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他那對任性的父母手牽着手到花園裡逛了逛,又雙雙在書房裡泡了半個小時,再之後,他們纔將他召喚到身前。
沈言面色平靜地說道,“我們今天已經很累了,不想聽到壞消息,你有什麼事,明天再跟我們談吧。”
沈錦騏臉色一黑,原本已經準備好的說辭,全部又咽了回去。
“好了,乖兒子,早點睡吧。”紀雲卿笑呵呵地拍了拍的肩膀,“我跟你爸爸也要去休息了。”
次日,吃完早餐,沈錦騏還沒來得及開口,他那個任性的母親已經笑眯眯地說道,“老三,今天我要跟你爸爸去一趟帝都,大概三天後纔回來,你跟你二姐在家裡,要乖乖的啊,如果給我惹了麻煩,小心我回來揍你喲。”
沈錦騏臉色黑得像鍋底,嘴角連連抽搐,“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紀雲卿依舊笑眯眯,“在我們心裡,你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孩子,你說對吧,老公?”
沈言非常配合地點了點頭,“說得沒錯。錦騏,不許惹事,思齊,看好他。”
沈思齊憋住笑,鄭重地點頭,“知道了,爸。”
沈錦騏有種被雷劈了的感覺,半晌,說道,“爸,關於我想向你們坦白的事情……”
“那件事等我們回來之後再談,不要拿壞消息影響我們的心情。”
“……”沈錦騏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到天台上面去靜一靜。
三天過去了,沈言夫婦從帝都歸來。
當天晚上,夫妻倆主動將沈錦騏召喚到書房。
沈言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坐到對面的沙發上,說道,“你想跟我們坦白什麼?”
經過這幾天的磋磨,沈錦騏已經對真相暴露沒有絲毫的忐忑,反而有種放下一塊大石的輕鬆感。
他一臉鄭重地說道,“爸,媽,請你們先做好心理準備,我要說的事跟我和莫可的婚事有關。”
沈言夫婦沒有露出絲毫驚奇的表情,沈言淡淡道,“說吧,我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實際上,我跟莫可是協議訂婚,相約兩人維持表面上的婚約狀況,私下裡互不干涉對方的感情。我們還約定,如果有一天某一方找到真愛,可以跟另一方解除婚約。”
說到這裡,沈錦騏停頓了幾秒,見父母仍舊錶情淡然,好像一點都不感覺意外,便繼續說道,“現在,莫可已經找到真愛了,所以我打算跟她解除婚約。爸,媽,很抱歉,我欺騙了你們。”
話音一落,滿室寂靜。
紀雲卿面色平靜,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沈言亦神色平靜,擡起眼皮,看了沈錦騏一眼,“你的話,說完了?”
“說完了。”
他們表現得太平靜了,平靜得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一般……沈錦騏心頭一凜,用探究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父親,又看了看自己母親,說道,“爸,媽,你們該不會早就知道了吧?”
紀雲卿將茶杯輕輕擱在桌面上,淡淡道,“不算早吧,也就是在你爸爸壽辰那天晚上,我們才得知真相的。”
她下頜微微一擡,平靜如水的視線落在沈錦騏的身上,預期不帶絲毫起伏地說道,“老三,你們那晚送給你父親的生日禮物,可真夠讓我們驚喜的。”
她的神色很平靜,語氣也不嚴厲,但是沈錦騏知道,她生氣了,而且很生氣。
在他的印象裡,母親生氣的時候很少表露在外,她越是平靜,越是代表暴風雨即將來臨。
於是,他趕緊拿出最誠懇的態度道歉,“爸,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欺騙了你們的感情,你們想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就是不要生氣,生氣傷身。”
“生氣?我們怎麼會生氣呢?”紀雲卿淡淡一笑,說道,“現在知道真相,總比一年後才知道強吧。我們一直在等你自己開口,你也還算有點擔當,決定現在告訴我們,如果你硬是瞞着我們到一年後,我們那才應該生氣。”
沈錦騏神情微微一窒,“你們不生氣?”
紀雲卿淺淺地笑,“不生氣,我們幹嘛生氣?”
“我欺騙了你們啊!”不生氣?這不科學!
