微微一動,像是想起了某些許久不曾想起來的記憶,眸光黑的發沉。
他並不像繼續那樣的回憶,便轉移了話題。
“去見過絨瀟了嗎?”
章沐白臉上的笑容有過一瞬間的僵硬,但只是轉瞬即逝的情緒罷了。
她微笑着衝着雷子琛點了點頭,“見過幾次。”
“他現在可都是東林的心理學教授了,我記得當年那會兒,他的學習成就就很好,是個學霸,而且對心理學也是真的喜歡,不過我記得他好像更喜歡犯罪行爲心理學,我當初一度認爲他以後回去警校幫助破案呢,沒想到最後他卻成了大學的教授。”
章沐白輕聲說着,臉上一直帶着清淺的微笑,似乎是在回憶這個多年沒見的老朋友,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可思議。
雷子琛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平靜的彷彿夜裡的潭水。
“他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你應該知道的,淺溪。”
淺溪的身體微微一僵,擡頭看向雷子琛的目光也變得不太自然。
“當年不是你自己親口說過嗎?當犯罪心理學的教授太危險了,成天和那些變態殺人狂鬥智鬥勇,就算不會被他們傷害到,也會被自己的所學反噬,你說過,像他們這個專業還不如去當個大學的教授,又輕鬆,又能把自己的所學教授給更多的人,這些話,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雷子琛並沒有給她逃避的機會,直接把她當年說過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章沐白的臉上有些許的尷尬,但是笑容卻並沒有消失,她看着雷子琛,眼中有幾分苦澀。
“子琛,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想要告訴我,這麼多年絨瀟都沒有忘記我,想要做我們之間的和事老嗎?”
“淺溪,當年和你吵架的人是小眠,你和絨瀟之間並沒有過任何的矛盾,如果非要說你們之間有些事情什麼,那也是他對你的喜愛和你的虧欠罷了,這樣的關係,又有什麼是 需要我出來調解的呢?”
章沐白偏過頭苦笑了一聲,“呵!那麼,你今天是想要來當紅娘,給我和沈絨瀟之間搭橋牽線的嗎?”
她的情緒有些激動,嗓音也控制的不太好,雷子琛見她這樣子,自然不好再繼續說什麼話。
“Lee,你說我和絨瀟之間的關係是喜愛與虧欠,那麼我與你之間呢?我們之間又何嘗不是 如此?絨瀟給我的感情我還不清,那我給你的感情呢?Lee,你覺得你還得清嗎?”
雷子琛低着頭,避開了她痛苦不堪的眼神。
而另一邊的轉角處,從洗手間回來的沈絨瀟靜靜的靠在牆壁上,聽着章沐白剛剛那些聲淚俱下的質問。
多餘的感情只會成爲負擔罷了。
這一點他和章沐白似乎都還沒有弄明白。
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真正長大變得成熟的人就只有四哥和小眠而已。
四哥真正的從當年的事情當中走了出來,遇到喜歡的人,開始了自己的人生,而小眠,雖然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有些彆扭和尷尬,但是他知道,她其實早就把這份感情放在了心口的另一邊。
那是個可以提起也可以隨時放下的位置,她的生活重心還是在自己的身上,事業做得風生水起,身邊有很多的朋友,在大院裡頭和長輩們的關係也接洽的很好,日後維繫楊家的地位絲毫沒有任何的問題。
這麼多年過去了,似乎只有他一個人,還是當年淺溪離開時候的模樣,毫無變化。
像是生了奇怪的病,七年的時間都毫無起色,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隻有他自己和身邊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其實病的不輕。
當年那個自信滿滿的心理學天才沈絨瀟從美國歸來,最終卻留在了東林的校園裡做一個安逸且平凡的心理學教授,這樣的話,他爸媽似乎都羞於啓齒。
至於淺溪,他並不知道她現在的生活過的好不好,只是看她對雷子琛的執念也知道,她和自己一樣的沒有放下。
“淺溪,當年所有的選擇都是你自己做的,你現在回來,不該責備任何人,你明白嗎?”
