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未晞聽見他們兄弟間的打趣,那是一頭霧水。
“什麼耕田撿牛糞啊?”她拉了拉應呈玦的衣袖,表示不理解。
應呈玦表情一陣古怪,就是不肯給她解釋這個梗的由來。還是銀二最體貼人心,當場就把應呈玦生日那晚,他自己在牌桌上說的那些話講給楚未晞聽。聽完後,楚未晞只是抿嘴偷笑,應呈玦一個幽怨的眼神橫掃過來,楚未晞趕緊收起笑容。
即使嘴角的笑容收了起來,楚未晞眼裡的愉悅卻怎麼也藏不住。
應呈玦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覺得,自己做的蠢事能討她開懷,竟也值得。
求婚成功,銀家幾兄弟攜伴離開。
楚未晞這晚留宿在應家,不過還是睡在應斯里的隔壁房間。深夜,應呈玦有些心緒難平,便起牀去陽臺抽菸,他的房間就在應斯里的樓上,瞥見樓下的房間還亮着燈光,應呈玦蹙了蹙眉頭。
將一支菸抽完,他這才下樓。
先是推開楚未晞房間看了看,楚未晞橫躺在牀上,腦袋懸在牀邊,一頭烏黑的頭髮垂落在牀沿外。照她這個姿勢睡下去,明天早上必定會脖子疼。應呈玦走進屋,將她整個人抱起,調好了睡姿。
望着楚未晞指尖的鴿子蛋,應呈玦這才覺得滿足。
牀上的人呻吟一聲,可能是察覺到有人在觸碰自己,楚未晞眉心微微擰着,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應呈玦擡手摸了摸她的眉,輕聲言語:“沒事,是我。”
可能是聽出了應呈玦的聲音,楚未晞放了心,眉頭舒展開,腦袋還在應呈玦掌心中蹭了蹭,像是一隻飽足的小貓咪。
應呈玦心一軟,忍不住低頭親了親楚未晞的脣。
他不敢在楚未晞房間久留,害怕自己會忍不住。
強迫自己離開楚未晞房間,應呈玦這纔來到隔壁房間。
他也沒敲門,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應斯里果真沒有睡。
他的牀尾鋪了一塊毛茸茸的地毯,此刻,應斯里只穿了一件短袖睡衣跟小內褲,盤腿坐在地毯上。燈光懸在他的頭上,顯得他那一頭微微長的黑髮柔順發亮。
他大概是想什麼入神了,都沒注意到應呈玦進了屋。
應呈玦在他身後坐了起來,擡手將掌心放在應斯里頭上揉了兩把,這才驚動出神的小人兒。
應斯里猛仰頭,看到是爸爸,小臉上的迷茫這才消失。
“爸爸,你還沒睡?”應斯里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捏緊了自己的手板心。
應呈玦的眼神何其厲害,自然看清楚了他的小動作。“你手裡藏着什麼?”有什麼東西是害怕他看見的?兒子對自己藏着秘密,老子感到不爽。應斯里抿脣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攤開手掌。
是那塊刻着他名字的翡翠玉如意。
應呈玦心一沉,他拿起那塊玉如意,低頭問應斯里:“又在想你媽媽的事?”
“我”應斯里有些躊躇,他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爸爸,今天下午在影視城發生的事。他只是個剛滿五歲的孩子,心裡對媽媽的渴望是無比強烈的,今天突然出現的那個怪叔叔,他說的那些話,無異是勾起了應斯里的興趣。
或許,那個叔叔,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道媽媽消息的人。
但,那個叔叔,也有可能是不安好心。
見應呈玦望着那塊玉發呆,應斯里以爲是自己大半夜不睡覺,偷偷想媽媽的事情惹得他不開心,頓時便決定,還是不要告訴他那個怪叔叔的事情比較好。
“斯里,告訴爸爸,今天爸爸向美人姨求婚,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應呈玦突然這麼問,應斯里一時間答不上來。
不開心麼?