紀雲卿無奈地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你欺騙了我們,我們確實應該生氣,但轉念一想,生氣有什麼用呢,事情已經發生了。或許,是我們把你逼得太緊,才讓你選擇了這條路……我跟你爸爸已經商量過了,以後,我們不會再管你們的婚事,你跟你姐姐,隨便你們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隨便你們選擇孤獨終老還是結婚,我們都不會再幹涉了……隨便你們吧,想怎樣就怎樣……”
這副無可奈何神情,這種厭倦疲憊的語氣,這種對於子女不肯聽話的心酸,簡直表現得淋漓盡致。
從小,沈錦騏眼裡的母親都是秀外慧中,頗具大家風範的,她不會允許自己在孩子們面前流露出過多的負面情緒,她說,那會影響到孩子的健康成長,所以,他們兄妹三人都很少看到她情緒消極的時候。
現在,因爲他們姐弟兩人的婚事,母親流露出消極厭倦的情緒,沈錦騏既愧疚又心疼,他咬了咬牙,說道,“媽,一年之內,我一定會找到合適的女人,跟她結婚的,您就不要擔心了。”
紀雲卿傷心地別開臉,“不要給我立軍令狀了,沒有必要,反正我已經不打算管你們的婚事了。”
“媽……”有時候,母親耍起小孩子脾氣,只有父親能夠哄得了。沈錦騏無奈,將視線投向沈言,眼神裡流露出祈求之色,“爸,您幫我勸勸媽媽。”
沈言冷淡地哼了一聲,“若不是你自己做得太出格,你媽媽會生氣嗎?”
沈錦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爸,我已經知道錯了,我會改正的,真的。”
沈言不屑地撇了撇嘴,“你所謂的改正,就是在我們面前空口說白話?等你母親氣消了,你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爸,我是那種不守承諾的人麼?”
沈言涼涼地說道,“欺騙父母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不守承諾的事情難道就做不出來了?”
沈錦騏差點被他這句話噎住,憋了半晌,說道,“您打算怎麼辦?難道需要我立下字據?”
“我要跟你約法三章。”沈言突然起身走向書桌,從抽屜裡取出一份文件,遞到沈錦騏面前,說道,“一,你必須在兩年之內結婚。兩年時間,足夠你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伴侶了。”
沈錦騏薄脣微微繃緊,沒有說話,迅速掃視薄薄的文件紙,臉色越來越黑。
“二,結婚後兩年之內,必須生下孩子。這是爲了防止你再搞什麼協議結婚。三,婚姻必須維持五年以上,這是爲了防止你隨便找一個女人結婚生子,利用完人家之後再將人家一腳踢開。”
沈錦騏嘴角抽搐了幾下,黑着臉說道,“爸,我是那種忘恩負義的渣男嗎?”
沈言掀起眼皮,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違背第一條,沒能在兩年之內結婚,那麼剝奪你沈氏集團的股份百分之五,如果違背第二條,結婚後兩年沒能生下孩子,那麼再剝奪你沈氏集團的股份百分之五,如果違背第三條——”
“還要剝奪百分之五!”沈錦騏打斷他的話,語氣懊惱地說道,“爸,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您這些約定也太苛刻了,爲什麼二姐就不需要遵守這樣的約定?”
“誰說她不需要遵守?”沈言挑了挑眉,淡淡道,“不過,你二姐的合約,跟你的不太一樣。”
有一個人陪他一起赴湯蹈火,這種感覺……唔,還是很舒服的……
所以,沈錦騏心裡舒服了些許,頗有些八卦地追問,“哪裡不太一樣?”
沈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才說道,“第一條,第二條,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第三條,在第三條約定裡面,只要確定是男方導致的婚姻破裂,他們隨時可以離婚。”
沈錦騏心裡剛剛舒坦,立刻又涌起一股怨氣,他幽幽地望着沈言夫婦倆,說道,“爸,媽,你們也太偏心了,憑什麼二姐能隨時離婚,我就必須維持五年的婚姻?”
紀雲卿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說道,“因爲,根據科學調查報告,男人出軌的概率比女人出軌的概率高出許多許多,如果你二姐不小心嫁了一個渣男,那個渣男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難道我們還逼着她維持五年的婚姻?我的女兒,可不能被人這麼糟踐。”
沈錦騏咳嗽了一下,說道,“那萬一,我未來的妻子也不小心出軌了怎麼辦?”
紀雲卿冷笑了一聲,說道,“一個女人,如果不是本質有問題,基本上不可能婚後出軌,那些婚後出軌的,大都是被丈夫冷落,受不了空虛寂寞冷,所以才向外尋求慰藉,這麼說起來,妻子出軌,丈夫應該揹負很大一部分責任。如果你未來的妻子真的出軌了,只能說明兩件事,一,你眼瞎了,取了個本質就不好的。二,你冷落了她,對她不夠好。”
“說來說去,怎麼都變成了我的錯?”沈錦騏鬱悶不已,“媽,我真懷疑,我是被你撿回來的,有你這樣對付自己親生兒子的麼?”
紀雲卿臉上露出些許笑容,語氣柔和了許多,“錦騏,媽媽不是苛責你,我當然相信你的人品,相信你如果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娶了她,就一定會對她忠誠。可是……”