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微上午下午都在醫院,卻一直沒見到陸淮謙。
今天中午,陸振華隱隱有轉醒的跡象,睜開眼睛打量了病房一下,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人,沒有幾分鐘之後就又閉上眼睛睡着了。
餘微知道陸振華是在尋找陸淮謙,她心中也有了點怨氣,工作再重要,能有爺爺重要嗎?她問了值班的護士,說陸淮謙最近有沒有到醫院來,護士面露爲難的看着餘微,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餘微不知道護士在猶豫什麼,就笑了笑,說道:“來了就是來了,沒來就是沒來,你直說就好。”
護士打量着餘微,覺得這樣溫柔又孝順的女孩子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呢,有點不可思議,但是也不想爲難餘微,還是說道:“其實陸先生一直都在醫院裡,只是……只是……”只是不怎麼往陸振華的病房來就是了,就算來,也是挑着餘微不在的時間來。
餘微皺眉,看着面色猶豫的護士,直接問道:“陸先生在哪兒?”
302病房是在三樓,三樓……餘微思考了一下,好像是外科,陸淮謙在那裡帶着做什麼?
餘微帶着好奇和心裡的憤怒就去了302病房。
陸淮謙果真在那裡,餘微透過玻璃窗子,看到陸淮謙正倚着病房裡面的窗子,手撐着窗臺,往遠處眺望着,姿態看起來閒散不羈。
餘微的目光划過去,看到了正在病牀上躺着的喬小伊。
她有些驚訝,聯想到那天晚上陸淮謙打給她的沒頭沒腦的那個電話,看來是興師問罪的成分居多。
她忽然就想知道喬小伊又做什麼妖了,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陸淮謙轉身,看到餘微,眉頭一下子就緊緊的皺了起來,足以夾死一隻蒼蠅,他毫不客氣的,朝着餘微走了過來,一下子就把餘微給逼到了牆角:“你還敢來!”
惡狠狠的憤怒語氣,雙目通紅的猙獰神色,和記憶裡前世的陸淮謙重疊在了一起。
餘微冷冷的笑了起來,她雖然背抵着牆壁,可是臉上的神色一點也不慌亂,甚至還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姿態,她望着陸淮謙,眸色陰冷,再無半點情分:“陸淮謙,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陸淮謙倒是有點怔住了,現在的餘微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劍,閃着鋒利的寒光,刺的他心頭一痛,他本來早就在心裡想了幾千遍幾萬遍的質問話語忽然就消失的一絲不見,腦子一片空白。
他嘴脣顫抖着,許久之後才擠出一句話:“我怎麼不知道!我看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哦?”餘微冷笑,嘲諷道:“你在做什麼?嬌妻在懷所以什麼都顧不得了,爺爺的養育之恩也可以拋到腦後!什麼都不管不問,只知道不分青紅皁白的來冤枉別人?這就是你做的好事?”
陸淮謙氣的身子都有點顫抖,口不擇言的吼道:“餘微,你不要得了便宜還他媽的賣乖。你看看小伊現在的樣子!你還準備讓我在呢麼辦?你說啊,我怎麼辦?”
餘微推開陸淮謙,往病牀邊走去,喬小伊的臉色確實蒼白,一雙長睫掩映下的眼睛裡寫滿了無助和惶恐。
嗯,是慣有的柔弱,是慣有的無助,餘微挑了挑眉毛,出聲問道:“喬小伊,我倒不知道,我這次又怎麼你了?”
喬小伊的睫毛劇烈的抖動了起來,她不敢去看餘微,也不敢去看陸淮謙,只好垂着自己的眼睫毛,盯着醫院白色被子上的那個中心醫院的標誌,一語不發。
她沒想到餘微敢來這裡看她,也沒想到,餘微會這麼牙尖嘴利的質問自己。
或者說,是她斷定餘微這個軟弱又清高的人不會說什麼的,即使是被誤會了,也不願意解釋,寧願被誤會,也不肯在旁人面前露出半分的怯弱。
所以,發現陸淮謙誤會餘微之後,她纔敢一聲不吭,不解釋,也不辯駁。
陸淮謙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動着,他覺得自己頭上的血管要裂開了,他萬萬沒想到,餘微竟然是這樣無恥的人,竟然會這樣道德淪喪,他一刻也不想再看到她了,他拎起了餘微的胳膊,就把餘微往外推:“這不歡迎你,你給我滾!”
餘微一下就甩開了陸淮謙,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人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就是有人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就是有人指鹿爲馬,偏偏還有一個不長眼睛的人相信!
“陸淮謙,你把話說清楚。”餘微的話音是從來沒有的清冷,臉上的表情也是從來沒有的傲據,一字一句冷颼颼的說道:“誰說了謊,我就要誰死!”
陸淮謙再次被鎮住了,他俯視着餘微看,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那股子想把餘微給掐死的想法壓了下去:“你不就是記恨着上次小伊找人陷害你的事情!可你,可你怎麼敢……怎麼敢,怎麼敢拿刀捅她!你這是要她的命啊!我分明爲了那件事情專門和你道過歉的!”
“我拿到捅她?所以她就住到了醫院裡?”餘微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她挑了挑眉:“陸淮謙,你是道過歉了,可是我沒原諒!你們這種人,不配別人原諒!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喬小伊是什麼人吧!”
“殺人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我畢竟也想好好活着,好好活着,看着你們這羣畜生怎麼下地獄!”這一番話餘微說的咬牙切齒:“喬小伊這種不配爲人的畜生,還不值得我髒了手!既然是她說的,我拿刀捅了她,那我不捅她幾刀豈不是對不起她說的這話!”
餘微說着,眼疾手快的抓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握在手裡,朝着喬小伊狠狠的戳了過去。
喬小伊嚇得“啊”的一聲抱住了頭。
陸淮謙蹭的一下就到了病牀前,擋在了喬小伊的面前。
餘微手上的刀落下了,不偏不倚的戳在喬小伊的枕頭邊,距離喬小伊的臉,就差了幾毫米,看着陸淮謙和喬小伊的那慫樣,餘微頓時心情大好,剛剛又被冤枉的那種憤怒心情也消減了很多。
她鬆了手,拔出了刀子,咣噹一聲扔到了地上,哈哈哈的笑了幾聲,然後垂眸看了喬小伊最後一眼:“喬小伊,你知道我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嗎?”
喬小伊臉色慘白,緊緊的咬着嘴脣。
“不是認識你,不是把你介紹給陸淮謙,不是幫助你,而是……”餘微吸了一口氣:“對你一次一次的縱容。”
餘微說完這就話就走了。
病房裡頓時就寂靜了起來,陷入了一種可怕的岑寂。
喬小伊沒有出聲。
陸淮謙也不曾出聲,甚至連護着喬小伊的那個動作,都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