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好像忙完了,忠伯端着雞湯又走了進來,“小少爺,喝湯了。”
睡前非要喝一碗湯難道是香港的傳統嗎?還是僅限於秦家?盯着那油光水滑的湯碗,莫小烯掙扎的搖搖頭,堅定地道,“不喝了,這兩天我把這一年的雞湯都喝完了,忠爺爺,我要睡了。”說着,埋着腦袋進了被窩。
忠伯雙目失焦的看着手裡的湯碗,突然嗚的一聲哭了出來,小少爺不喜歡他燉的湯,嗚嗚嗚,小少爺不喜歡他燉得湯……那世界末日般的語氣,讓外人看了,還以爲發生了多大的事呢。
捧着湯碗絕望的離開客房,一出去,忠伯就撞見站在走廊的秦爺,他擦了擦眼角委屈的淚花,抽噎着道:“老爺,小少爺不喝我燉的湯!”那可憐的語氣,就像小少爺殺了我祖宗十八代似的。
秦爺嘴角一抽,擺擺手,“端去給心簾吧,她今晚吃得少。”
忠伯可憐巴巴的點點頭,轉身上了二樓。秦爺站在客房門外,盯着那扇緊閉的房門,過了好久才慢慢扭開,慢慢的走了進去。
牀上鼓成一坨的小傢伙彷彿已經睡着了,但是連頭都埋起來什麼的,會不會有窒息的可能?他慢慢走近,將被子打開一個縫,卻猛地對上被子裡,小傢伙犀利的目光。
他手一抖,被子滑落。
小烯慢慢推開被子,從牀上坐起來,冷笑着看着眼前儘管頭髮花白,卻不顯老太的精幹老人,勾了勾脣,“您就是秦爺吧,我可一直等着您。”
秦爺眯了眯眼,事實上被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用這麼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儘管是在江湖上打滾幾十年的老人,也還是有點震驚。
他沒說話,而莫小烯似乎也不準備等他說話,直接就道:“秦爺想必也聽秦先生說了報告的事,不過我可以非常肯定,我是我媽咪的兒子,如果您需要,我還可以告訴您我的親生父親是誰,而關於我長得像秦先生這件事,我想晚輩不清楚,您作爲長輩應該是清楚的,要不,您仔細想想,會不會有什麼巧合的可能?”
秦爺依舊沒說話,只是慢慢站直了身子,習慣性的居高臨下道:“小嘴倒是伶俐。”
“多謝誇獎,我想這應該多謝我的父母,我的母親曾今是位很優秀的經紀人,口齒伶俐是必備的,而我的父親是個商人,談生意最注重的,剛好也是口才,儘管他平時都很冷漠,不太愛說話。”
“你似乎很確信,他們真的是你的父母。”秦爺微微笑了一下,疏淡的口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小烯莞爾一笑,“某方面我和秦先生倒是一樣,我們都喜歡拿事實說話,我相信他那份dna報告是真實的,但我也相信四年前我所得到的報告也是真實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的關係或許可以模擬爲,我的生母是莫寧寧,我的生父是……抱歉,我不想告訴您,而我的舅舅,是秦晉衍先生,秦爺,您真的確定您的兒子只生了兩個孩子嗎?或者還有一個女兒,但是從小被送進孤兒院了,長大後,那個女兒生了一個聰明伶俐,精明能幹的兒子,而這個兒子,恰好和他的舅舅長得很像,所謂,外甥多似舅嘛。這樣我們的容貌的問題,也得到了很好的解釋,不是嗎?”
“你說的也有點道理。”秦爺淡淡的點點頭,然後又看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外走,走了一半又停下來,好心的提醒道:“不要用被子捂着頭了,這樣的睡姿並不好。”
“我知道。”小傢伙微笑着道:“不是引您進來,我平時也不喜歡這麼睡。秦爺,我希望我明天至少能打個電話給我媽咪,如果是您的兒子這麼莫名其妙的失蹤了,相信您也會很擔心,不是嗎?”
“呵呵。小嘴的確夠凌厲的。”說完,離開了房間。
反手關掉房門後,秦爺常常的舒了口氣,原本精明的眼睛突然變得有些混濁,他揉揉眉心,步履緩慢的朝自己房間走去,剛上了二樓,就聽咔嚓一聲,轉頭一看,秦心簾穿着睡衣,正一臉憔悴的看着自己。
“怎麼了?”秦爺走近,柔笑的看着自家寶貝孫女,雖然他的笑真的不是他所想象的那麼溫柔,但這個並不重要。
“爺爺,我想了又想,可能,我真的生個兒子,但是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許……夢遊的時候生的。”因爲愛好到處旅行,自然也知道有些落後地區的一些所謂的神蹟,難道自己真的被神蹟了一把?或者像電視劇那樣,中學的時候愛上了一個男人,情投意合,乾柴烈火,最後心心相映,未婚先孕,可是最後那男人不要自己,自己一氣之下遇到了意外,然後失憶了,醒來後別的都沒忘記,就是選擇性的忘掉了那個男人和自己生了個兒子這件事。“要不然,明天我去看看心理醫生,聽說失憶症患者催眠比較有效。”
看到孫女那神神叨叨的樣子,秦爺不忍的道:“別胡思亂想了,快去睡吧,或許明天一早起來,事情就解決了。”
秦心簾恐懼的搖搖頭,“萬一解決不了呢?或許哥哥是對的,我真的做錯了事,他罵我也是應該的。”果然自己突然從單身貴族,變成了已孕少婦了,人生的轉換果然是在你沒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往你絕對無法預期的方向流淌了。
被上帝戲弄什麼的,她以後再也不去教堂了!
