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晚有些不明所以,“……什麼報紙?”
秦越將手機往儀表盤上一丟,兩根手指按着自己的嘴角,“我媽剛打電.話給我,好像我們上報了,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知道我不看這些東西。舒愨鵡琻”秦越認識的中文字,屈指可數。
夢晚見他說的也不是那麼嚴重,心想着,應該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小新聞,畢竟自己和陸錦承已經簽字離婚,沒準就是陸家那邊放出的消息。
她沒有太放在心上,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先去民政局,路過報亭的時候,我下車買一份,時間來不及了,不知道這個時候會不會遇上堵車。”
秦越看着時間的確是不多了,而且他還不認識路,又調好了導航,這纔跟着導航走鈿。
他們運氣還算是不錯,並沒有遇到堵車,不過一路上,卻沒有經過什麼報亭,夢晚只想着在9點之前趕到民政局,結果說的買報紙的事情,也就拋之腦後了。
陸錦承的陰晴不定,她是深刻體會過的,好不容易等到了他簽訂離婚協議,現在只要過了民政局這一關,離婚的事情,才能夠真的敲定,她不想再旁生枝節。
所以,寧可她自己早到,她也不想再給他爲難自己的機會匝。
結果,都是真的挺爭氣的,秦越的車子到了民政局的時候,正好是8:55分。
“時間剛好。”
秦越伸手,輕輕彈了彈導航儀,勾脣,“寶貝兒,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夢晚搖頭,“你進去不好,就在外面等我吧,簽了字我就出來。不過小煜那邊暫時不要聯繫他,我想等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下午再回家,明天我就準備回美國,今天我外婆在家裡,我想陪陪她。”
她說完,就伸手去推開車門,秦越卻忽然拉住了她。
“嗯?”
她側了側臉,看向秦越。
“……咳,那個晚晚,有件事情……”
男人吞吞吐吐的樣子,實在是少見,夢晚瞭解秦越的脾氣,他對自己說話,什麼時候還會這樣扭扭捏捏的?心中更是詫異,“怎麼了?有事就直說。”
“算了,你還是先進去簽字吧,等你出來,我送你回去的時候再說。”
他是想說小煜的問題,夢晚還不知道小煜已經知道了陸錦承的身份,現在她這麼和陸錦承一離婚,然後直接帶着小煜回美國,這的確是他最想要的結果,但是他覺得,小煜的情況,還是需要和夢晚說一下,那個孩子,別看他還小,思想卻很成熟,他可不想將來的日子,還會再出什麼岔子。
夢晚想着時間也差不多了,並沒有和秦越再多說什麼,直接下了車。
進了民政局,她發現陸錦承還沒到,看了一眼時間,8:59分,距離9點還有一分鐘,她耐着性子,坐在了長凳上面,就擡着手腕,盯着手錶的指針,一圈一圈的走着,9點一到,耳邊就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夢晚一擡頭,正好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從不遠處走來。
夢晚站起身來,陸錦承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下面是一條黑色的褲子,最最簡單和普通的色彩,卻是被這個男人穿出一種獨特的氣場。
夢晚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多花癡的女人,可是她對穿白襯衫的男人,真是沒有多少的抵抗力,陸錦承的身材比例又非常地完美,她就這麼看着他朝着自己走來,長廊邊上都是一扇扇窗戶,這會兒開着窗,有陽光灑進來,正好落在了男人的身上,彷彿是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芒。
她的呼吸下意識地頓了頓,只覺得好似有什麼東西,順着自己的五臟六腑慢慢地滲透進去,到了心尖上,然後砰然一動。
——這個男人,真是有着讓女性神魂顛倒的魅力。
她被自己的這種念頭嚇了一跳,可還沒有來得及去分辨那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陸錦承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夢晚嚥了嚥唾液,身子下意識地往後倒退了一步,爲了不讓人看出她的異樣,她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別開視線,“陸少,正好9點,我們進去簽字吧。”
長廊的盡頭,就是離婚登記的辦公室。
陸錦承看了她一眼,男人的眸光有些深沉,他什麼話都沒有說,越過了夢晚,就朝着辦公室走去。
籤個字,也不過就是幾分鐘的時間,離婚協議早就已經簽好了,律師那邊也都已經辦好了手續,其實夢晚當初讓譚章草擬的離婚協議並沒有任何過分的要求,本來就是商業聯姻的婚姻,現在是她主動要離婚,她也帶不走什麼東西,她當然也不需要什麼,加上陸錦承並不知道她還有一個孩子,他們就是沒有任何的財產,孩子的糾紛,順順利利地簽了字,等着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給他們的證書上敲了印。
…………
兩人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陸錦承走在前面,夢晚跟在後面。
這個時間,民政局登記離婚的人還挺多的,陸錦承畢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他並沒有在裡面待太久,字一簽完就快速走出了民政局。
夢晚看着自己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很多,經過的,總是多看她幾眼,她想起秦越之前說的報道,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從包裡取出了一副墨鏡,戴上,隨着陸錦承一起,走出了民政局。
她戴着墨鏡,低着頭往前走,不想一走到門口,就撞在了前面的肉牆上,夢晚只覺得額頭一疼,下意識地站住了腳,她擡起頭來,陸錦承已經轉過身來,男人比她高出一個半頭,這會兒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
夢晚隔着鏡片,看着男人的薄脣,一張一合,逸出冷靜又寡淡的嗓音,甚至還帶着幾分嘲諷,“衡小姐,現在你終於和我如願以償的離婚,有什麼感想麼?”
