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是在躲避自己。
爲什麼呢?
他們明明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見面了,明明這期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明明她想念他想的就快要發瘋了……
可四哥爲什麼是這幅表現呢?
安然不明白,也不甘心,她再一次伸出手,用盡全力的朝着雷子琛的方向抓了過去?
“四哥……”
這一下幾乎是孤注一擲的,假如安然不能成功的抓住雷子琛的話,她就會從病牀上摔下來。
雷子琛這一次倒是很快的注意到了安然的動作,就在安然要摔到地上的時候,他彎下腰,伸手接住了安然的手臂。
護住的動作是一個擁抱的姿態。
雷子琛的安然扶了起來,正在重新坐回到病牀上,可當他想要抽身離開的時候,安然卻不顧一切地抱住了他的腰。
身後的雷辰看見這一幕,便不動聲色地將兩個孩子放回到搖籃中,接着自己走出了病房。
安然整個人撲在了雷子琛的懷裡,雙手握得很緊,像是要把自己嵌到他的骨血當中一樣。
長久以來的思念都化在這個擁抱當中,安然久久不肯鬆手。
雷子琛也並沒有推開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這個擁抱,一雙手放在她的後背和肩膀。
不太疏離,卻也不算親密。
“不該做那麼危險的動作的,你剛剛生完孩子,這個時候是不能下牀的,剛纔要是跌了下來,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雷子琛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可安然卻覺得他言語中是帶着關心的。
所以安然擡起頭,眼睛紅紅的,卻仍舊微笑着搖着頭。
“我不怕,我不相信四哥會真的讓我摔下去!”
雷子琛挑了挑眉頭,不由得笑了笑。
“剛纔我只是恰好看見了,下意識的伸手接你,但要是萬一我沒看見的話,那你就……”
“四哥爲什麼不看我?三個多月了,咱們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見了!上一次分別的時候,寶寶還是在我的肚子裡,這次你回來,寶寶們都已經出生了。這麼久的時間沒有見,四哥難道不想念我嗎?我想念四哥,想念的在那個夜裡都會在睡夢當中尋找你,所以四哥出現在這個病房裡,我所有的視線就都集中在你的身上,又怎麼可能不看你?”
安然素來不會說什麼情話,可此時此刻她卻有無盡的話想要告訴雷子琛,儘管這些話聽起來有些肉麻,但卻是她這三個月以來最切實的感受。
可雷子琛聽了這番話,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什麼變化。
安然終於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四哥,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你……”
雷子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抱着自己腰身上的一雙手,輕輕的拉了開來。
安然一臉茫然的望着自己落空的雙手,然後又詫異的擡頭看着站到了牀邊的雷子琛。
“儘管在這個時候,對你這個剛剛生完了孩子的母親說這些話可能有些殘忍,但我想,既然我已經回來了,這件事情咱倆就必須要面對,爲了避免以後麻煩,還是現在就說清楚吧!我今天過來找你是爲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是想要跟你談一下離婚的事情,第二件事,是想把兩個孩子接走。”
離婚?
把兩個孩子接走?
雷子琛倒是理解的很透徹,這樣的兩件事情,對於剛剛生下孩子的一位母親來說,確實是殘忍到了極點!