“行了,去睡吧,別想了。”又勸了一句,秦爺已經有些無力了。
看爺爺一副神色傷懷的摸樣,秦心簾一心認爲是自己的事刺激了爺爺,頓時更堅定了明天就去找催眠師的意願,不過就算真的想起來自己生過一個兒子,她也沒什麼抱怨的,第一那個小傢伙很可愛,而且看起來很聰明,很有她的遺傳基因,第二,她去年纔在夏威夷沙灘穿着比基尼曬過太陽,但是小腹部位完全沒有妊辰紋,好感動,婦女殺手妊辰紋沒有找上她,一定是她上輩子做了很多好事的緣故。
突然又有些感謝上帝的意思了!
人啊,就是個矛盾的結構體,上加下乘高除二什麼的數理化東西,頓時成爲人生格言了。
秦心簾活脫脫的是被自家老哥罵怕了,而把她弄得神經敏感,就快自己去精神病院找牀位的彪悍大哥秦晉衍先生,現在正坐在書房內,看着那份寫滿了專業術語的檢驗報告,眉頭狠狠的蹙在一起。
剛纔他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新加坡分舵的負責任打來的,是關於被爺爺帶回來的那幾個新加坡麻煩的事,自然他也瞭解一下那個傳說把半輩子不近女色的爺爺迷得神魂顛倒的女人,但最後得出的結論卻是,爺爺對那個女人的態度,似乎不是對待女人,反而是對待晚輩,只是那女人平時生活太糜爛頹廢,私生活太不檢點,所以才被人誤會了,也被那個女人的男人給記恨上了。
或許,有什麼真的是他不知道的,爺爺最幾年爲什麼總呆在新加坡,他原本以爲是因爲洪門交給他的原因,可現在看來,一切似乎沒那麼簡單了,或許,他該找爺爺問個清楚。
但那之前,或許他該從別的地方先了解點什麼。
拿起電話,他快速的撥通了一組號碼,那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喂。”
“韓凜,到我書房來。”最瞭解老爺子的,除了韓凜應該沒有第二人選了。
韓凜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其實現在時間還不算晚,才十點過,但是連着幾天秦哥都沒去總舵,幫派的事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在操心,白天太累,好不容今晚能夠早點睡,好好補補眠,結果睡到一半被挖起來了。
幸虧他沒什麼起牀氣,而且比較懂規矩,要是換個人被上司極度奴隸後,還不給休息,一定會抓狂,最後揭竿起義,謀朝造反。
慢吞吞的穿上衣服,下了小樓,步履穩健的朝主房走去,其實他也住在秦家,只是在秦家後面的單獨小樓了,這是他當初自己爭取的,因爲離秦心簾太近了沒好事,所以在十幾年前,他就很有自知之明的申請搬走了。
路過花園的時候,韓凜如常的看到三條被關在籠子裡的藏獒正打着呼嚕,睡的正香,韓凜重重的嘆了口氣,一種自己連禽獸都不如的感覺油然而生,連畜生都能睡覺,他卻不能。
進了主房,捻熟的上了二樓,剛準備敲書房的門,就發現門沒有關,他輕輕推開,發現書房裡沒有人,皺了皺眉,右邊突然一道厲風襲來,他想都沒想,條件反射的閃身一躲,然後直直的一拳打過去,打了一半,發現對面的人是誰,立刻臨時收手,看看的一拳砸在金屬的門上,咚的一聲脆響,手骨流血的。
“秦哥。”韓凜退後半步,誠惶誠恐的開口,心裡不覺又有些懊惱,這小祖宗今天又抽什麼瘋了?他輩子搞不好真的會死在這倆兄妹手上。
“手法不錯嘛,我們也好久沒玩玩了,走,去練武房。”說着,提着運動服就往門外走。
韓凜臉都黑了,大半夜起來就是爲了陪着小祖宗練武,有沒有搞錯?他可是睡了一半被叫醒的?懷着沉痛的心情,可骨子裡的忠誠的奴性還是讓他順從的跟着去了。
練武房裡,兩人剛擺好架勢,秦晉衍就注意到韓凜的面癱臉今天看來有些不同,確切來說,有點兇狠,而實際上,韓凜的心靈也的確正在黑化,你大半夜睡不着非要把我也挖起來比武是吧,那你小子一會兒可被喊疼,公報私仇這個詞,絕對是爲此時此刻,怒氣沖天的他所準備的。
秦晉衍眼睛一眯,突然一個攻擊過去。
韓凜反應極快的躲開,然後一個掃堂腿直接過去……但秦晉衍也不是吃素的,靈活的一閃,躲開了攻擊,又一記直鉤拳過來,拳拳殺招,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