或多或少有一些吧,爸爸向美人姨求婚,那美人姨會成爲自己新媽媽的事情,是定下來了。這樣,他自己的親媽媽,就永無機會回到爸爸身邊了。在看到爸爸跟美人姨求婚的那一刻,應斯里是真的死心了,或許,真相的確就如他所想的那樣,爸爸根本就不愛自己的媽媽,自己的的確確不是他們愛的結晶,只是一個意外導致的結果。
但,看到爸爸能收穫真愛,應斯里心裡又是有些開心的。
“我沒有不開心,美人姨人挺好,她跟喬安安那樣的女人不一樣,她是真的很愛爸爸。”小孩子的感知向來準確,看見喬安安的第一面,他就很不喜歡,那個女人太愛裝了。可楚未晞就不同,她狡猾卻真實,她愛錢卻不貪婪,她喜歡爸爸,就是真的喜歡爸爸。
應斯里偶爾在街上看到一對對出行的夫妻或情侶,心裡也明白,他那樣厲害的爸爸,不該孤孤單單一個人。爸爸,該找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他爲了遷就自己,身邊常年沒有出現過女人,他也不容易。
當然,應斯里心裡什麼都明白,但他不會告訴應呈玦,總覺得這太難爲情了。
聽兒子這麼說,應呈玦總算是放心了。他就擔心兒子會牴觸這件事,從而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斯里,你快些長大吧,等你長大了,我會告訴你有關你身世的真相。”現在,他還太小了,小孩子都是敏感的,應呈玦可不想他的兒子不開心。聞言,應斯里眼裡多了些許期待,“不騙人?”
“不騙人。”
應斯里哼哼兩聲,將玉如意從應呈玦手裡奪回來,便爬上了牀。“今晚你跟我睡。”以後,我就要把你讓給美人姨了。
應呈玦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好。”
應斯里的牀有一米五,應呈玦躺在他的牀上還是有些小了。應斯里一翻身,翻到了他爸爸的懷裡,“睡吧。”應呈玦摟着應斯里,拍拍他的小腦袋。
應斯里卻怎麼也睡不着,他忽然掀開應呈玦的衣服,伸出魔抓在他胸前擰了一把。
“嘶”
敏感點被捏了,應呈玦疼得倒吸涼氣,“你幹什麼?”他聲音陡然間提高,有了怒氣。
應斯里可不是被嚇大的,他用小手輕輕地揉着爸爸的胸口,問他:“我小時候,是不是喝爸爸的奶長大的?”
應大老爺:“”囧了。
“我是男人,我沒有奶。”
趴在應呈玦肚子上的男孩撇了撇嘴,他仰頭看着爸爸的下巴,又說:“你撒謊,我那天都聽見你跟美人姨的對話了。”
“嗯?”
應呈玦好奇問:“什麼對話?”
應斯里清了清嗓子,學楚未晞的腔調來了句:“大寶貝兒讓我吃口你的奶”
應大寶貝兒滿頭黑線。
“以後不許偷聽我跟你美人姨講話。”
“切,誰讓你們不關起門來說話,偏要在樓梯間亂來,我路過,想不聽到都難。”應斯里表示,自己只是路過,自己只是不小心偷聽了一會兒,自己是個純潔的小寶寶,自己絕對不會逗趣爸爸。
應呈玦忽然一巴掌拍在應斯里屁股上,“你小子敢耍我?”應斯里人小鬼大,怎會不知道男人跟女人的區別,他就是故意的。
應斯里翻了個白眼,“有句話是對的。”
“嗯?”
“這再聰明的人一旦談起戀愛來,都成了豬腦子!”說完,應斯里麻溜地一翻身,滾動牀的另一邊,躲過了應呈玦的暴力一腳。
應呈玦仰躺着,望着天,表示很憂傷。
他家斯里長大了,越來越邪惡了,這麼邪惡的孩子,真不知道是隨了誰。
“玦爺,晚安。”腳那頭,傳來應斯里迷迷糊糊的聲音。
應呈玦靜了靜,這才說:“晚安。”他用腳撩開被子,將被子蓋住應斯里的肚皮跟屁股,這才側身躺着,閉眼入睡。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在二樓的走廊上相遇。
楚未晞看着應家父子倆,問了句:“你們兩個昨晚一起睡的?”
“你很羨慕?”應斯里有些嘚瑟。
昨晚爸爸被自己睡了,美人姨肯定傷心死了,她傷心,應斯里就感到開心。
楚未晞感到哭笑不得,她彎下腰來,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應斯里的額頭,教育道:“你都多大了,還跟爸爸一起睡?還像個沒斷奶的孩子!”
應斯里瞪她,“你都二十幾的人,不還是跟我爸爸一起睡?”
“我是他老婆啊。”楚未晞比應斯里更嘚瑟。
應呈玦聽到老婆兩個字,心裡無比滿足。他這時擡腿輕輕地踢了應斯里的小腿一腳,“滾去洗漱吃飯,不然上課要遲到了。”應斯里不滿地看了眼應呈玦,埋怨道:“有了女人忘了兒!”