“…………”
“以後你和我陸錦承就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當然,我知道你和秦越已經迫不及待了,不過出於我這個‘前夫’的一點責任,我還是需要提醒你一句。”
男人頎長的身軀陡然逼近她一步,那灼熱的氣息,越發肆意地逼近她,夢晚下意識地屏息,又聽到他繼續說:“再忍不住,也別在我的眼皮底下亂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報道,把我陸錦承和你還有那個秦家的私生子掛鉤在一起,如果再有下一次,衡夢晚,你別怪我對不起你父親的公司。”
“……陸錦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和你離婚,我已經說過了,和秦越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
陸錦承冷笑一聲,眸光冷峻,譏諷,“衡小姐,你真應該回去好好看看報紙。不過我也很感激你,因爲你和秦越上演的那一幕,導致現在我們離婚,外界似乎把你定義爲了一個婚內出.gui的放.dang女人。當然這一切,也都是你自己找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一會兒應該會有不少的記者到場,你的小情.人,記得通知他一聲,讓他好好守着你,別到時候被問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夢晚心尖一顫,她就算再遲鈍,這會兒大概也明白了一點。
&nb琝鉬sp;剛剛秦越說的報紙的問題,大概和陸錦承現在說的這個,是同一件事,只是她真不知道報紙上是什麼內容。
她抿了抿脣,剛要說什麼,民政局門口忽然一起出現了好幾輛黑色的麪包車,車門刷刷打開,有數十個扛着攝像機,揹着單反的記者衝出來,她和陸錦承就站在民政局門口,那麼顯然的位置,那幾個記者一眼就看到了,頓時像是獵人看到了心儀已久的獵物似的,興奮地衝上來。
“……陸少,陸少,請問今天你是和你的妻子來民政局辦離婚手續的麼?”
攝像頭齊刷刷對準了陸錦承和夢晚,那單反的鏡頭忽遠忽近,快門咔嚓咔嚓的聲音,伴隨着一陣陣刺目的光,幸虧夢晚帶着墨鏡,不過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讓夢晚有些呆愣住,墨鏡下面的瞳仁,閃過一絲慌亂。
陸錦承倒是一臉淡然的樣子,能夠撐得起大場面的男人,如此局面,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多大的事,何況上午他看到了那則報道,就已經預料到,今天必定會有這麼一出。
而他,也並沒有排斥。
否則,以他的手段,想要控制一些狗仔八卦,那也不過就是彈彈手指那麼簡單的事情。
“如你們所見的這樣,何必又多此一問。”
男人的雙手緩緩插.入西褲口袋,俊眉一挑,出乎意料的配合。
在這個b市,誰不知道陸錦承是個怎麼樣的男人?陸氏最高的掌權人,陸家一脈單傳的繼承人,他的頭頂,有着一個金光閃閃的皇冠,是誰都不能觸碰的。
他的脾氣並不算多好,所以有關於他的報道,並不是這些人想寫,就能寫的,沒有他的允許,不管是哪家報社,都不敢輕易發表關於他陸錦承的新聞,也因此,他的桃.色花邊並不多,不過之前在美國機場是一個例外,而今天在這個民政局——更是一個例外。
這些記者,都是人精,這會兒誰會看不出來,陸錦承是默認了他們的採訪,一個個恨不得將話筒都直接堵到他的面前,有人嘴快,馬上就接着問——
“陸少,之前在美國機場,有人看到你和衡小姐一起登機的畫面,爲什麼一轉眼,你們就離婚了?”