雷子琛的聲音平靜無波,既沒有對她當年不告而別的責備,亦沒有自己無法償還她深情的自責。
章沐白原本激動的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因爲雷子琛的這句話硬生生的卡住了,懸在大眼之中,收不回去,也落不下來。
她看着雷子琛的眼神中有些許的震驚和恐懼。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當初的那些事情的真相了嗎?
不可能,自己明明掩飾的那麼好,離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留下,和楊眠吵的那一架也是楊眠忍不住先開的口,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其他的事情呢?
該說的雷子琛已經說完了,他看着眼前的章沐白,心頭有些沮喪,大概是覺得,這樣的章沐白,沈絨瀟真的很難得到吧,而且,他們兩個也並不相配。
沈絨瀟太癡情,癡情到犯傻的地步,但是章沐白卻太聰明瞭,就連自己的感情和人生,也可以以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的立場來對待。
假如他們兩個真的走到一起,最後難過的一定還是絨瀟本人吧?
“我先回去了,站一會兒就回去吧,不要讓朋友等太久。”
雷子琛說完,便擡起步伐往回走去,出來了這麼久,又和章沐白說了這麼多,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找洗手間找沈絨瀟了,因爲說不定這會兒,沈絨瀟已經回到了他們的包廂裡頭。
走廊裡頭的空間本來就不大,加上迎面走過來的一輛手推車,酒保推着香檳就五層的大蛋糕過來,雷子琛便只能稍微讓了讓。
這一讓,他便正好和章沐白兩個人站的近了許多,兩個人幾乎是擦肩而過。
章沐白放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着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因爲太過用力而突出,指節微微發白。
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握住男人的手,不去挽留男人的離開。
安然等了半天都不見雷子琛回來,包房裡的氣氛又有些悶,奧迪杯楊延纏的脫不了身,她看了一眼那邊熱鬧的五個人,自己站了起來,起身朝着門口走去。
包房離大廳不遠,不知道是因爲房間的隔音效果比較好,還是因爲房間裡頭本來就很吵,在裡頭的時候安然一點都沒聽見外頭的聲音,推開門的一瞬間,卻被吵得微微蹙起了眉頭。
“怎麼出來了?”
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詢問聲,安然擡起頭,眸中倒映出雷子琛溫和的笑臉,她下意識的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
“裡面有些悶,所以想要出去透透氣。”
雷子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輕飄飄的擡起眸子凝視着安然,“想回家嗎?想回家我們就進去說一聲然後回去,要是還想繼續再留一會兒,我就帶你去那邊的露臺上待一會兒。”
安然想了想,輕聲道,“去露臺上待一會兒吧,只是有些悶而已,吹吹風應該就好了。”
雷子琛點點頭,眉眼之間盡是寵溺的笑意。
他牽着安然的手朝着走廊盡頭的露臺走去。
現在是七月份,天氣不冷,小露臺上有不少的人,不過因爲地方挺大的,而且大家都是三三兩兩的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站着,所以也不覺得有些什麼。
雷子琛看了一眼露臺上的人,突然又帶着安然折了回去。
“怎麼了?四哥。”
雷子琛頭也不回的說道,“人太多了,我帶你去另一個。”
安然微微蹙眉,這裡的露臺不是就只有這一個嗎?
雷子琛帶着她折了個彎,在牆壁的盡頭推開了一扇小門,然後領着她走了出去。
這裡是個很小的陽臺,擺放着一張桌子,邊上有兩把藤椅,下頭墊着舒服的軟布。
露臺很小,而且剛剛進來的門又做的很隱蔽,貼着壁紙的門幾乎要和邊上的牆壁融爲一體了,所以一般人很難找過來。
安然坐下之後,意外的發現這裡的桌上竟然還擺着一瓶沒有開啓的紅酒,邊上的托盤裡,有趕緊的酒杯倒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