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他鬆開她的下顎,將手擡到她眼前,讓她清晰的看到自己方纔的所作所爲,手背上,那冒着血絲的牙印如此清晰,“你說你要回去?”
寧寧急忙抓着他的手,你這袖子給他擦血,“一點……一點小傷而已,大男……大男人,不要這麼計較。”血擦乾淨了,她又乖寶寶似的鬆開手,垂在兩側,噙着小動物般無助的眸子,緊緊的看着他。
歐文皓自認自己絕不是個同情心氾濫的人,但是這個時候,看到她露出這麼可憐,無辜的眼神,他心裡某個地方像是被撞了一下,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或許很久之前曾有過,但當時的感覺已經模糊不清,現在,卻清晰非常。
“莫寧寧。”他突然叫她。
寧寧擡擡眸,仍舊是那雙酒醉過後,帶着點迷茫,帶着點天真,又帶着點可憐的視線。
他擡手,將脖子上掛着的白色毛巾遞到她手裡,“替我擦頭。”
寧寧愣了一下,又立刻很奴性的抱着毛巾,乖乖跟着他往沙發走。他坐在沙發上,她站在他面前,大大的毛巾蓋在他頭上,她儘量放柔了力道,擦了一會兒,又伸手在他發間穿梭兩下,感受一下溼度,然後再繼續……
“上次受傷,現在還好嗎?”他突然問。
寧寧動作一滯,復而又繼續動作,嘴裡淡淡的回道,“都出院了,還有什麼好不好的。”看着他漆黑的頭頂,她沉了沉眸,還有句話想說,卻終究沒說出口。
她想說,既然你知道我住院,那爲什麼沒來看我?
“既然出院,怎麼不好好呆在劇組,跑回來做什麼?”
這次一次次揭人家瘡疤,寧寧炸毛了,松下雙手,推開幾步,冷冷的說:“我失業了。”
他霍的擡起頭,看着她微黑的臉,皺了皺眉,“讓你停下了嗎?繼續擦。”
寧寧嘟了嘟嘴,心裡暗罵一聲資本主義,還是乖乖把毛巾蓋上去,繼續擦,這次力道卻不控制了,狠狠揉搓,只當的泄私憤。
歐文皓的腦袋被她搖得東倒西歪,他大掌一擡,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聲音低沉,“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你現在還在我的辦公室。”
寧寧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又很沒骨氣的焉了,好吧,這兒的確是他老人家的地盤,人在屋檐下,活該她低頭。
又擦了一會兒,幹了,寧寧利索的收回手,退後幾步,“我可以走了吧?”她小心翼翼的問,眼睛卻四處亂瞟,想找自己的行李……
“可以是可以。”他好心情的靠在沙發背上,從上到下打量她一番,冷冷一笑,“不過現在已經九點鐘了。”
“九點鐘?”那又怎麼樣?
見她沒聽懂,他再次好心的說開了,“九點鐘,上班時間,你以現在的造型出去,估計你還沒走出歐氏大門,就被傳的沸沸揚揚了。”
“靠。”她怒罵一聲,“你是故意的。”非要她擦什麼頭,就是拖延時間,這個混蛋。
“隨便你怎麼說。”他涼涼站起身來,再次走進休息間,大門沒關,她跟着也走了進去。
“歐文皓,我的行李呢?還有我的……鞋呢?”
他回身,挑了挑眉,“剛纔不是說了,你的鞋,脫在路邊了,至於你的行李……那該問你自己。”
寧寧想了一下,昨晚是和簡可一起的,行李可能被簡可收走了,“那我的手機呢?”
“茶几上。”他毫不介意的提醒,這女人到現在才問,他還以爲她不會問了。
寧寧風風火火的衝出去,看到茶几上的手機的確是自己的,但怎麼跟被肢解了似的?她揚着眉,又蹭蹭蹭的跑出去,把手機遞到他面前,冷聲質問,“爲什麼成這樣了?”
歐文皓一邊換着襯衫,一邊勾脣淡笑,“你問我爲什麼?”
“額,當然問你。”她想了想,又默默的垂下腦袋,眨眨眼,小心翼翼的問:“不會是……我自己……”
歐文皓沒吭聲,只是噙着一雙墨黑色的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被他這麼堅定的視線緊盯着,寧寧怯怯的退了半步,又閃了閃眸,不吭聲了,只默默地把手機裝好,看還能用,就撥通了簡可的號碼。
過了好半天,那頭也沒人接,寧寧放下手機,看到歐文皓已經穿戴整齊,她臉蛋刷的一下紅了,他居然就在她面前換了一整套的衣服,而她居然完全沒注意到……
她背過身,急忙跑出去,看着她倉皇的背影,歐文皓噗嗤一笑,順手一擰,擰住她後領,將她直接丟進浴室,“洗乾淨再出來,臭死了。”
浴室門闔上,寧寧刨刨門,未果,便對着外面嚎叫,“我沒有換洗衣服……”洗了澡,穿上髒衣服,還是一樣的臭好不好。
話音剛落,門被退開,一條白色的裙子被丟了進來。
寧寧下意識的接住,捏着裙子愣了愣,又嗷嗷大叫,“你辦公室居然也有女人的衣服,你這個隨時隨地不忘發情的色狼,淫蟲,種馬……”
門外,被罵色狼,淫蟲,種馬的男人涼涼哼了一聲,將手裡的商場口袋丟進垃圾桶,轉身出了休息室。算他多事,一大清早跑出去買衣服,還落下這種辱罵。
剛出休息室,辦公室大門就開了,他挑眉看着不清而進的韓玫,聲音泛冷,“有事?”
