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被秘書們圍觀,楚未晞趕緊鑽進了辦公室。
應呈玦掃了眼秘書裡的男男女女,對上他的視線,幾個人趕緊低下頭去,認真工作起來。距離中午下班還有二十幾分鍾,整個秘書室的人都不敢提前下班,只能老老實實的等到點了再走。
將門關了起來,應呈玦掃了眼正在擺餐盤的楚未晞,他掃了眼桌上的菜,有些詫異。“這菜…”看上去,不是家裡的廚子做的,但以他對楚未晞的瞭解,楚未晞應該做不出來這麼好看的菜色。
楚未晞看出應呈玦的疑惑,朝他眨了幾下眼睛,故作神秘一笑,讓他猜猜這菜是誰做的。
不是廚子做的,也不是楚未晞能做得出來的,應呈玦絞盡腦汁,想到了一個人。“嗯…劉管家?”
楚未晞頓時垮了一張美麗的臉蛋,“你連劉管家都想到,就沒想到過我?”她忍不住朝他翻白眼,這種被鄙視的感覺可真不舒服。
應呈玦真的挺驚訝,“你說,這都是你做的?”
“怎麼,我就不能做?”
“…”應呈玦還能說什麼呢?
他拿起筷子,先嚐了一口她做的糖醋魚,味道的確不錯,但還是比不上他自己弄的。不過,楚未晞的廚藝能將菜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值得表揚了。
“很好吃。”他點點頭,又夾了其他的菜吃了幾口。
楚未晞給自己盛了一碗飯,挨着應呈玦坐下,也埋頭吃了起來。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都不太愛說話,應呈玦很給楚未晞面子,將三個菜一個湯,全部掃進了腹中。楚未晞只吃了一碗,就走到他的辦公椅上坐下,然後從自己帶來的包裡掏出婚宴請帖,用鋼筆書寫起來。
應呈玦將餐盤收進食盒,一擡頭,看見她認真寫字的樣子,有些癡迷。
“我們一起寫?”
“不了,你工作忙,我來寫就好。等我寫好了,你跟我一起簽名就行。”
應呈玦想了想,點了頭,“那你寫,我也工作。”他搬了張椅子坐在她的身側,一個人寫請帖,一個人辦公,溫情脈脈的氣氛很讓人心安。
楚未晞忽然問:“除了銀家兄弟,你還有親人麼?”
“還有我父輩的叔叔,都在國外。”
“那得給他們發請帖。”
“嗯,你寫好,到時候我讓人寄給他們。”
“好的。”
楚未晞又低頭寫了起來,倒是應呈玦想到了一個事,問他:“你給你大哥準備了請帖沒?”
楚未晞寫字的動作靜了靜,她偏頭望着窗外,有些猶豫不決。
“他會來麼?”
“他來不來,你都準備着送過去,該我們做到的禮數也不能少。”知道楚未晞在猶豫什麼,應呈玦也不明說,只是摸了摸她的頭髮,給她安慰。楚未晞偏着腦袋來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
“你說的是,我這就寫。”
“嗯。”
“還有你爸的請帖可別忘了。”
“哼。”
應呈玦想了想,又說:“乾脆這樣,我將手頭工作騰一騰,抽個空,咱倆親自去趟湯城,去見一見你的父親。”都要娶人家女兒了,卻沒有正兒八經見過岳父,怎麼都說不過去。
楚未晞心裡發暖,她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成。”
已經到中午下班時間了,外面秘書室只留下一個值班的秘書,其他人都去吃飯了。整棟樓,除了會議室,就只有一個秘書辦公室和應呈玦的辦公室,現在人走的都差不多,這層樓便特別安靜。
楚未晞有些不適應這份安靜,便跟應呈玦說:“放歌聽吧。”
“好。”
應呈玦沒有上班聽歌的習慣,他這人也不愛聽歌,就問她:“想聽什麼歌?”
“隨便什麼都行。”
應呈玦打開聽歌的網站,隨便點了一個歌單。
第一首歌是男生唱的,開頭說了兩句什麼,這才響起歌聲。楚未晞本來沒注意,可當幾句歌詞蹦進她耳朵裡,她終於擡起了頭。
“什麼歌?”她問。
應呈玦打開網頁掃了一眼,然後說:“遇見。”
“誰唱的?”
“孫燕姿。”
楚未晞點點頭,又聽見應呈玦問:“知道她是誰麼?”
楚未晞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知道的。”雖然她失憶過,但這一年多裡,她也瞭解過一些娛樂圈的事,孫燕姿是誰,她還是知道的。
“好聽麼?”