聽見他一路哼哼唧唧下樓,楚未晞也覺得好笑。
“我們也下去。”楚未晞說着就轉身下樓,應呈玦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抵在牆邊,傾身吻了下去。他吻得很用力,讓楚未晞吃不消。楚未晞扶住他的一雙手臂,這纔不至於站不穩。
應呈玦親了她很久才放開,他用手指揉了揉她發紅的嘴脣,眼底很暗。“今天放學後我去接你。”接她做什麼,那自然是少兒不宜的。
楚未晞哼了哼,“哦,應總是打算包夜?”
“嗯哼。”
“包夜好說,自備房間和皮鞭,任我調教就成。”楚未晞推開她,一邊說一邊往樓下走。
應呈玦跟在她身後,盯着她露在衣服外的那截雪白脖頸,笑着應道:“要不要錄個影?我不介意出演我們楚大導演的第一部成人十八禁大作,爺友情出演,不收任何費用哦親”
應呈玦差點跌了個狗吃屎。
親你媽個頭!
當天下午四點半,應呈玦親自來學校接人。
楚未晞以爲他們會去季碩山頂的別墅,結果應總今天十分純良,只在她上車的時候抱着她啃了兩口,之後便不再亂來。楚未晞望着車外,發現他們去的路並不是季碩山,反倒開進了市區。
“我們去做什麼?”
“先吃飯,然後去買衣服。”
“買衣服?”
“嗯。”
吃了飯,應總當真帶着楚未晞去了一家門面純黑色,只寫着一個緣字的服裝店。店內的工作人員只有兩個,一個是老闆,另一個是助理。見應呈玦來,那女老闆親自迎了上來。
“應先生,好久不見。”女老闆比楚未晞高,沒有她漂亮,但渾身都流露出一股仙氣。女老闆對應總微笑,禮貌不失親切。楚未晞倒是沒從女老闆的眼裡瞧出不該有的東西來,這才放了心。
“是有好久不見,今天來,是想請你幫我愛人定做幾身衣裳。”應呈玦顯然對這位女老闆印象很好,也很尊重她,都用了請字。
他將楚未晞摟到自己懷中,介紹道:“徐姑娘,這是我愛人,姓楚。”
徐颯看了看楚未晞,眼裡笑意不深也不淺,依舊是那個仙氣十足的樣子。“楚小姐,這邊請。”她讓助理給楚未晞量身,自己卻走到應呈玦身旁,對他說:“沒想到啊,我追了應先生兩三年,應先生都不爲所動。我還以爲應先生這輩子都不打算談戀愛了。”
不知何時,應呈玦已經收起了滿眼的柔情,他側頭看了眼身旁氣質絕佳的美人,也道:“我之前也這麼以爲。”
“但是她,成了你的唯一。”徐颯自然看出應呈玦對楚未晞有多寵愛,她心裡還是有些不甘的,但她明白,應呈玦這人,認定了一個人,那就是一輩子。她得不到就是得不到,想通了,她也就放下了。
徐颯見助理給楚未晞量好了尺寸,這才問:“還沒問,應先生想給楚小姐定製什麼樣式的服裝。”
楚未晞正在欣賞徐颯設計的成衣,應呈玦目光追隨着她,輕聲說:“一件出門婚紗,一件儀式婚紗,四套婚宴禮服,另外,再定做五套適合普通宴會穿的禮服。”
徐颯在一旁聽得驚心,“應先生打算結婚了?”
應呈玦沒說話,眼睛卻盯着楚未晞捨不得眨眼。
徐颯吃驚了一會兒,這才趕緊將他的要求記錄下來。
“應先生什麼時候要?”
“自然是越快越好。”
“明白了。”
楚未晞看完了衣服,見應呈玦已經開始掏卡付定金了,這才走過來,挽着他手臂問了句:“你要給我買衣服?”
“嗯。”
楚未晞笑意加深,她捏了捏應呈玦的虎口,調皮說道:“謝謝金主了。”
應呈玦道:“跪恩吧!”
楚未晞哼了一聲,“想得美!”
應呈玦也不惱,他想着楚未晞剛纔看了許久的衣服,便問:“有喜歡的衣服麼?”
楚未晞則問:“那些衣服我也可以買嗎?不是別人定做的嗎?”