韓玫愣了一下,急忙連連鞠躬後退,“不好意思總裁,我不知道您已經來了,我還想進來替您把垃圾桶換了……”她手裡,果然拿着一隻新的垃圾袋。
歐文皓目光一沉,“總裁秘書的工作,什麼時候和打掃阿姨同等了,你也領她那份薪水好了。”
韓玫嚥了口唾沫,急忙臉色蒼白的退了出去,再輕輕的將房門闔上。
靠在門上,韓玫皺皺眉,她其實不是進去換垃圾,而是……但無論如何,今天顯然不是做事的時候了,不過這種事,能拖一天,是一天吧,畢竟,她真的不願這麼做。
歐氏的人陸陸續續開始上班,周助理剛來公司,就被叫進了辦公室,周助理正納悶時,總裁大人發話了,“周助理,你做我助理,多久了?”
周助理想了想,老實交代,“快三年了,嗯,總裁,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歐文皓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帶着細微的聲響,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突然又問:“有考慮過換工作嗎?”
周助理登時臉色一青,只差當場跪地,磕頭請罪了,“總裁,我做錯了什麼啊總裁,我一沒遲到早退,二沒陽奉陰違,我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我吃的比貓少,做的比牛多,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我一生爲了歐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一時不高興就把我開除了啊,您不能這麼對我啊,總裁裁裁裁……”周助理快哭了。
歐文皓揉揉眉,淡淡抿脣,“誰說要開除你。”
鬼哭狼嚎的聲音霎時一頓,周助理可憐巴巴的望着頂頭老大,實在揣測不到聖意啊。
“從今天開始,升你爲行政特助。”頂級boss直接發話,話音一落,莫名其妙升職的周助理差點感激流涕,跪下來謝主隆恩了。可還沒來得及高興,總裁大人又發話了,“你原本的位置,由莫寧寧接手,一會兒把工作流程交給她,帶她三天,之後就讓她自行操作。”
周助理僵硬了幾秒,眨眨眼睛,緩緩開口,“總裁,你是說……莫……莫小姐?”
歐文皓已經埋首於文件中了,只冷冷的提醒一句,“換掉你的稱呼,對下屬,叫小姐並不合適。”
正在這時,休息室的門打開,一身白色連衣裙,長髮披散,赤着雙腳,正擦着頭髮的女人,緩緩走了出來,她微微擡眸,立刻撞上一雙驚訝異常的眸子,她腳步一頓,整個人侷促起來,僵硬了半天,她才硬生生的扯了扯嘴角,“嗨!”她張張手,儘量做了個友好的打招呼手勢。
周助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確定自己沒看錯後,急忙的捂着嘴,五指間,間斷的吐出一句,“偶買噶!!!”
直到離開辦公室的那一刻,周助理還沒回過神來,剛纔,她好像經歷了人生中最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幾分鐘,面臨失業的恐怖,面臨升職的欣喜,面臨發現老闆和自己未來下屬的私情……
她敲了敲自己的頭,恍惚的歪歪頭,“我爲什麼有一種,升職比降職還心酸的感覺?”升她職只是因爲自家英明神武的老闆大人,爲滿足自己淫蕩不堪的猥褻內心,名正言順把貼身情人放到身邊的藉口罷了。
周助理抱着頭,癟癟嘴,覺得自己被利用得好可憐。
正好這時,仙蒂從旁邊路過,看到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奇怪的問:“你怎麼了?”
周助理抓着仙蒂的手,急於訴苦,“仙蒂,你知道行政特助這個職位嗎?”
“知道啊。”仙蒂笑笑說:“聽說薪資待遇是副經理級別,咦,不過我們公司好像還沒啓用過這個職位,怎麼,總裁要聘了嗎?那可是個肥缺。”
周助理原本苦成一團的黃瓜臉頓時大放異彩,黃瓜開花……
薪資待遇副經理級別,薪資待遇副經理級別……總裁,您爲什麼不早點利用我?您就放開了手,不要大意的來利用我吧,小的隨時堅守崗位,靜候利用啊啊啊。
辦公室外,小黃瓜花竄來竄去,辦公室內,寧寧雙手撐着黑色的原木辦公桌,瞪着眼前的男人,柳眉緊蹙,“我爲什麼要當你的助理,我爲什麼要在你手下打工,我又不是腦袋壞了,跟你新仇舊恨一大堆,我恨不得離你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