“挺好聽的。”
正巧,歌詞唱到:
陰天,傍晚,車窗外;
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愛要拐幾個彎纔來;
楚未晞忽然跟着開口唱到:“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應呈玦突然說:“就在你身邊。”
楚未晞:“…”
她愣了愣,這才明白,應呈玦是在回答她的歌詞。
“你偏偏頭,就能靠着我的肩膀了,這不是挺近的麼?”應呈玦搖頭失笑,楚未晞聞言,真的將腦袋靠了過去。“好奇怪,我之前並沒有聽過這首歌耶,但又覺得挺熟悉的。”
應呈玦知道,她感到熟悉,或許是源於風未晞的記憶。
“可能無意聽過吧。”
“也許吧。”
兩個人膩膩歪歪的,外面太陽越來越大,楚未晞擡頭看了眼瓦藍的天空,又準備低頭寫請帖,她剛準備低下頭,突然,有一道刺眼的光射了進來。楚未晞眨了眨眼睛,又看不到了。
她扭頭想問應呈玦有沒有看見,結果剛一扭頭,就看到落在應呈玦腦袋上的一個紅點。
楚未晞盯着那紅點看了幾秒,應呈玦察覺到她在看自己,擡頭問了句:“你看什麼?”
楚未晞表情猛地變了,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飛快站起身抱住應呈玦,動作之快,都帶倒了身後的椅子。
哐當——
是什麼東西急速打碎玻璃,整塊玻璃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應呈玦看着楚未晞朝自己撲來,耳旁是玻璃破碎的聲音,那一瞬間,他的心也像玻璃那樣,碎了。身子被楚未晞緊緊地摟住,應呈玦微微睜大眼睛,擡起頭來看着臉色慘白的楚未晞,眼眶有些紅,也有些震驚。“爲…”爲什麼?
“…”
楚未晞長呼了一口氣,開口說:“還好,你沒事…”她話沒說完,就有血從她嘴角溢了出來,跟着,就疼暈過去了。
“未晞!”
嘶聲裂肺的喊聲,聽了就讓人感到悲愴心悸。
應呈玦終於回過神來,抱住楚未晞就往辦公室外跑。秘書被裡面的喊聲嚇了一跳,剛要起身去詢問,就看見辦公室門被打開,然後,他們一貫冷靜的應總,就抱着後背流血的應太太,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張秘書,打電話給醫院!”應呈玦吼完,抱着楚未晞衝進了電梯。
張秘書傻了半晌,這才趕緊聯繫應呈玦名下的森蘭醫院,命令他們做好搶救準備,隨時待命。
與亞龍國際隔着六百多米距離遙遙相望的另一棟大廈的某一間屋子裡,有個人正在一邊嚼口香糖,一邊收起狙擊槍,嘴裡還唸唸有詞:“就知道你又要捨命相救,幸虧我故意放了水。我也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你都爲他捨命了,任她杜慕唯再怎麼作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瞧,他多善良。
風宓陽將槍裝進包裡,他拎着包,瀟灑下樓。
應呈玦的車子直衝橫撞,等他全速趕到森蘭醫院時,距離楚未晞中槍,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她身上的裙子全都被血染紅了,臉卻白得像是石灰,應呈玦抱着她下車,竟有種自己抱着一具屍體的錯覺。
“應總,請將這位小姐交給我。”院長想要接過楚未晞,應呈玦卻害怕這一鬆手,就再也抱不到她了,怎麼也不肯鬆開。
院長急得不行,又怕耽擱楚未晞的搶救時間,最後幾乎是將楚未晞從應呈玦懷裡搶過來的。
一羣人推着渾身是血的楚未晞進了搶救室,應呈玦慌亂地跟上去,他看着那亮起紅燈的手術室,終於撐不住,順着牆壁滑落下去,蹲在地上,抱着頭,像個囚徒。
手術還沒結束,銀家兄弟,除了銀四都到了現場。
應斯里聽到說有人找他時,他是驚訝的。等他來到校門口,看到來人面貌時,更驚訝了。“銀四叔,你怎麼來了?”
那穿着一身灰色西裝,站在陽光下,渾身散發着冷漠的男人,不是銀四又是誰?
“楚未晞受傷了,生命垂危。”
應斯里臉一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上銀四的車子的。
銀四開着車,偶爾偏頭看一眼身旁的孩子,眼神很複雜。這些年,別人都不知道應斯里的真實身份,但他卻是知道的。起初只是懷疑,後來應斯里漸漸長大,看着他那跟應呈玦越來越像的面貌,他心裡終於確信了。
這世上,有資格有機會跟應呈玦生孩子的人,只有她一個。
如果銀二說的是真的,如果楚未晞真是風未晞的再生,那他有義務也有責任帶應斯里去見她一面。他已經做好了,這是見她最後一面的機會。
------題外話------
別懷疑阿陽是個神經病,他就是個神經病,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他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