徐颯這才說:“左邊那排都是可以出售的,右邊那排纔是有主的。”
瞭解情況後,楚未晞這才指着左邊那排衣服說:“那件藍色漸變紫色的抹胸禮服,我喜歡。”
“那就買!”
“好。”
應呈玦付了錢,徐颯親自給楚未晞調整了尺寸,這纔將衣服打包遞到她手上。“恭喜你,楚小姐。”徐颯這般說。
楚未晞有些詫異,但也沒多嘴。
她提着衣服跟應呈玦走出服裝店,坐進車內,她這才說:“剛纔徐姑娘恭喜我什麼?”
應呈玦自戀地說:“恭喜你勾搭上了奉城最有錢的男人。”
“切!”
車子開進市中心一片名叫一品居的頂級住宅小區,楚未晞知道這裡,因爲這的房子很貴,一平方要十多萬。她跟着應呈玦走進電梯,心裡腹誹不停,這萬惡的資本主義家,窮人一輩子買不起一棟房,他倒好,遍地都是房產。
兩百多平米的套房裡,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楚未晞打開臥室門,對着滿室的粉嫩色彩抽了抽嘴角。“沒看出來,你還好這口。”
應呈玦單手撐着門框,站在她身後,從前面看上去,他像是擁着她一樣。
“這是送給你的。”
楚未晞皺皺眉,“送我房子做什麼?”
“難道你還打算一直住在小姨家?”
楚未晞並不打算長期住在小姨家,但是,這並不代表她需要應呈玦給她買啊,“我自己有錢。”她伸出兩根手指,“兩個多億耶!”
“哇!好多哦,那你包養我吧,小富婆。”應呈玦誇張的叫了一聲,眼裡佈滿了促狹笑意。
楚未晞小臉一紅,真是丟臉,竟然在應呈玦面前炫耀錢多,那不是自取其辱麼。
“別多想,你人都是我的,我送你東西,你必須要。”
楚未晞冷哼,“你倒是霸道。”
“未晞,無論如何,你都要時刻記着,你是我應呈玦的人。”他捏了捏楚未晞細嫩的臉頰,癡癡地說:“你是我的,你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拋下我。”
楚未晞打掉他的手,覺得他神經兮兮的,“你是不是被誰傷害過?有被害妄想症還是怎麼的?我幾時說過要離開你了?玦老大,少看點電視劇,少想些有的沒的,多賺錢纔是硬道理。”
應呈玦眯着眼睛,他看着她轉身去了客廳,心裡忽然有些發悶。也不知怎麼回事,近來幾個晚上,他總是會在夢裡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越走越遠,每一步,都那樣決絕。
他不知道那是誰的記憶,是幻想的還是真實的,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可是他忽視不了,在夢裡自己望着那女人漸遠的背影時,心有多痛,他好幾次想開口挽留她,可嘴上像是貼了封條,發不出聲。
他被那種恐慌感折磨得要生病了,他現在每次看到楚未晞轉身離開,心就會悶得慌。
沒聽見應呈玦的腳步聲,楚未晞回頭看了看,見他還站在臥室門口發呆,忙喊道:“快過來,今晚有我小姨的綜藝節目,我們一起看。”
應呈玦點點頭,跟了上來。
楚未晞專心看綜藝,他則低頭看楚未晞,滿室溫情脈脈。
七月二十二號,李星洲與季梧桐的婚禮,如期舉行。
婚禮自然盛大,到場的來賓個個身份不俗,來自五湖四海。較之訂婚典禮,婚禮這天,客人就多了許多。應呈玦今天沒有來,他上次來參加李星洲的訂婚典禮,已是給足了面子。
不過這次,他人未到,卻是託人送了結婚禮物。
楚未晞是陪同蘇絮一起來參加婚禮的,她站在宴廳門口,掃了眼密密麻麻的來賓,看到了不少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明星和政腕。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受邀前來的媒體朋友。
蘇絮所到之處,便是媒體簇擁之地。
