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雷子琛壓抑了一晚上的情緒,突然間就爆發了,抑或是說,壓抑了這麼久對蔣俊恩那件事情的情緒,突然間就壓抑不住了,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牀邊,站在了安然的跟前,伸手按亮了牀邊的檯燈。
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讓安然的眼皮輕輕顫動了兩下,可是安然還是沒有睜開眼,如此拙劣的演技,也成自然,一眼就看穿了。
“我知道你沒有睡着,安然,咱們談談吧。”
聽見雷子琛說這句話,安然本來是不想醒過來的,可是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繼續這樣假裝下去了,於是她只能睜開眼睛,一雙如同水洗過的眸光,平靜的看着面前的雷子琛。
“你要和我說什麼?已經很晚了,四哥,咱們該睡覺了。”
安然覺得自己的烏龜心裡又開始了,有些事情能逃就逃,能避就避,與其讓自己不開心,不如就藏在心裡,永遠不要說清楚好了。
可是雷子琛說要跟自己談一談,他究竟要談什麼,安然不知道,當然想,大概是關於章沐白的事情吧。
安然知道自己的演技實在是有些拙劣,雷子琛那麼聰明,肯定早就看穿了自己這點小心思,或許來自程已經知道了,自己是因爲他和章沐白的事情有些忌妒和生氣。
站在牀前的雷子琛黑着臉,並沒有說話,安然沒辦法,只能緩緩的擡起身體,重新坐在了牀頭,然後又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
“到牀上來說吧,秋天了,晚上還是挺冷的,窗戶又沒關,你穿着這麼薄的睡袍,不要感冒了。”
安然內心很生氣,但是嘴上卻還是一直說着關心他的話,她和雷子琛之間已經漸漸養成一種習慣,生活在一起,關心變成理所應當的事情。
雷子琛本來有些憤怒,但是聽見安然用溫柔的語氣說了這番話的時候,他的內心也漸漸變得平靜下來,坐到安然身邊的時候,他甚至伸出手去,輕輕地挽住了安然的肩膀,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裡。
這種模式非常的奇怪,兩個人明明都是想吵架,想要質問對方,和另一個異性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可是交談的模式,這是擁抱在一起,用一個十分親密的姿勢。
大概是因爲這個動作太過親密了,兩個人一時間都有些忘記了自己到底想說什麼。
時間在兩個人的懷抱中靜靜流淌,安然靠在雷子琛的懷裡,安然漸漸涌出些睡意。
她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四哥,你要是再不說的話,我就要睡着了。”
雷子琛看着我在自己懷裡昏昏欲睡的小女人,心頭所有的怒氣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蔣俊恩到底是誰,他也並不關心,他只知道,此時此刻,安然在他的懷裡,這就夠了。
“沒事,睡吧。”
夜很靜,晚風吹動着紗簾,屋裡的空氣隱約帶着一種植物的芳香,雷子琛看着懷中呼吸漸漸均勻的安然,疲憊中也涌了上來,很快他也墜入了甜美的夢鄉。
第二天早上起牀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似乎在無意中達成了一種默契,誰也沒有提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誰也沒有再繼續想昨天發生的事。
他們像往常一樣去上班,中午一起吃飯,雷子琛照樣找我沒有事的時候,擡頭打量那邊的安然,安然發現之後,仍舊是嬌嗔的罵他。
日子彷彿恢復了往常的寧靜,兩個人之間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實際上卻有些東西悄然改變了,懷疑就像一顆種子種在彼此的心裡,隨着一些誤會,一點一點的長大,總有一天會變成參天大樹,讓一顆心臟,無法承受。
……
按照慣例的產檢日,安然坐在蔣俊恩的辦公室裡,一邊等待着體檢的結果,一邊問他。
“我讓你幫忙查的那個號碼,你查的怎麼樣了?”