安然不敢置信的搖着頭。
“四哥,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雷子琛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抿了抿薄脣,眼神中微微露出幾分愧疚。
“抱歉的告訴你,我沒有瘋,我很清醒,甚至比此刻的你還要清醒。安然,你也知道我們雷家是什麼樣的身份,你因爲殺人入獄,要在監獄裡待上一輩子,假如我不盡快跟你離婚的話,那麼我回來之後將面臨巨大的輿論壓力。至於孩子,我想你應該很清楚,你現在的狀況是沒有辦法好好撫養這兩個孩子的,但我不同,你知道我的實力,我會給這兩個孩子最好的,你放心。”
雷子琛每一句話都彷彿是在跟她講道理,可越是這樣講道理,才越發的讓安然要發瘋。
“爲什麼?四哥你到底爲什麼這麼做?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殺方世國,你明明知道我是冤枉的,你明明知道我爲什麼什麼都不說,就待在了監獄裡!這三個多月我一直在等你,可爲什麼我等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雷子琛微微垂下了眸子,伸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可能很難接受這樣的事情,畢竟最開始的時候我真的對你還不錯,但是,剛剛我說的那兩件事情,我都是認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考慮清楚,讓咱倆能夠有一個和平的方式解決這件事情。咱們畢竟做過那麼長時間的夫妻,還有了兩個共同的孩子,我不想在離婚這件事情上面弄的太難堪,至於你的情緒,我只能跟你說一聲抱歉了,對不起!”
雷子琛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安然也明白,她心愛的四哥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跟她開這樣的玩笑,因爲這一點都不好笑!
……
蔣俊恩買了熱乎乎的粥回來,在門口看見了雷辰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冷了下來。
雷辰是認識蔣俊恩的,不僅是因爲安然的那次緋聞,更是因爲蔣俊恩和趙清泠之間的婚事。
可安然出了事情之後,蔣俊恩和趙清泠突然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了婚,這件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沒人能從趙清泠的嘴中問出原因來。
可之後的三個月了,蔣俊恩一直住在霖市,經常出現在安然所待的監獄,這就不免讓人心生疑惑。
雷家的人將事事都看在眼中,卻又因爲之前的那些事情,不好跟安然說什麼。
可如今雷子琛回來了,事情肯定有所不同,他們不可能再允許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兒媳婦的身邊。
所以,雷辰伸手攔住了蔣俊恩的去路。
蔣俊恩並不喜歡雷家人,就憑他們當年做過的那一切,蔣俊恩就瞧不起他們。
“雷先生,這是幹什麼?”
雷辰照樣不喜歡蔣俊恩。
“你不能進去。”
蔣俊恩笑了笑,“怎麼,雷家把這家醫院買下來了嗎?可就算是雷家把這家醫院買下來了,這個病房我是付過錢的,我有使用權!”
“你不要在那裡跟我耍嘴皮子功夫,我說了不可以進去就是不可以,子琛在裡面和安然說話,你以爲這個時候,安然會想你進去嗎?”
雷辰板着臉說道。
蔣俊恩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你說誰在裡面?”
雷辰懶得搭理他,只是蔑視的掃了他一眼。
“子琛回來了,所以從今往後,你就不要再出現,有人會照顧安然!”
蔣俊恩微微眯起眸子,伸手直接甩開了雷辰的手,然後一腳踹開了面前的病房門。
“砰”的一聲巨響,和安然那句“雷子琛,我絕不同意離婚,更不會同意你把兩個孩子帶走!”幾乎是重疊在一起的。
可彼此還是聽見了這句話。
包括站在門口的蔣俊恩和雷辰兩個人。
雷子琛的表現,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雷辰的臉上,剛剛說的照顧,和安然拒絕的離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雷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倒是蔣俊恩激動地衝了進來,重重地將手裡的粥放在了牀邊的櫃子上,然後看着安然問道。
“你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要跟你離婚,還要把這兩個孩子帶走,對嗎?”
安然紅着眼睛不想說話,在蔣俊恩的面前,她始終是一個小妹妹,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倔強又委屈,偏過頭,不肯開口。
蔣俊恩只能轉過頭,看着雷子琛問道。
“你要和安然離婚?”
雷子琛並沒有懼怕,轉身看着蔣俊恩,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蔣俊恩放在身側的雙手,不由得握緊拳頭,面上仍舊保持着鎮靜,“爲什麼?理由是什麼?”