楚未晞見媒體朋友忙着採訪她,她便趁機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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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穿的正是那日在徐颯店裡買的漸變紫色抹胸禮服,紫色素來挑人皮膚,她皮膚白皙粉嫩,穿着紫色禮服,倒很是可人。楚未晞拿了杯香檳慢慢地品嚐,沒怎麼言語,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就引來了許多男男女女的注視。
銀大跟銀五一同出席了婚禮,兄弟倆瞧見了楚未晞,自然是要過來打聲招呼的。
三個人湊在一起,有說有笑。
原本有想來搭訕楚未晞的男士,在見到楚未晞竟然跟亞龍國際的總經理談笑風生時,頓時止了腳步。看來,這女人身份不簡單。三個人沒聊多久,銀大跟銀五就先後離開了。
楚未晞喝完了一杯香檳,不打算再喝。
隔壁的宴廳佈置成夢幻的藍色海洋,無數吊燈垂落而下,一派奢華。這個宴廳,是待會兒要舉行婚禮的地方,她找了張椅子坐下,百無聊奈的玩起了遊戲。
“小姐,又見面了。”這聲音,是個男人的,聽上去有些不正經。
楚未晞擡起頭,瞬間就怔住了。
那一頭鉑金色短髮,那一雙蔚藍色的眼睛,此人,不正是上次在學校外見到的陌生人?楚未晞眼裡瞬間多了戒備之意,風宓陽卻不在意,他在楚未晞身旁坐下,順手從服務員的托盤裡取了一杯紅酒,遞到楚未晞面前:“認識一下,我叫阿陽。”
楚未晞望着那杯紅酒,目光裡有了抗拒之意。
“怎麼,擔心我下藥?”風宓陽笑了笑,仰頭嚐了一口紅酒,這纔對楚未晞說:“你看,我喝了。”
楚未晞知道風宓陽是誤會了,這才解釋道:“先生誤會了,不是我懷疑你用心不良。”
“哦,那是爲什麼?”
“我不愛喝紅酒。”楚未晞應道。
風宓陽轉了轉兩隻手中的酒杯,又說:“美人都愛鮮花美酒,這紅酒年份已久,味道醇厚,不嚐嚐,真是可惜了。”見楚未晞不爲所動,風宓陽這才問:“小姐爲什麼不喜歡喝紅酒?”
楚未晞盯着那殷紅似血的酒液,輕聲說:“紅酒像血,只有野獸才愛飲血。”
倏然,風宓陽搖晃杯身的右手停下了動作。
他偏過頭,用深邃的目光打量着楚未晞,眼裡似有一些懷疑跟猜忌,又有些許疑惑。
“你怎麼了?”楚未晞見到風宓陽這反應,有些詫異,“我說錯話了?”
風宓陽放下酒杯,微微搖頭。“是我失禮了。”他淺抿了一口咖啡黃色的酒液,語氣惆悵地說道:“我唯一的朋友,跟你說過一樣的話。”
楚未晞下意識問:“什麼話?”
“紅酒像血,只有野獸才愛飲血。”他沒說完,這句話的完整版本是:紅酒像血,只有野獸才愛飲血,也只有野獸,纔會互相殘殺。
他的朋友不愛喝紅酒,也不愛見血,可她的一生,見過的血液,比喝過的水多。
楚未晞倒是笑了,“那倒有緣。”
風宓陽嘆了口氣,“是有緣,就連名字和眼睛,都如此相似。”風宓陽這話說的很輕,周圍很鬧,楚未晞並未聽清。不過,她沒在這男人身上察覺到不懷好意,便也放下心來。
遠處有人朝楚未晞走了過來,風宓陽突然站起了身子,對楚未晞說:“有人找你了,我先走了。”
楚未晞望着風宓陽迅速離開,再轉身,身旁的椅子上,赫然坐着一個男人。一身淺色夏季西裝,配上那張矜貴好看的臉,顯得貴氣十足。那人伸手拍了拍楚未晞的腦袋,笑着說:“未晞,你今天真好看。”
楚未晞望着男人,漸漸地,眼裡也染上了笑意。“大哥,你也來了?”是了,楚白是楚氏未來的接班人,他會認識李星洲,倒不奇怪。
楚白點點頭,兄妹倆許久不見,在他市再見,都有些感慨。
“最近過得好麼?”
“我挺好的,倒是你,我看你前段時間心事重重,還挺擔心的。”
楚白微微一笑,收回了放在楚未晞頭上的手。“我沒事。”他看上去,像是真的沒事了。注意到楚未晞左手中指上的藍色鴿子蛋,楚白眯了眯眼睛,“你談戀愛了?”
楚未晞沒打算瞞着楚白,便點了頭。“嗯,他跟我求婚了。”
楚白有些擔心她再度遇人不淑,忍不住問:“對方是怎樣的人?”