如此尖銳的問題,陸錦承也不過是笑了一聲,男人低沉的嗓音透着幾分漫不經心,“我以爲你們這麼聰明,應該早就已經知道了原因,還來問我?”
“…………”
記者被噎了一句,一時問不出話來,馬上就有人看到了陸錦承身後的夢晚,矛頭頓時就對準了她。
“衡小姐,之前就聽說,你一直都生活在美國,這次回來,就是爲了離婚而來的,是麼?”
夢晚脣角一抿,擰着眉頭,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心頭多少是有些混亂的,當然也不指望陸錦承會幫自己,剛剛記者提的兩個問題,他都四兩撥千斤的反擊回去,她可不是笨蛋,聽得出來,這個男人就是有意無意地在將這個燙手山芋踢到自己的身上。
“……衡小姐怎麼不回答?昨天有人拍到你和秦家的秦越當衆接.吻,這是不是就是你要和陸少離婚的原因?”
“衡小姐,衆所周知,秦越一直都是生活在國外的,那麼這些年,是不是你們其實早就已經暗渡陳倉?”
“聽說衡小姐還懷孕了是麼?孩子是秦越的麼?”
“衡小姐,今天你過來和陸少離婚,秦越知道麼?”
“當年衡小姐你以蔣家二千金的身份嫁進陸家,b市的人都知道,蔣家和陸家是商業聯姻,那麼這些年來,你和陸少,是不是真的毫無感情?”
記者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到了最後,簡直不堪入耳——
“衡小姐,你以蔣家二千金的身份,做了陸太太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爲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選擇離婚?是不是因爲前段時間,秦家秦老爺突然進了醫院,而現在秦越又是被秦家所認定的兒子,所以你纔敢這麼大膽地提出離婚,選擇另一塊跳板?”
“衡小姐,你母親當年做了婚姻的小三,而你到現在都還是姓橫,秦越雖然已經改姓了秦,但是他的母親當年也是婚姻的小三,是不是就是因爲這個理由,所以你纔會覺得,秦越更適合你?”
“…………”
“衡小姐,看着鏡頭回答一下吧,你沉默,是不是代表你默認了這一切?”
…………
如果說,一開始夢晚面對這些記者和鏡頭,夢晚還有些慌亂的話,那麼這一刻,她剩下的,全部都是熊熊怒火!
這些記者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兇殘,她的確是可以無視這些人對於自己的侮辱,但是她的母親,她不允許任何這樣肆無忌憚地去抹黑。
哪怕當年,她的母親的的確確是婚姻的小三,可是有哪個做孩子的,能夠讓這些人當着自己的面子,這麼說?
她捏緊了身側的雙手,片刻之後,才伸手,直接取下了臉上的墨鏡,清秀的臉上,透出幾分冷然,女人的身材雖是嬌小,可是身上,卻分明有一股很是獨特的氣場。
她攥緊了手中的墨鏡,烏沉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剛剛說到“小三”問題的那個記者,在衆人等着她如何回答這樣羞恥難堪的問題的時候,她卻忽然擡腿,朝着那個記者走去。
“…………”
大概誰都沒有想到,夢晚會來這麼一出,原本還混亂的場面,一瞬間,所有的人聲都消弭,只剩下了快門咔嚓咔嚓的聲音,陸錦承就站在一旁,男人一臉深沉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他沒有走,也沒有阻止這些記者提出如此尖銳的問題,換句話說,他等於是在默認。
他的確是有幾分情緒在裡面,他以爲這個女人,面對這樣難堪的場面,肯定也是想辦法掉頭就走,卻不想她竟直接取下了墨鏡,朝着那個記者走去。
…………
夢晚站在記者面前,伸手,纖細蔥白的手指伸過去,捏住了那人胸前的工作證,長長的睫毛平靜地垂下,她只掃了一眼那人的工作證,紅脣微微一勾,女聲緩慢,卻又冰冷,“——你把剛剛的話再重複一次,你罵誰是小三?”
那雙一貫澄澈的眸子深處,這會兒有碎冰浮動着,冷然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