事實上,因爲安然對雷子琛的愛,讓蔣俊恩也不願意輕易的相信雷子琛會做出離婚這樣的事情來,他覺得雷子琛提出這樣的要求,或許是爲了解救安然,又或者是有其他的苦衷,但總歸要把原因問明瞭。
可雷子琛的回答,卻一下子激怒了蔣俊恩。
“這個理由很難理解嗎?她是一個殺人犯,而我是易安的總裁,我一走三個多月,易安已經亂作一團,這個時候回來,想要主持大局,首先要擺脫的,就是這個殺人犯的妻子!雖然一直以來你都是產科醫生,但我相信這麼簡單的經濟學道理你應該……”
蔣俊恩並沒有讓雷子琛把話說完,他這個拳頭來得猝不及防,雷子琛被他打的直接跌倒在身後的地上。
去tmd解釋,去tmd苦衷!
這個垃圾男人分明就是自私的爲了自己!
“啊!不要!蔣俊恩,你趕緊給我住手!”
安然的聲音絲毫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蔣俊恩像是發了瘋一樣衝到雷子琛的身上,拳頭如同雨點般落了下來。
起初的時候是雷子琛並沒有反應過來,一連被蔣俊恩打了好幾下,但雷子琛很快就反應過來,他的眼中也發了狠,腳上狠狠的一踹,接着直接把上面的蔣俊恩拉倒了,跟自己平行的位置……
兩個男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安然想要阻止,虛弱的身體,卻連下牀都做不到。
門口的雷辰終於衝了過來,他想要拉開兩個人,但是卻被兩個人狠狠的推開。
病房裡面吵成一團,很快有醫護人員趕過來,瞧見打架之後立馬有人叫了警衛員,當醫院的警員趕到,才勉強的將兩個人拉開了。
打鬥持續了大概短短五六分鐘的時間,被分開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的臉上都掛了彩。
雷子琛身手一向不錯,而蔣俊恩也不算差,說起來也巧,蔣俊恩少年的時候特別的喜歡這一類的東西,學過散打跆拳道,兩方面都是專業的,打起架來,兩個人倒是不相上下。
此時,蔣俊恩的一邊眼睛腫了,眼角有一些血絲,鼻樑上都是青紫的痕跡。
而雷子琛也沒有討到任何的便宜,嘴角全是血,嘴脣上破了一大塊兒,臉頰上也是淤青。
兩個人身上的西裝變得凌亂不堪,在醫院警員的拉扯之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眼睛還在惡狠狠地瞪着對方。
“雷子琛,你就這點能耐嗎?只會欺負安然是吧!有本事和我打呀,打個你死我活!”
蔣俊恩的挑釁對於雷子琛來說,無異於是在他心頭的怒火上添了一把重油。
那邊本來被警衛員拉着個雷子琛,突然像是一隻發了狂的獅子一樣,紅着眼睛朝着這邊的蔣俊恩撲了過來。
雷子琛當時的力氣非常大,三四個警衛員拉着他都沒有拉住。
眼看着雷子琛朝着蔣俊恩撲過去,雷辰這個時候跑了上來,一把攔住了雷子琛。
“別胡鬧了!你想要一回來就上報紙嗎?”
這句話終於像是起了一丁點作用似的,雷子琛止住了動作,但是看着蔣俊恩的眼神仍舊是恨不得上去和他鬥個你死我活。
雷子琛甩開了雷辰的挾制,冷着一張臉走到了安然的邊上。
“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沒有辦法繼續談那件事了,我晚點會重新找個時間過來跟你好好的談一談,我希望在這之前,你能夠想清楚我所說的利害關係。”
雷子琛說完之後,直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既沒有看安然,也沒有看那邊搖籃裡的兩個孩子。
鬧事的人已經離開了,醫護人員批評了他們幾句之後也紛紛走了,病房裡很快只剩下了兩個酣睡着沒有甦醒的孩子,還有坐在牀邊的蔣俊恩,和半倚在牀上的安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蔣俊恩開口問道,他臉上掛了彩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半張臉都是腫的,一開口,便伴隨着倒吸涼氣的疼。
安然終於意識到他臉上的傷,不由得蹙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