“是個很好的人。年齡跟你差不多,一直未婚,但是有個兒子。我們的事已經獲得了他兒子的認同。”知道楚白在擔心什麼,楚未晞心裡暖暖的,她望着楚白,認真說道:“這一次,我不會看錯人。”
楚白有些愕然,不是因爲楚未晞的話,而是被她那堅定的眼神所勾動。
看來,未晞這次是真的遇到了良人。
“找個時間,一起吃個飯怎麼樣?”
“好。”
“不過這次不行,我晚上就要回去了。”
“這麼趕時間?”
楚白嗯了聲,他望着自己的妹妹,曾經跟裴岑安在一起時,未晞總是不開心,現在的她,滿臉都洋溢着幸福,做哥哥的看到妹妹幸福,倒也放心了。楚白想到家裡那些事,猶豫着該不該告訴楚未晞。
楚未晞還是瞭解這個哥哥的,見他露出那副沉思的神色,主動開口問道:“哥,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跟我說?”
“什麼都瞞不過你。”
楚白笑得有些無奈。
楚未晞聳聳肩,“是你對我沒有防備,所以我才猜得到你的心思。”
“你說的有理。”楚白摸了摸手腕上的腕錶,這才說:“後天是爸爸五十六歲的生日,這次生日他要大辦。你有空的話,就回家一趟吧,你離開湯城後,他一直都有關注你的消息。有一次在外面撞見裴岑安,他還朝他揮了幾拳”楚白見楚未晞沉默下來,也知道,楚未晞心裡是埋怨楚平輝的。
他嘆了口氣,只說:“你們到底是父女,你如果能回去,我想,他還是很開心的。”
“再說吧。”
楚未晞顯然不想繼續說這個話題。
楚白也見好就收,話已帶到,未晞願不願意回家去看看,這是不能強求的。
不一會兒,蘇絮終於擺脫了媒體跟朋友的關心,來到了楚未晞身旁。楚白不是第一次見蘇絮,再次見到她,他也跟着楚未晞喊了聲小姨。蘇絮知道這小子對楚未晞還算有幾分情,倒是沒有擺譜,但態度並不活絡。
楚白也不介意。
三個人坐在一桌,很快,所有來賓都從隔壁宴廳來到婚宴現場,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婚禮儀式正式開始,季梧桐在她爸爸的陪伴下,邁過長長的地毯,從蘇絮的身旁,走到了李星洲的身旁。李星洲在握住季梧桐的手,兩個人說了誓言,便開始交換戒指。
李星洲拿起戒指,在給季梧桐戴戒指的那一刻,忽然扭頭在人羣中掃了一眼。正巧,蘇絮藉故去洗手間,已經起身離開了,李星洲只看看到了蘇絮的背影。她高挑纖細的身影,無端籠罩着一股落寞。
說不在意,說拿得起放下,真到了這一刻,蘇絮還是心碎了。
李星洲心顫了顫,那一瞬間,他想起了什麼,有沒有遲疑或後悔,沒有人知道。
蘇絮進了洗手間,她望着鏡片裡面自己那張精緻嫵媚的臉,沒有言語。
忽然,一塊白色乾淨的手帕遞到了蘇絮眼前。
蘇絮朦朧的視線分辨清楚那是一張手帕後,這才扭頭望過去。
“擦擦眼淚,躲起來哭,是要祭奠你那死去的愛情?”這人說話實在是欠揍。蘇絮拽過手帕擦了擦眼睛,終於看清了人臉,那美麗漂亮的臉上,一雙蔚藍色眸子鄙夷地凝視着她,彷彿她是個小丑,是個笑話。
蘇絮該怕他的,但她現在正傷心着,倒沒那麼怕了。
風宓陽伸出手,捏着蘇絮的下巴,左右瞧了瞧,末了,來了句:“妝花了,醜。”
蘇絮一把拍掉他的手,“會不會說話!”
風宓陽甩甩手,陰陽怪氣地說:“恨他麼?要不,你給我錢,我去幫你把他給殺了,保證做得乾乾淨淨,一點痕跡也不留。”
蘇絮決定不搭理這個瘋子,轉身就走了。
“忘了說。”風宓陽快步走到蘇絮身旁,他伸出右手,用手指彈了彈蘇絮的胸,“你胸貼露出來了。”
蘇絮低頭一看,果然,大概是最近人瘦了點兒,禮服有些大,膚色的胸貼真的露出來了。
她有些囧,被風宓陽這一鬧,她都沒心情傷心了。
題外話
八千字,直接一張更新了,我這裡斷電了,電腦都開不了了,所以這兩天更新時間都不太準確,見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