“我看了下,記住是匿名購買的號碼,並沒有登記,所以一時間要找到到底是誰?恐怕不太容易,不過,根據你告訴我的那些內容,我覺得,你應該也,猜的出來這到底是誰,很顯然,對方是你認識的人。”
安然微微垂着腦袋,蔣俊恩說的這一點,他當然是早就想到,她心裡頭也有懷疑的對象,只是在沒有確定之前,所有的都只能稱之爲懷疑。
“你覺得這個人,會不會其實就是那個章沐白,她想要和雷子琛重修舊好,但是雷子琛現在又在你的身邊,對你愛的不行,所以他纔想出了這個辦法,來挑撥你們之間的感情,畢竟七年前,雷子琛和張某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除了他們倆,有沒有其他的人會知道了!”
“我不是很清楚……”安然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如實告訴蔣俊恩。
“我和章沐白之間其實並不熟,見過面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具體她有沒有對雷子琛餘情未了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覺得,以她的頭腦應該不會去做這種事情。”
對面的蔣俊恩挑了挑眉頭,“其實從上次看完,那個章沐白確實是個比較聰明的女人,用匿名短信給你發這些照片,着實不是什麼好辦法,因爲一旦被發現,他在雷子琛心目中的形象肯定就完了。”
安然點點頭,“是,我就是因爲想到了這一點,才覺得章沐白不怎麼可能去做這種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你心目中有另外的懷疑對象?是誰?”
“方文熙。”
方文熙這個名字,對於蔣俊恩來說並不陌生,她和安然之間的種種糾葛,蔣俊恩也聽說了一些。
“爲什麼懷疑是她呢?前段時間,我聽說你們家雷子琛大鬧了她的婚禮現場,假如是因爲報復的話,對你做這種事情確實很正常,但是,仔細想一想,章沐白和這個方文熙也並不熟悉,方文熙怎麼會知道章沐白和雷子琛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而且還知道的那麼詳細,七年前的時候,方文熙的年紀應該還比較小吧?”
這一點安然也並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後來,他就想到了另外的一種可能性,方文熙雖然和章沐白兩個人並不熟悉,但是方文熙卻很熟悉雷子琛,根據雷子琛所說的,當年是方文熙主動出現在他身邊,方文熙所有的接近都是有所預謀的,假如真的如同雷子琛所說,那方文熙知道雷子琛的過去調查過他的一切,也是情有可原的。
安然將自己的猜想告訴了蔣俊恩,蔣俊恩也點點頭。
“照你這麼說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既然你覺得是那個方文熙,那你打算怎麼辦?等她繼續出招,還是主動出擊?”
安然的眸光漸漸明亮起來,衝着蔣俊恩說道。
“我打算主動出擊!”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恰好有小護士敲門走進來,手中拿着安然的體檢報告,其實這體檢報告懂不懂,都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那回家無非是給雷家的老人看一看罷了,安然剛剛在檢查的過程中,已經聽到蔣俊恩告訴自己結果,所以此刻她也不需要再聽一遍。
安然拿過護士手中的體檢報告,直接就出了醫院。
從市一院到方文熙現在所住的那傢俬人醫院,路程有些長,安然在醫院門口打了輛車,一路上也在想着待會見到方文熙,怎麼才能一下就鎮住她。
葉晟唯和方文熙兩個人也算是有些出名的人了,到了私人醫院之後,安然爆出了他們倆的名字和密碼,有小護士告訴她,方文熙所住的病房號。
當然,這個前提是安然身上並沒有帶任何的相機,並且她肚子裡是真的。
說起來,安然來的這個時間也真是湊巧,葉晟唯剛好被葉家的人叫回去了,所以此時此刻,病房裡只有方文熙一個人。
病房門被推開的時候,牀上的方文熙微微擡起頭,本能的以爲走進來的人會是章沐白,因爲章沐白似乎對自己病房這邊的動靜瞭如指掌,葉晟唯什麼時候在、什麼時候離開,章沐白都很清楚,方文熙便理所應當地認爲,是章沐白知道葉晟唯走了,所以,纔過來跟她說話。
但那句章小姐還沒有說出口,便看見來的人是安然。
方文熙臉上的表情變了變,似乎頗有幾分疑惑。
“安然,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安然站在病牀前,看着躺在病牀上臉色有些虛弱的方文熙,一時間並沒有說話。
沉默讓方文熙的脾氣越發的大了,她怒瞪着面前的安然,“怎麼?是過來看我笑話的嗎?你和雷子琛兩個人害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以現在要跑到我的病牀前來示威,是不是?”
安然微微蹙了蹙眉頭,“什麼叫我和雷子琛害你變成這個樣子?方文熙,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假如不是你和雷子琛那天大鬧我的婚禮,怎麼可能一時間動了胎氣,差點流產!”
提起那件事情,方文熙整個人的情緒便激動起來,那樣子好像隨時要衝上來,狠狠地掐住安然的脖子,安然下意識的用手扶住了自己的肚子,那是一個保護的動作。
不過好在病牀上的方文熙現在正在打着點滴,手上被牽制着,她也不敢做多餘的動作。
安然並不想繼續因爲之前的問題和方文熙糾纏下去,他此番來是要問方文熙關於那個匿名電話的事情。
於是安然正了正臉色,看着面前的方文熙,一臉冷漠的說道。
“方文熙,遊戲玩夠了,就趕緊收手,我和四哥早就提醒過你,不要繼續再來招惹我們兩個,假如你要是不聽話,那就別怪我和思科兩個人做的更絕,之前在你的婚禮上,金乾說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吧!”
安然的性子一向純良,這種威脅別人的話,她通常是說不出口的,可是對於方文熙這個女人,安然真的是失望透頂,三番兩次被她折騰,安然心裡也有些火氣,其實他並不知道金乾那天所說的更多到底是什麼,但是她相信方文熙的內心是清楚的,所以此時此刻她纔想到了用這件事情來威脅她!
這句話果然很有效,方文熙聽完,臉色立馬變得煞白,她驚恐的看着安然,空着的那隻手,顫抖着指向他。
“安然,雷子琛竟然連這種事情都告訴你,你們夫妻倆怎麼能無恥到這種地步?以前我覺得你配不上雷子琛,可現在看來真的是我想錯了,你們兩個人真的是絕配,婊子配狗,你現在是要用這樣的事情來威脅我嗎?”
安然絲毫沒有被她那些髒話給影響,臉上仍舊是一派雲淡風輕,在她看來,如今方文熙不管說什麼,似乎對她都沒有什麼影響了,因爲她和方文熙之間的糾纏實在是太多了,每次都被扎着心窩子罵,漸漸地也就習慣了。
“不管我用什麼來威脅你,只要有用就行了,方文熙,我今天是過來警告你,不要再有沒有另一個電話給我發任何的消息,否則的話,我一定會把所有的證據都丟在四哥的面前,你曾經和四哥做過半年的夫妻,四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相信你很清楚,你如果不怕的話,就繼續這麼做下去!”
方文熙還沒有從剛剛的那個威脅當中緩過神來,轉眼就聽見安然這麼說,她突然間明白過來,安然今天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看着安然一派平靜的臉,方文熙卻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些許的憤怒,果然,安然也並沒有表面那麼不在意嘛?
想到這一點,方文熙便覺得有些開心,她再次擡起頭看着那邊的安然時,臉上已經重新戴上了笑容。
“安然,沒想到你還是有些頭腦的,這樣一下子就猜出來那些東西是我發給你的,沒錯,從奧迪收到的那封郵件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發給你的,不過,你跑到我這裡來,讓我不要再給你發那些東西,這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你爲什麼乾脆不去讓雷子琛把這些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這樣,我給你看的東西,你早就已經知道,自然也不會影響到你的心情,可你爲什麼不去問雷子琛呢?究竟是太相信他,還是因爲你不敢去問,你害怕面對那樣的事實,你害怕雷子琛曾經比愛你還要更愛另一個女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